密林深處有一片空地,十幾名役兵裝束的人,把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圍在中間。他們四周的地面散落幾具男女屍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從身上華麗的穿着來看,應當是富裕人家。
少年郎的穿着卻普通平常,粗布麻衣,面色村村的,與被殺的那些人不像一行人。少年臉色緊繃,雙手攥成拳頭,眼噴怒火,恨不得衝上去和他們拼命。可惜他年齡太小了,對方拿有武器不說,還有十幾個人,雙方力量懸殊,沒有可比性。這樣以來,少年的處境就十分危險了。
爲首的役兵也騎一匹馬,手握一柄長刀,看形勢正在訊問少年郎什麼重要的事情。少年把嘴閉得嚴嚴的,一言不發,幾名役兵急得團團轉,一時毫無辦法。
李棟看不明白這幾個人究竟在幹什麼,爲什麼殺掉那些人以後,還不放過那個少年郎,就潛伏在一棵一抱粗細的大樹後,朝身後杜伏威等人擺擺手,意思是讓他們不要聲張,先看明白再說下一步計劃。
杜伏威等人躡手躡腳湊到隱蔽的地方,藏身在在枝葉密集處,極力縮小身體,不被那夥役兵發現。
役兵爲首的人張狂大笑道:“這名田舍小郎倒是有種,捱了某數刀,卻也沒有躺下!”他身旁的隨從們得意地笑起來,饒有興致地繼續戲弄那名少年郎。
“趕快說出來,說出來就饒你不死!”爲首那人手中大刀高高舉起,作勢欲砍的樣子,威脅少年郎道。
“說出來饒你不死!惹我們生氣,下場和他們一樣!你還年輕,路還長着,千萬不要做傻事!”隨從們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慫恿道。
少年郎脖子一擰,小胸脯一挺,將單薄的小身板挺得筆直,帶有寧死不屈的神情,仍然一句話也不回答,渾然不把自己的危險和生命當成一回事。
爲首那人見了怒往上衝,呼地用刀面拍向少年後背。少年晃了晃身體,差點被揍趴下,也僅是晃了晃,又將身體挺得筆直。臉露痛苦之色,卻透露出極大的勇敢和堅毅,認定了哪怕是身首異處,也不回答他們的問題。
“這小子的確有種!是個不怕死的田舍漢!乾脆一刀拍死他得了!”隨從叫囂道。
“快些回答,免得吃無妄之苦!惹我們火起,讓你生不如死,比死還難看!”另一名隨從嗷嗷直叫,居高臨下對少年朗威脅道,根本沒有發覺李棟等人,已經藏在離他們不太遠的地方。他們離死神也是越來越近了。
餘下的隨從樂得湊熱鬧,把少年看成手中的一個玩物,站在一邊微笑着打量眼前發生的事。
爲首那人被氣樂了,笑道:“這小郎君長大了,也是一員硬漢子!他要遇到名師指點,學藝有成,我等將來遇到他,肯定死得很難看。可惜啊……今天你遇到了我們……”
李棟知道爲首那人已經動了殺機,少年郎小命危在旦夕,悄然從箭壺取一支箭,搭在弦上,準備關鍵時刻救下少年。李棟也有些好奇心理,他們向那名少年到底問什麼東西,不惜殺死那麼多的人。
爲首之人左側的隨從急道:“夥長先不要動怒,這人死掉了,我們再找那物什,將費很多周折。不如繼續虐他,直到他頂不住說出來爲止。”
爲首那人點點頭,第二次把大刀高高舉起,又拍在少年身上。
這次少年沒有那麼幸運了,也許是剛纔的痛楚還沒有緩過來勁頭,身子一軟,跪倒山石間,雙手按在地上,擦出一些血跡。但他剛跪下,立即就站起身,又把小身板挺得筆直。
那幫子沒心沒肺的隨從們仍然在笑,只是沒有剛纔笑得那麼得意,大概他們被少年郎寧死不屈的精神唬住了。
少年越是堅強不屈,視死如歸,爲首那人越是怒火萬丈,手裡的大刀疾風暴雨般拍向他後背。
少年一次次被拍倒,又一次次站起來,每次站起都努力把身體挺得筆直,以傲然的冷漠回答身邊的強敵。也不知道被拍趴下多少次,至少有一百次吧,少年郎嘴角流出刺眼的血跡,小臉煞白,眼神迷離,精神也有些恍惚起來,身上已然受了重傷。
他自始至終都沒吭哪怕一聲,哪怕因痛苦呲呲牙咧咧嘴都沒有。他第一百零一次站起來,像空中飄浮的風箏晃晃悠悠的,腳下已經站立不穩了,就算這樣他還把眼睛瞪得溜圓,強忍巨大的痛楚對那夥人仍然不理不睬。
爲首那人也拍累了,胸口劇烈起伏,見少年又一次站起來,大張嘴巴說不出話了。他旁邊的隨從已經笑不出來了,被少年郎堅強如鐵的意志強烈震撼了。世間還有這種硬漢?這貨的身板是不是肉做的?難道是石板木頭?這麼能經打!
李棟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這刀就是拍在自己身上,滋味也不好受呀!何況對方還只是一個少年郎,比自己還要年幼。怎地如此倔強,長大以後,肯定是一條百折不撓的好漢!他對少年郎已經有些惺惺相惜了。
李棟朝杜伏威等人使個眼色,悄悄舉起了弓箭,杜伏威領會了意思,也搭弓欲射,準備出手把少年從死亡的邊緣救回來。
當那名役兵首領再次舉起大刀準備拍少年朗的時候,李棟倏然射出一支冷箭,那首領促不及防,被李棟的箭支從嘴裡射中,脖後露出鋒利的箭頭。身體在馬上晃了晃,吭都沒來得及吭出來,就如一頭死豬,一截木樁栽倒馬下。
旁邊隨從們剛想抽刀防護,杜伏威等人連珠箭發,“嗖嗖嗖嗖”把那些剛纔還得意洋洋的一幫雜碎們一一射死。他們到死都沒有看清楚,死在誰手裡,也根本料不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竟然死得這麼難看。
李、杜、輔、張等四人,連帶別的弓箭手們,從隱蔽的地方一躍而起,奔到少年身邊,把他抱在懷裡。
少年陷入了輕度昏迷之中,脖子軟綿綿的,跟一根繩子似的,隨便一晃,少年的頭跟着也晃起來。只是他的身板仍然堅硬如鐵,李棟等人撫了好半天才緩和下來。
杜伏威問李棟:“在這裡施救,還是帶他回章丘?”
想了一會兒,李棟吩咐道:“在附近仔細搜查一下,那役兵到底想要什麼。然後我們就回城。”城內畢竟有許多藥物,可以爲少年安神補體,使他早些甦醒復元。
這裡並不是安全的地方。只是李棟想起杜伏威以前說過,章丘之戰以後,便要帶着長城嶺的山賊們退出了,不再加章丘了,心裡好一陣惆悵。
這時那少年郎忽然有所醒轉,李棟非常高興,忙問:“喂小郎快些醒醒,你是哪裡人氏,姓字名誰,爲何被他們這般拍打?”
“呃,我姓羅名士信,歷城人氏……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被他們虐待!”少年郎僅昏迷片刻就醒了過來,身體素質那不是一般的好了。
杜伏威等人正查找附近可疑的東西,聽到少年醒來,也是一喜。只是他們不像李棟那樣狂喜。李棟心裡咚咚狂跳了幾下,暗喜:這貨……這不怕死的貨竟然是羅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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