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棟與陸柔拜堂成親,依照隋時習俗是在夜間舉行,擺酒宴款待親友自然也在夜間。
李宅到處張燈結綵,喜氣揚揚。洞房外諸親友觥籌交錯,喧譁沖天。李渾老倆口忙着照顧客人,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笑。
李棟的婚事一拖再拖,拖了好幾年,現在終於塵埃落定,了卻了人生一樁大事,壓在心頭的石頭也終落了地,他們二老自然非常高興。
洞房內,陸柔身穿兩截式大紅長裙,裙襬直拖地面,把一對玲瓏的小腳遮得嚴嚴實實。頭上覆着大紅紅蓋頭,雙手疊加放雙腿間,坐在牀榻間一動不動。
李棟身着新郎倌的衣服,胸前系一枚大紅花,手執繫着紅綢的一杆稱,寓稱心如意的意思,來到陸柔面前,輕輕挑掉大紅蓋頭。
打扮一新,漂亮如花,更兼柔情萬丈的陸柔便呈現眼前。
拜堂前,李陸二人饒是見了不下一千次面,現在二人的見面卻有非常尋常的意義。對他們二人來說,從今晚開始,人生將被賦予了嶄新的意義,從此掀開了新的一頁。
往後的日子不再是一個人,不再如往日風裡奔,浪裡逐,做什麼事都可以無所顧忌風風火火,因家庭小船又多了一個同伴,一個同舟共濟的友人、愛人。
陸柔嬌羞地垂頭不語,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還是不敢擡頭看他一眼,似乎他身上有令人膽怯的東西。
陸柔表現的越是嬌羞不堪,李棟越覺得很好玩。調皮勁一時涌上心頭,用稱杆輕輕拖起陸柔的白嫩下巴,嬉笑道:“來,新娘子,給爺樂一個!”
“去——沒一點正經,從今天起,你也算成人了。還這樣沒形,也不怕傳出去給大傢伙笑話。”陸柔起身,伸展有些發酸的胳膊,又揉揉折騰一天的腰身。不滿說道。
“哈哈……”李棟笑得很無恥:“洞房只有你我,哪還有外人?外人若知道,也是你傳出去的。我可不會對外人講這種事。”
說着,李棟便移步上前,站在陸柔對面,動手動腳的開始不規矩了。
陸柔的俏臉騰地紅到耳朵邊上,一擺手掙脫李棟的糾纏,喝道:“幹什麼你!外面那麼多人。”
“耶嗬,這都拜堂成親了,還不讓我碰!”李棟仍然笑嘻嘻的。正欲再糾纏。
“幹什麼啊——鬆手,放開——”陸柔更加焦急了,極力擺脫李棟上下游走不老實的一雙色手,不一會就喘息起來。
正在這時,陸柔身後的牀榻下。傳來一陣吃吃笑聲。似乎嘲笑李棟猴急難耐。
李棟和陸柔二人聽到牀下的笑聲,嚇得臉色劇變,面面相覷。洞房還有其他人!偷聽洞房的人!
李棟一貓腰,便鑽到牀底,伸手揪住躲在牀下的人,將他拖到牀外。一見牀底的人,李棟當時就沒了脾氣。想發火也發不出來。
牀底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結拜兄弟羅士信。
陰陽怪氣的,羅士信眼神睥睨,橫鼻子豎眼反問李棟道:“咋?兄弟偷聽兄長的洞房難道犯法?天經地義!”
說完,用手颳着臉,故意羞着李棟。嘴裡絮絮道道:“拜堂成親了,還不讓我碰!嘻嘻,嘎嘎,哈哈……”
一邊說着,一邊趾高氣昂邁大步出了洞房。那神態。那語氣,那表情,那得瑟勁,貌似李棟犯下彌天大錯,他本人卻得了聖旨似的理直氣壯。
羅士信的怪異舉止,把李棟折騰得目瞪口呆張皇失措。他剛纔還說,洞房內只他和陸柔倆人,半句話也傳不出去。傻乎乎的羅士信,這次偷聽到的話,還不一股腦抖落了去?這下可鬧一個大紅臉,泥巴落進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陸柔的一張俏臉紅了白,白了又紅,一跺小腳,埋怨道:“都是你!鬧出這天大的笑話…你…我…唉…”
望着羅士信消失的背影,李棟死死盯着洞房門口,呆呆地不言不語,臉上神情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這傻小子聽信誰的慫恿?憑他自己可想不出這樣的陰招。秦瓊?不會。那可是一個正人君子,大好人一枚。張須陀?也不可能,他沒那般無聊,身爲一郡之丞,怎會慫恿部下做這樣出格的事?杜雨?有這個可能,不過他和士信並不熟悉。
哎!算了,不去想了。誰人結婚沒被聽房吶?大不了明天引大家一笑而已。
“沒事沒事,真的沒事。大家都這樣,那啥,很正常。”李棟訕笑着對陸柔解釋,要她不要往心裡去。
“你是男人,你可以厚顏無恥,我做不到……”陸柔不依不饒。
“依你的意思,我怎麼辦纔好?別鬧了啊,現在可是洞房,新婚大喜之夜,怎能吵起來吶?”李棟一臉無奈,只好拿出大道理,希望鎮壓得住陸柔的不滿。
陸柔是非常傳統的女孩子,事事遵循世俗理念,也只有拿出這樣的話,她才能聽得進去。
果然,陸柔只得嚥下不滿,埋怨道:“都是你!”
李棟少得不千言萬語勸說,她才消了氣。一夜之中,春帳柔情起萬丈,顛鸞倒鳳似蛙泳,洞房夫妻秀愛恩,恨漏斷水不願醒。
第二天一大早,小倆口早早起牀,忙裡忙外,唯恐被人戳脊梁骨說昨晚折騰得時間太久。可李棟家中請的有奴僕,什麼事也輪不到他們伸手。站在那裡只是礙手礙腳的訕訕而笑。
張須陀、秦瓊、羅士信,以及刺史葉繼善派來送賀禮的人,都夜宿李棟家中。作爲客人自然也不能起太晚,李棟和陸柔起來剛一會兒,他們也都起來,來到院子裡走動。
見到李棟二人少不了打招呼。陸柔見到羅士信,臉色一紅就想走。可是眼前還有幾人,特別是張須陀,絕對稱得上是齊郡的高官,不能慢待,只得硬着頭皮寒暄。
羅士信嘿嘿的神秘一笑,扯着秦瓊到其他地方說話去了。從羅士信那幅得瑟勁,可以看出他還沒有向任何人透露。極有可能扯住秦瓊說悄悄話去了。
若是羅士信拉住別人李棟還有些擔心,秦瓊自然就不用擔心了。首先他是兄長,不會說自家的兄弟的房話,秦瓊的人品也是不用懷疑的。
張須陀見到陸柔以後,自然也在心裡感嘆,怪不得李棟要着急着和她拜堂成親,比自己的女兒確實要漂亮一些,也更有女人味。自家的姑娘就是太像一個小男孩了,做事虎虎生風不太顧慮後果。
“你可以呆在家裡多住一些時間,齊郡的事兒,你暫時就不用操心了。我由秦瓊和羅士信幫忙打理,應該還能週轉得開。等你把事情徹底辦完了,再到齊郡找我也不遲晚。”
李棟眨巴眨巴眼睛,仔細品一品張須陀話裡藏着的話。什麼纔是把事情徹底辦完了?既然結婚了,很明顯是要懷上孩子纔算結束,在穿越以前可是叫作“造人運動。”這也是雙方父母最求之不得的事情,期待着早日抱孫子。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嘛!
李棟倒是無所謂,昨晚一夜折騰下來,精疲力竭的,不知道撒播下了多少顆優良種子。只不過還不知道陸柔是否將他們收納了。便朝陸柔臉上望去。
陸柔臉色又紅成了一塊布,找個藉口當即遁走了。
她一走,李棟便恢復了正常。仔細考慮了一下,緩緩稱道:“我的意思是,不想回齊郡了。就在章丘終老也失一美好人生。”
“什麼?”張須陀聽了李棟的話,微有吃驚,不敢也不願聽到這樣的話,從李棟的嘴中說出來。難道一結婚就喪氣了鬥志,再也不回齊郡,幫助自己四方征戰平定叛亂了?
李棟可是非常具有天賦的,以出神出化來形容他絕不爲過。如果他真的心生悔意,從此在章丘隱居不仕的話,這可是大隋朝無形的損失。自己年齡已經老邁,還有幾天折騰的日子?
餘下的事情還不得依靠他們這幫小年輕傾力支撐?秦瓊是不錯的,羅士信也夠大將風範。可他們二人加在一起,也頂不上李棟的一半。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李棟就是那種一百年才能出現一位的帥才。
從帶兵佈局,到戰場廝殺,從待人接物,到運籌帷幄,甚至是政治博奕,李棟都顯示了超人一等的天份。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用兵如神,根本不敢相信,這等天賦會出現在一名年齡不超二十歲的毛娃娃身上。
張須陀有心勸說李棟回心轉意,但現在是李棟剛剛拜堂成親的日子,說得過多反而顯得自己不盡人情。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只化成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張須陀之意是說,能量越大,責任就越大,整個形勢逼人,你想安閒享受甜美的小日子恐怕是不可能的。但是,本郡丞願意暫時成全你,你就趁這段時間,好好孝敬雙親吧。
這時李棟的父親李渾也來到院中,聽到他們倆人的對話,心中一驚,忙來到二人面前,勸說李棟道:“過一段時間,我就讓他到齊郡找您去。你放心。”
李棟出奇地再次拒絕了:“我絕不會再出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