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物]貳
“這幾日天氣實在是不好!”老闆望望店門外那陰沉天色搖搖頭,繼續抹他的桌子。
櫃檯邊的少年今天要了些清酒,一個人默默喝着,臉上的神色配合天氣。
下午兩點,店裡沒一個客人,除了林絳袖。
今天週三,學期將近結束,卻還沒結束,正是高三年級最緊張的時候,可是這個高才生竟跑進小店裡喝酒。(此人在本書開頭還勸告別人高中生不能喝酒)
清酒是米做的,喝在嘴裡有些嗆人的土味和水的腥味,怎麼能比得上那個呢?
恩,就是那顏色綠綠的叫”奉桃”的酒。聽說是用桃花來釀的。
可惜那酒的主人卻是個討厭的傢伙。
“真的決定了?”
“是的。”林絳袖重重地放下杯子。
“只爲了一個同學,值得嗎?”老闆溫和地說。
“每天都想着辦法治療我‘前世失憶症’的同學?自稱我以前情人還要和我再續前緣的那個同學?真滑稽吶!”林絳袖滿臉不屑。
基本上,他不輕易對一個人產生看法,但自從風林出現,他整個平靜的生活就全亂了。
那人瘋狂又無聊,一開始對他還有點好奇,之後就只剩下害怕。
那個下午,林絳袖走得乾脆,但掙脫風林的手是非常困難的——那小子下了死力氣。
、他回家的時候手還疼着,手腕不停的**,他爲了面子當時沒表現出來疼痛,從頭酷到腳何其瀟灑,可是回了家撩開襯衫一看才發現,瘀青都腫起來了,火炙一樣的疼。
爺爺見了說是外傷,拿跌打酒擦了半天,痛得他鬼哭神號,這一身的細皮嫩肉經不起折騰,一會就搓得流血了,傷不重樣子卻實在嚇人,最終還是小題大作去了醫院。
林絳袖求醫生開病假單,窩在家中靜養,懶得再見那人。
林媽媽就是這麼知道了整件事,那位女強人是何等人物?立刻要求學校負責,把那混小子處理掉,以免再影響自己的寶貝兒子。學校推脫,她就自己託人,誰知道對方也不是好對付的,兩面說情都驚動了一大票人。
事情鬧到後來,教導主任私下裡告訴林絳袖——想把那姓風的小子弄走是沒有門的了,既然攆不走那人,林絳袖只好壯士斷腕,他長嘆一聲:“媽,我說算了,換學校吧!”
林媽媽聞言大驚。轉學校對林媽媽來說技術上是沒問題的。但是在高三第一學期換學校,而且還要從市裡頂尖的名校裡換走,對林絳袖的高考很不利。林媽媽充分考慮了嚴重性,勸道:”有那麼嚴重嗎?轉班怎樣?”
“拜託,已經分班了好不好?何況這還不是同在一個地方?換湯不換藥!我決定了,媽,就這麼辦!”
林媽媽一直對孩子很縱容,這次也一樣,她沒多說什麼就行動,況且她知道兒子聰明,三流高中都困不住。母子兩人下決定的時候,林絳袖已經不去上學了,每天在家自己溫習功課。
事實上從那次辦公室門口的衝突之後,林絳袖就沒有正式上過學。
老闆微笑着:“沒想到你這次很果斷。”
“酷吧!”偶爾酷一次,林絳袖沾沾自喜。
“可是問題還是沒解決。”店主冷靜的說,“他沒來找過你嗎?”
“哈哈,學校的登記表地址,是我爸的房子呀!——他查不到的!”這次少年簡直得意了,奸詐道:“狡兔三窟,我家一共有六處房子,他要真有心,就慢慢找吧。”
繼續喝他的酒,店主苦笑着搖頭,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
少年看看窗外的天氣,不知覺的又在下雨了。
秋天的雨,下一次冷一分,格外的刺骨,雖然在店裡感覺不到,卻被感染着,覺得有點憂鬱。
“快冬天了。”少年說。
“恩,是啊。”
“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
“它想停自然就停了。”
“已經這麼冷了,爲什麼還要下雨呢?”
“因爲這裡是江南。”
“又溼又冷,真不是人呆的,北方就好些了吧?”
“那裡有沙塵暴。”
“……”
“所以,到哪裡都是一樣的,劫難就是劫難,緣分就是緣分,要躲是躲不過,但是——到了春天,你就會覺得江南纔是人呆的地方……”老闆微笑着,把抹布收好,這時候他才翻過營業的牌子,不一會兒,人就多了起來。
林絳袖培養憂鬱氣質培養完了,飯也對付了,也向老闆問候過了,然後就結帳告辭。
說起來,因爲離家近,最近打算連功課也搬到這裡來作。
老闆自然是歡迎他的,坐在靠窗位置的美少年,也算是種流動櫥窗。
林絳袖剛走,門外就進來一個陌生的客人。那客人年紀很輕,人卻高大,儀表不俗,只是臉色陰沉,也許是天氣的關係。
那人徑直走到店主面前,問:“打擾,請問,你們這裡是不是有個熟客人,叫林絳袖的,他是個高中學生。”
店主聞言,仔細端詳着來人,半晌,反問:“您是林絳袖的什麼人?”
他這句話一出口,對方立刻喜形於色:“你認識他——那麼他真的經常來這裡!”
店主突然想起前一天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有人來問這裡是什麼地方。這個人還真有效率啊。“你打聽這個客人幹什麼?”店主還是很平淡地問。
見店主並不十分防備,陌生男孩忙道:“請你告訴我,他住在哪裡?”
“我只是個小吃店老闆,怎知道客人家住哪裡?”
那男孩看了店老闆一眼,態度還是很平靜,稍微點了點頭:“那麼,他多久前來過?”
店老闆又是一陣沉默,斟酌說:“不久前。”
“還會再來嗎?”男孩問。
“不清楚。”老闆坦然道。
“謝謝。”陌生客人禮貌地告別,很乾脆就出門走了。
老闆看他離開的背影,嘆息一聲,又繼續做他的事情。
他口裡喃喃着:“……都是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