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帛和白桎日夜兼程趕往秋水山莊主持大局,可這一路的風平浪靜卻讓他有些疑惑。
就算武林人士一般都不驚擾平民生活,但即將發生羣英共質武林盟主這樣的大事,民間也不可能半點響動都沒有吧?
“莫非咱們的線報有誤?”白桎悄聲推測,並回頭向京都的方向望了一眼。
玄帛緊了緊眉頭,緊催着座下的馬:“你的猜測並非沒有可能,不過我們現在不能折回皇宮去。無論此事是真是假,既然有人拿白承澤作文章,就說明白承澤這個武林盟主是時候露露面了。武林盟主是來統領江湖衆門衆派的,可不是隱居人士。”
“可是事情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主上的身份就可能已經暴露了。一旦主上的身份被揭露,後果不堪設想!”白桎臉色很不好看,向來朝廷和江湖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用腳趾頭都能想象到,如果那些江湖中人發現他們所推選出來的武林盟主,居然是大錦的皇帝,那會是怎樣失控的局面?
玄帛眉頭蹙得更緊了:“這件事我自有分寸。現在我擔心的是,究竟是什麼人挑起了這次事端。”
“會不會……是清花荷?”白桎猜測道:“清花荷以消息靈通廣博立足江湖,同樣的,他們若想在江湖上散播些煽動人心的謠言,易如反掌。”
玄帛搖頭:“此事對清花荷而言雖易,但這與他們務實求精的旨意相悖,他們不會笨到做這種自毀門派聲譽的事。”
“莫非是幽冥宮?除去清花荷,幽冥宮……”這次白桎話說了一半就嚥住了,因爲他猛然想起幽冥宮不可能做出傷害白承澤的事。
玄帛淡淡瞄了白桎一眼,突然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聽說她自毀誓言出宮了一趟。”
白桎一滯,有些艱難地開口替人辯解道:“你也知道宮凝香是她唯一的女兒,性格又十分倔強,誰的話都不聽。可是那妮子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偏偏纏上了風含影。聽說她派出來保護宮凝香的人在京都莫名死了不少,而且死狀極其詭異
,所以她便親自來接了宮凝香回去。”
說完,白桎見玄帛一副未可置否的樣子,又趕緊補了一句:“據查她並未在京都逗留,找到宮凝香當即就離開京都,回幽冥宮了。”
“看來她必是知道風含影大難臨頭,所以才急着接回宮凝香,並不全是因爲門人的詭異之死”玄帛冷笑瞄了白桎一眼:“如此比較,我們的消息網竟連一個江湖三流門派都不如。我每年拔出去幾百萬銀子兩養着的,都是一些酒囊飯袋的廢物嗎?”
白桎低頭,語調有些艱澀:“屬下已經整治了相關人等的人失職之罪。”
“當年她爲了排斥我皇娘,發下重誓,一生不出幽冥宮半步,才順利謀得宮主之位。想不到而後她竟與人有私,還生下了宮凝香。”
玄帛斜眼覷着白桎,眼中似笑非笑,滿含着捉狹的意味。
白桎有些心虛地避開玄帛的眼神:“是、是啊,這……真是,造化弄人啊。”
玄帛抿了抿脣,斂去笑意正色道:“且不管這是天意還是造化弄人,她將宮凝香接回去確實是明智之舉。宮凝香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古靈精怪,行事大膽性子又倔強。若被她察覺到了蛛絲馬跡,圍殺風含影的事說不定真會被她攪黃了。”
“屬下也是這麼認爲的”白桎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底鬆了一口氣。
“當務之急,我們還是要查清楚挑起此次事端的究竟是什麼人。從對方進退有度、不驚動任何無關平民的種種跡象看來,對手並不是濟濟無名的江湖小派或散遊之輩。這些煽風點火的所謂江湖小門小派,定是某個訓練有素的組織假扮的。若不能將他們連根拔起,恐怕日後我們將難有寧日。”
提起這事,白桎疑惑了:“可是,除了清花荷和幽冥宮,如今江湖上還有誰能了無痕跡地做下這種空穴來風的事?”
“這事是空穴來風嗎?”玄帛眼中閃爍着冷厲的光芒。
白桎更疑惑了:“按說不會有任何人會有這種無稽的聯想,主上的行蹤也一向十分
隱密,究竟什麼人有這樣的本事,竟察覺到了主上的身份?”
玄帛眼中寒芒更甚,冷冷地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應該是風含影!”
對玄帛的話,白桎感到十分不解。在他的瞭解中,風含影雖然武功極高,但了不起也就是江湖上一個專替人盜奇珍異寶的,沒有任何背景可言:“可他哪來那麼大的能耐,能攪起這麼大一潭渾水?”
“我想,姓風的應該和血盟達成了某種協議”玄帛越說越篤定:“你說,他有血盟在握,要在江湖上挑起這點事端會很難嗎?”
白桎倒抽了一口冷氣:“如果真是血盟的手筆,那此次的事端當真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玄帛雙眼突然暴出無限殺機,一手攢緊座下馬兒的繮繩,一手揚鞭狠狠抽了馬兒一記。馬兒吃痛長長地嘶鳴了一聲,驟然拔蹄沒命地狂奔起來。
白桎依稀在玄帛身後捲起的風中聽見他說:“所以,姓風的,必、須、死!”
這聲音並不大,卻像從地獄裡傳出來的死亡召喚令,讓人無法懷疑它言出必達的真實性。就連白桎這種把陰謀和死亡當做生活的人,也不禁脊背發涼,不由自主地打了好幾個寒顫。
——這還是自己當初在皇宮裡看到的那個,依在妹妹懷裡,笑笑地頂着兩個小酒窩,軟軟地叫他“舅舅”的那個孩子嗎?
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扶持着玄帛,看着他長大;
可究竟是從什麼時候,他看着自己這個一手帶大的外甥的時候,溺愛中竟也有了懼怕與忌憚?
玄帛沒有去理會白桎心中所想,他的心裡此刻燃起了一團熊熊大火。從他的推測中,他看到了風含影對尹雲初那顆不死的心。
他要殺風含影的心,從未像此刻這樣強烈,強烈到他決定親自出馬去參加圍殺!
——奪走她初夜的人;
霸佔她心中最重要位置的人;
到現在還不肯死心,想將她從自己手中搶回去的人,他要親手殺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