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聲吟哦,綿綿細細。
彷彿是春日裡的雨水,又似那六月裡奏響的一曲婉轉小調,聽的人是心中癢癢,好似貓兒抓撓一般。
傅蓉聽着那忘情的曖昧之聲,怒火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焚燒殆盡。她昨日才被那禽獸得逞了,這二人竟然白日宣淫。周圍連宮娥太監盡無一人,真是好啊!好一個天大的諷刺啊!
但她轉念一想彥祖對她往日的溫柔,連忙否定!不!陛下是愛着她的。她可是他的蓉兒,被捧着心尖尖上要寵愛着的人啊!
終究,理智戰勝了一切。傅蓉忍耐着胸口的怒火,一步步的回到了自己的宮殿中。到了此地,這個屬於她的地方,才讓她將全部怒火都發泄出來。
“啪!”
上好的汝窯青瓷蓮形茶盞就被拂落在地,噼裡啪啦好一個清脆的響動。
小蘭匆忙走進室內一看,便見傅蓉一臉的氣急敗壞,顯然是在哪裡受了莫大的冤屈一般。“小姐……”她上前,一臉擔憂的問道:“可是有哪裡不舒服?莫要氣壞了身子纔是。”
傅蓉睨了她一眼,但那一眼卻讓小蘭不由得膽怯起來。本是那樣一雙美麗的瞳仁,生生填滿了憤怒,那灼燒的火焰沒增添一分美感,反而如厲鬼般,讓人驚怕不已。
“小蘭,你說我美嗎?”她忽然彎起嘴角,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問道。
若非是看到她方纔那副夜叉般的恐怖表情,小蘭真以爲是眼花了。但她一直伺候在傅蓉身邊,對她的性子也有幾分瞭解。娘娘如今這般模樣,可不是被老爺給逼慘了啊!心中默默嘆了聲,面上卻是一副笑意。即恭敬,又崇拜的稱讚說:“娘娘乃是天人之姿,天下難有可比之人,自然是極美的!”
“那你覺得,我這容貌比起那顏棠來又如何?”傅蓉漫不經心的撥動着自己的指甲,日光下,塗着鮮紅竇丹的美甲襯着那雙瑩白如玉的纖纖素手,當真是美的不可思議。
即便是從小看到大,見到傅蓉的美貌,小蘭還是難得晃神了下。但片刻後,她便恢復清明,並疑惑的問道:“娘娘,爲何如此一問?娘娘同……”斟酌了下,她還是喚作顏棠爲皇后。“皇后娘娘的美是截然不同的啊!”
“是嘛?”傅蓉嗤笑一聲。“若說我美豔如芙蓉,那顏棠便是那尊貴優雅的海棠了?”眼角餘光見小蘭一副心思忐忑,惴惴不安的表情,傅蓉愈發笑得暢快了。那格格的笑聲似銀鈴一般,可小蘭只覺得心口發緊,臉色也有些發白。
“你怕什麼呀?”宛如同情人撒嬌的小女人一樣,只是此刻卻無人欣賞。不過,即便是隻有她們兩人在,傅蓉也玩的興致高昂。“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這海棠即便再尊貴優雅,那又如何呢!芙蓉,纔是當之無愧的花中之魁首也!這皇后之位,必定是我的了!”
小蘭臉上終於擠出了一抹淺笑,一如往常恭維了一番。“那是自然的,娘娘這般美麗的容姿。且陛下對娘娘關愛有加,這
皇后娘娘……”見傅蓉的臉色有些不渝,忙改口道:“顏棠那淺薄之姿,陛下也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畢竟只有娘娘之威儀,才能堪當重任,爲我南越之國母啊!”
傅蓉被小蘭這一番話說來,覺得心裡無比的暢快。連方纔在顏棠寢宮外聽到的異樣聲響,都頃刻拋之腦後了。
這顏棠在聖寵又如何?陛下終究是一名年輕男子,正是年輕氣盛之時,慾望需求只強烈,豈止是一名女子可以滿足的。先前她佯裝病痛,怕是惹得陛下心中憐愛大盛,這才免了對她索求。唉~陛下這般寵愛自己,真是讓人看了都覺得嫉妒呢!
早前傅蓉便等在正殿之外,只待彥祖早朝後,親自奉上一些精緻的糕點湯水。只是,後宮嬪妃不得靠近正殿此乃祖制,傅蓉只得離得遠遠的,等候在偏殿一隅。未曾想,她昨日被傅延折騰了一番,以至於精神不濟。爲了等候彥祖早朝,便起的有些早了。沒想到,不過是打了一個盹,便聽人說陛下已經離開了。
這可如何是好,傅蓉連忙派小蘭等人回宮去,自己則匆忙去了皇帝寢殿。無奈,宮人告知陛下並未歸來,據說是去了皇后那處。傅蓉心中還道不解,不想一去,便遇到了那一幕。
只不過,想想便也放鬆了顰起的眉頭。男人嘛,不外乎便是如此罷了。況且,陛下年輕的很,後宮中又豈能寵幸一人。她還是早日懷上龍子,再登上那最貴之位,才能保證聖寵不倦啊!
“小蘭,下去命宮人準備些便於消化的吃食。本宮早起未曾進食,現下腹中有飢餓。未免陛下來宮中看到本宮容顏憔悴,花容失色,還是早些打點爲妙。還有,讓人去將前日陛下賜下那瓶境外小國進貢來的香膏子給本宮塗塗手。忘了,本宮方纔不小心碰到那茶盞,指甲也有些花了。唉~想必陛下看到本宮如此模樣,心中必定會極爲心疼的吧!”想到彥祖那英武之姿,傅蓉忍不住俏臉一紅,小女兒嬌態盡顯無遺。
小蘭見她如此模樣,心中也是會心一笑。小姐自從離開丞相府那虎狼之地進了這皇宮中,臉上的笑容是一日多過一日了。這樣也好,畢竟愁容滿面的小姐看了便讓人心疼呢!只是,這愛上帝王,委實不是一件好事啊!幸而陛下對小姐倍加憐愛,如此也罷。
心中微微一嘆,小蘭旋即退出內室,讓人依照傅蓉的命令一一去準備了。
黃花梨雕花木椅委實華美,只是坐着便不大舒服。傅蓉移至圓桌旁的八角紫藤鏤空雲水紋小杼子上,上鋪花錦緞子,軟和的很。
不多時,御膳房便送了早膳來。都知道最近貴妃娘娘聖寵無限,這宮中的人最懂得審時度勢,看風向動靜了。哪邊兒的風頭最盛,便向着那面。自然,對這位新晉的貴妃娘娘可是巴結都來不及,又豈會得罪了。
傅蓉一看這早膳,便極爲滿意的。不僅花樣繁多,香氣四溢,更是滋補上品。滿意的彎起嘴角,對小蘭吩咐道:“這御膳房不錯,賞了。”
自從跟
在傅蓉身邊進了宮,小蘭一時間也是風頭無限。在這貴妃寢宮中,儼然便是一副大宮女的架勢了。差人給傳膳的小太監一枚寶藍荷包,一臉高傲道:“貴妃娘娘說了,這是賞你們的。”
小太監偷偷墊了墊那荷包的份量,便已瞭然。“奴才謝過娘娘,謝過小蘭姐姐。”
小太監的模樣頗爲清秀,樣子自然是討喜的很,更別說他的嘴兒甜的很。一聲姐姐,真真是甜到小蘭的心坎中去了。不覺嗔道:“好了好了,貧嘴的傢伙!”
恭敬謝過,小太監便等候在殿外,見無人時,悄悄取出那枚荷包倒出來一看。果真是幾枚份量不輕的銀角子,只是這東西在宮中委實算不上稀奇。即便他是名小太監,卻也看不上眼呢!他看啊,這貴妃娘娘雖正得寵,可這收攏人的手段卻差了點兒,做人也忒小氣了。就這麼點兒銀錢,他哪裡會拿回御膳房去,怕是給人笑話了呢!唉~但少歸少,也不失爲一筆不義之財啊!只是,心中卻暗暗給傅蓉下了個小氣的註腳。
只是,小蘭這一番作爲卻也怨不得旁人。
傅蓉在丞相府雖然擔了個小姐的名頭,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的。更別說,她母親的身份尷尬的很。傅延又垂涎着她的美色,哪裡會當她是正經小姐養着。這傅母又是個軟弱的,能教導傅蓉些什麼?自然而然,這手段就差了些。況且,傅延哪裡會給傅蓉多少例錢,就連進宮身邊也只有小蘭一名貼身丫鬟,這處境可想而知啊。
只是,這主僕二人不覺,旁人也不會說破。只是,這皇宮中一向就不是個能藏得住秘密的地方,怕是用不了多久,傅蓉小氣的名號就要傳遍了吧!
但此時的傅蓉卻對這些毫不知情,盡然享用着這些曾經只有聽過,卻不曾吃過見過的美味。那一道鮮魚膾更是美味至極,滑潤清香的口感令人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說起這鮮魚膾來,那工藝可是繁瑣至極。必須採用兩年年野生乾淨河道中的重約四斤的新鮮鱸魚,剖洗乾淨,用竹刀剝去魚皮,在用細小的牙籤,將魚身上最滑嫩且筋道的魚肉一點一點的從魚徑處細細刮削下來。每每,一條鱸魚也不過只能刮出薄薄的一撮而已。這一盅鮮魚膾,便使用了整整六條鱸魚,可謂是豪奢至極啊!
將魚肉刮削下來,還要將魚肉汆水,放入一旁備好的冰水中讓肉緊實有彈性。待最後,在放入早已準備好的雞湯中,撒入細細的香菜便完成了。只不過,呢雞湯來得也委實不易。必須選用當年的老母雞,文火慢燉,待三個時辰後,將雞肉雞骨取出,再繼續慢火燉上一個時辰,這時滑入雞蓉,直至將湯水濾的如同清湯一般才爲上品。便是這一盅雞湯,就要一名御廚在旁看管一整日纔是,不然火候不到,湯頭不鮮甜,火候過盛,則湯水便過於嗆鼻了。
這鮮魚膾卻並未一早爲傅蓉準備的,而是廚房早已備下,說要煮給皇后娘娘食用的。恰巧,皇后寢殿未曾傳膳,正巧被御廚們拿來借花獻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