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這近乎惡毒的調笑,像是幽幽冷蛇一般,爬過夏侯繆縈的脊背,不寒而慄的觸感,在肌膚上爬滿細小的雞皮疙瘩,層層疊疊,叫人莫名的心悸。

擡眸,夏侯繆縈下意識的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本能的去看他的反應。

她清楚的看到,男人如墨瞳底,有嗜血般的銳茫,陡然熾盛,灼灼殺氣,像是繃緊在弦上的利箭,一觸即發,但這凜冽的情緒,只在一瞬之間,便已被他不動聲色的斂了去,惟餘一片冷冷清清,一如既往般,掩住了一切真實的喜怒哀樂,就像是一塊冰,堅硬,不帶什麼溫度,拒人於千里之外,任再炙烈的熱量,都熔不化。

“六王弟說笑了……”

沒什麼情緒的嗓音,從赫連煊一開一合的脣瓣間吐出,說這話的男人,連視線都不曾移動過半分,一雙濯黑的深不見底的寒眸,只靜靜的凝視在對面的女子身上,如同他的眼中,除了倒映着的她的身影之外,一切其他的人與事,都不再重要。

夏侯繆縈看到,有漣漣輕笑,從他如削薄脣間,一點一滴的漾出來,就像是滿溢的醇酒一般,沁出絲絲迷醉的氣息:

“就因爲本王跟琰兒有小小的親熱……所以就醋成這樣嗎?”

刻意壓低的嗓音,就響徹在夏侯繆縈的耳畔,有如愛侶間不爲外人道也的蜜語甜言,卻偏偏又恰到好處的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晰的聽到,一字一句,莫不勾心蝕骨,撩人魂魄。

夏侯繆縈霍的擡眸,望向這近在咫尺的男人,他戲謔而蠱惑的眼底,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身形,如此卑微,如此渺小,就像是一粒沒什麼重量的塵埃,懸浮在半空之中,永遠都不會在他的眸色裡,落到實處。

夏侯繆縈突然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呵,面前的這個男人,他什麼都知道,猶如高高在上的神祗,輕而易舉的就洞穿她隱藏在心底的,那些最不見天日的秘密,連她自己都不敢追究的真相,他卻可以毫不留情的揭穿……他對着她,真是完全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緩緩流淌在血液裡的情緒,像是洶涌的洪水漫過之後,殘留的一片狼藉,夏侯繆縈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的感覺,酸酸的、澀澀的,就如同一不小心,誤食了被黃連水浸過的酸棗糕一樣,叫人咂舌的滋味,久久纏綿在體內,揮之不去,磨滅不盡,不知該如何擺脫。

吃醋嗎?因爲他與另一個女人的卿卿我我,所以她吃醋了嗎?所以她纔不顧一切的從煊王府裡跑出來,然後撞上了現在所發生的事情嗎?

夏侯繆縈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纔會這樣想。

她只是噁心罷了,一想到,他剛剛纔與她有過肌膚相親,一轉頭,卻可以擁別的女人入懷;或者哪一天,他甫從另一個女子的牀上爬下,再用他骯髒的手來碰她……一想到這個可能,夏侯繆縈就覺得胃裡一陣抽搐,痛如刀絞……近在咫尺的男人氣息,縈繞在她的鼻端,夏侯繆縈分辨不出,那裡是不是還殘留着旁的女子的脂粉香,但已經足夠。

夏侯繆縈突然用力將他一把推開。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彷彿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垂着的手勢,軟綿綿的,逸出不能自抑的輕顫,怎麼壓都壓不住。

這突如其來的舉止,連赫連煊都不曾預見,沒有防備,竟被她一下推了開來。瀲灩寒眸中一閃即逝的銳茫,刀鋒般滾過,卻在觸到面前女子蒼白的臉容之後,有微微一滯。

赫連煊看不清,那怔楞的瞪在他身上的澄澈眼瞳裡,有着怎樣的情緒,像是厭惡,像是恐懼,又像是濃重的悲哀,糾纏着、撕扯着,絞成一團複雜的亂麻,如最難解的九連環,千絲萬縷,找不到可以下手的那處關卡。

拉開的距離,在兩人之間,彷彿築起一道堅實的壁壘,抗拒着彼此的靠近。

如墨瞳底,晦暗莫測,赫連煊泠泠望住對面的女子,灼烈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皮肉,直入骨髓,將那些隱藏在她內心深處,不爲他所知的一切事情,都毫不留情的剖開,暴露在他的眼前,令她再無所遁形。

他恨透了這種不在他掌控的情緒。

夏侯繆縈能夠清晰的察覺到他一觸即發的不耐,她甚至能夠清晰的看到,他修長的雙腿,有驀地向她踏近的趨勢,心中本能的想要退縮,腳下卻如同被人釘在原地,沒有力氣挪動半分。

“赫連煊……”

帶些沙啞的嗓音,在男人身形甫動的瞬間,突然響起,像是細雨幽幽灑落,沁出絲絲的疲累與無力:

“我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讓這些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我想一個人在這裡休息下……”

深吸一口氣,斂盡心底那些不合時宜的莫名情緒,夏侯繆縈輕聲開口道。還好,她沒有忘記,這裡還藏着一個人,時間越拖下去,對他越危險……這纔是此刻的她,最應該關心的問題,不是嗎?欲擡起的腳步,就這樣硬生生的頓在原地。赫連煊冷冷望着她,她蒼白清潤的一張小臉,如玉透薄,流轉着絲絲他看不懂的神色,像是籠了一層薄薄的積雪,沁出清涼的溫度。

ωωω◆ttκā n◆¢o 這纔是她的目的吧?說了這麼多,做了這麼多,都不過是爲着救那個藏在這裡的男人……他怎麼忘了,她爲着他,竟然不惜引刀自殘……灼灼目光,落在女子的左臂,那裡,簡單包紮的傷口,有絲絲鮮豔的血漬,漸次氤氳開來,白色的布料,嫣紅的鮮血,像是雪地裡綻開的一簇簇嫩蕊桃瓣,有觸目驚心的妖豔與美麗。

瀲灩的瞳底,在這一剎那,褪盡一切的情緒,惟餘一片冰冷。

“六王弟,石大將軍,你們都聽到了?”

清清冷冷的嗓音,沒什麼情緒的從赫連煊的口中吐出,是他一貫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語氣,下着逐客令。

夏侯繆縈驀地擡眸,望向他。四目相對,男人如古潭般深邃的瞳底,似石冷硬,不帶一分一毫的溫度。

埋在胸膛裡的一顆心,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輕輕劃過一般,留下點點烙印,說不清,道不明。

意外嗎?他居然這麼輕易的就順着她的話頭,幫她實現她想要達到的目的?

是因爲他亦很清楚,藏在這裡的那個人,是慕淮安嗎?他亦想要救他,是嗎?

除了這個解釋,夏侯繆縈想不到其他可能。就像是她看不懂他一樣。

無論何種原因,在他的理由之中,都是不包括她的吧?

莫名提起的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恢復成它該有的頻率。

一旁的赫連爍,薄削脣瓣,始終掛着抹泠泠笑意,不動聲色,將對面一男一女的每一絲波動,都盡收眼底。

悶鬱的空氣裡,有短暫的沉默,如流水一般,靜靜劃過。

半響,方纔聽到反應慢半拍的石嶽山,粗聲噶氣的嗆道:

“聽到什麼?”

赫連爍瞥了一眼對面的女子,她晶瑩剔透的臉容上,才殘留着絲絲的蒼白之色,像是野地裡隨風飄搖的一株小白花,叫人不受控制的憐惜,就又彷彿急欲迫不及待的摧毀。

“三王嫂既然身體不適,王兄應該趁早帶她回府休養纔是,留在這荒郊野外,實非明智之舉……”

涼薄一笑,赫連爍嗓音悠悠,漫不經心的的開口着,頓了頓,然後續道:

“況且本王與石將軍,還要繼續緝拿南平國的奸細,恐怕不能留三王嫂在這裡多加耽擱了……”

饒有興致的目光,在睥睨了整個木屋之後,落在了對面的女子身上,毫不避忌的墨黑瞳仁,縈繞住她單薄纖細的身影,像是千絲萬縷的蛛網一般,並不打算有任何的挪移。

夏侯繆縈心中,不由一緊。

赫連煊卻彷彿能夠一眼看穿她一切的情緒,薄削脣瓣,閒閒勾起抹嘲諷的弧度,修長雙腿,卻在下一瞬,驀地踏到她的面前,高大身形,籠罩下蓬勃陰影,將她牢牢禁錮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站成一種像是保護,又像是佔有的姿態……近在咫尺的距離,夏侯繆縈聽到砰然的心跳,從胸膛裡,慢慢漫延到喉嚨之處,鯁在那裡,似苦似甜的滋味。

赫連煊卻並不看她,一雙凜冽的寒眸,不着任何的喜怒,漫不經心的掃了對面的男人一眼,平平語聲,沒什麼情緒的開口道:

“六王弟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們要抓的那個南平國的奸細,就藏在這間屋子裡,對嗎?換句話說,你根本懷疑,本王的愛妃,或許跟那個人是一夥的,所以幫他藏在這裡,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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