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安。”
齒間輕咬着這四個字,夏侯繆縈粲然一笑,喚道:“慕大哥……”
嬌俏嗓音,似纖纖素手,撩動心絃,蕩起一**漣漪。斂盡眸底激盪,慕淮安將凝視的視線,輕輕移開。
另一邊廂,屏退了下屬的景垣,向着他二人遙遙一望,心中微微異樣,旋即抹去,提步向這邊而來。
“慕公子……”
站定,景垣面容淡淡,微揖道:“王爺在書房等你,請公子移步。”
心中一凜,慕淮安溫雅開口:“有勞景兄提醒。”
瞧着這副情境,夏侯繆縈不由自行腦補着眼前的慕大哥,與那無良的煊王爺之間的關係,卻見一旁的景垣,寡淡臉容微側對住她,硬朗的下頦線條,棱角分明,就像他的一把聲音一樣,殊無半絲情緒,說的是:
“王爺有話帶給娘娘……”
心底警鈴大作,夏侯繆縈直覺從那變態赫連煊口中吐出來的,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
“娘娘於受罰期間,未得王爺允准,便自行起身……”
平平話聲,如石頭般又堅又硬,自景垣輕啓的薄脣間,竄進夏侯繆縈的耳畔:
“王爺有令,還請娘娘在這裡多跪一個時辰,不得違背……”
尼瑪……抑壓住想罵髒話的衝動,夏侯繆縈咬斷銀牙,脫口而出:
“若是本宮又違背了呢?你家王爺是不是打算讓我跪到天荒地老去啊?”
景垣卻是面容輕淡,盡職的充當着傳話筒的身份:
“王爺話,娘娘是聰明人,絕對不會因爲自己的一時任性,而致呂梁國萬千百姓於不顧的……”
夏侯繆縈噎了噎。
“娘娘可還有什麼吩咐?若是沒有,便請跪下受罰……屬下也可向王爺交差……”
眼眉一挑,夏侯繆縈盯着這冷的冰疙瘩似的景垣,突然展顏一笑,如花似玉:
“景大哥對你家王爺可真是忠心耿耿……”
面容一斂,咬牙切齒:
“煩請景大哥轉告你家王爺,多謝他對本宮的高看……可惜他眼神不太好,看錯了。本宮從來不是什麼聰明之人,而且又任性又記仇,心眼比針還小,比針還利,睚眥必報……若他真的害怕我不服管教,就請他自己過來監視着我,那才叫他煊王爺的本事……”
夏侯繆縈一鼓作氣勢如虎,喋喋的吐槽着,如玉清透的臉容上,不知是因爲氣惱,還是在日光上曬得久了,雪白肌膚氳出薄薄的一層紅暈,似着了想容齋最上等的胭脂般,開出嬌豔欲滴的姿態。
慕淮安與景垣,皆是心中微微一動。
“屬下會將娘娘這番話,轉告給王爺的……”
蕩盡漣漪,景垣平平開口,冷淡眉眼,卻是不經意的微微避開面前女子。
“好。有勞景大哥了……”
夏侯繆縈也不惱,傲然一笑,像一隻翩然的蝴蝶般,跪在了地下,細長頸項,微微揚起,眸若點漆,濯亮如天邊最耀眼的一顆星。
慕淮安望住她,沉沉目光裡,都彷彿綴滿了這樣的流光。
“慕公子,王爺還在等你。請……”
抹去心底異樣,景垣不再多想,開口提醒道。
慕淮安心中卻是一凜。似不經意的將瞳底深處的那抹身影散去,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向着書房的方向而去。
只是,掠過女子身畔之時,慕淮安終究不由腳步一頓。
擡眸,夏侯繆縈觸到他凝過來的溫潤視線,雖清淺如水,卻彷彿盈滿淡淡的關切。
心口似有一股微小的暖意,慢慢流遍全身,夏侯繆縈溶溶一笑:
“慕大哥,我沒事……”
胸膛的某處,似有一震。慕淮安望住映在眸底深處的女子,那淺淺梨渦,如有魔力,困住他,不能自拔。
微微一恍,斂去一切思慮,慕淮安與她相視一笑,隨即提起腳步,與景垣離去。
夏侯繆縈望着兩人芝蘭玉樹般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深處,想起他安撫的笑容,心中仍是不由一暖。就在這時,腦海裡卻不知爲何,竟驀地閃過赫連煊的嘴臉,冷鬱目光,彷彿正殘戾的、嘲諷的盯住她,像是隨時都會出現在她眼前,將她毫不留情的推落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裡去一般。
烈日炎炎之下,夏侯繆縈只覺莫名的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