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剛剛還在掙扎的男子聽見了八寶的聲音,擡頭一看,不禁停止了自己所有的掙扎,“啪!”的一聲扔掉了手中的斧子,認命的趴在了地上。
蘇瑾見那男子竟然拿着斧子進屋的,不禁鬆開了自己的鉗制,轉身坐在了一邊,一般武功好的人,不會帶武器,一般武功不好的人,會帶着匕首或者長劍,只有完全不懂武功的人,纔會帶着如此笨拙的東西,不但不能一招要了人的性命,更是沉的要死。
“三兒,你瘋了?竟然想要殺害夫人?”八寶走過去,攏着裙子蹲在了那個男人的身邊,滿眼的驚訝和不敢相信,但卻沒有絲毫的害怕,似乎她和這個男人的關係還不錯。
司馬管家似乎也是沒想到,看着地上的那個半天,輕輕的搖了搖頭,自顧自的呢喃了一句,“還真是個人不可貌相的世道。”
蘇瑾倒是並不着急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坐在椅子上喝了好一會的茶,才朝着司馬管家看了去,“司馬管家,來說說吧,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是,夫人。”司馬管家點了點頭,再次掃了掃地面上的男子,才走到了蘇瑾的身邊,“回夫人的話,這個男人是三年前進的夜府,因爲爲人老實平時又不怎麼愛說話,所以老夫便將他分去了花圃,讓他幫着老園丁照顧花花草草。”
“哦?老實?”蘇瑾輕笑一聲,轉眼朝着地上的男子看了去,“你叫什麼。”
地上的男子似乎對蘇瑾很是牴觸,雖然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不再掙扎,但卻根本不搭理蘇瑾,似乎蘇瑾的話不過是一陣清風,這隻耳朵進去了,馬上就從另一隻耳朵出去了。
“你什麼態度?真是膽子大了長了毛了?”八寶見了那個男人的態度,似乎很生氣,拍了那男人的後腦勺一下,起身走到了蘇瑾的面前,“回夫人的話,這人來的時候便沒有名字,因爲他做事十分的認真,又總像是長了三隻手一樣的勤快,所以大家都管他叫三兒,久而久之的,這個就成了他的名字,他這個人確實很老實的,有一次在府門前,還被一個路人給欺負了,估計那個時候要不是福菊嫌那路人太吵,後來找府裡的小廝將那路人轟走,三兒指不定會被那人欺負成啥樣。”
福菊麼?蘇瑾一愣,再次朝着三兒看去,見三兒放鬆的四肢忽然繃緊了一些,心裡已經瞭然了這個三兒想要自己命的原因。
“你喜歡福菊?”蘇瑾淡淡的道了一聲,雙眼緊緊的盯着地上的三兒。
“怎麼可能?”沒等三兒有什麼反應,八寶先嚇了一跳,似乎是被嚇得不輕。
“爲何不可能?”蘇瑾問。
“夫人有所不知。”八寶想了想,又道,“三兒確實總喜歡跟在福菊的身後,但他卻從來不敢和福菊說話,有一次他不小心踩到了福菊的裙子,還被福菊給打了,他怎麼會喜歡上福菊?”
蘇瑾聽完,竟然是笑了,繼續對着地上的三兒道,“無論你有什麼理由想要殺我,你的下場都是必死無疑的,本來我還想着開恩一下,讓你和福菊葬在一起,但既然你並不喜歡福菊,那就算了。”
八寶聽聞,輕輕從那三兒的身上撇開了目光,因爲她知道蘇瑾說的是對的,現在三兒想要殺蘇瑾的原因,已經
沒有意義了,因爲無論他有着什麼樣的苦衷,結果都是一死,不要說蘇瑾有着夜夫人的頭銜是他不能動的,就是蘇瑾身上扛着的當朝一品官銜,也不是他能碰得了的。
司馬管家臉上沒有太大的起伏,因爲他比八寶更加清楚等待着三兒的結局是什麼。
地上的三兒在屋內所有人沉默下去的同時,有了些反應,他木訥的慢慢擡起的頭,死死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蘇瑾,“你可以殺了我,但我要和福菊葬在一起。”
“咣噹!”一聲,是八寶下巴砸在腳面上的聲音,她看着三兒那堅定不移的表情,心裡驚訝的大叫:不會吧,難道真讓夫人給說對了?三兒喜歡福菊?
司馬管家對於三兒的話,也是很詫異,不過他更詫異的是,蘇瑾怎麼會一下子就能想到三兒的動機,並且拿捏的那麼準,可以讓本打算破罐子破摔的三兒自己承認。
“爲什麼?”蘇瑾笑了,冷冷的看着三兒,“不對,或許我應該問你,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站在我的面前對我提刀?你又有什麼資本在大難臨頭的時候,對我要求什麼?咱們可以不談身份,但必須要談輸贏,你聽說過這麼一句話麼?”蘇瑾說着,臉上的笑意更加的冷下去了幾分,“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三兒從來沒見過一個女上也會散發出這種讓人心驚的氣魄,嚥了咽口水,壓住心中那份驚悚,木訥的又道,“你可以殺了我,但我要和福菊葬在一起。”
蘇瑾仍舊微笑,“憑什麼?”
三兒目光不變,“我要和福菊葬在一起。”
八寶,“……”
司馬管家,“……”
蘇瑾,“呵……”這次蘇瑾是真的笑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她看着地上始終對着她連眼幾乎都不眨的三兒,知道問題究竟是出在了什麼地方。
三兒的回答不是故意的,他這麼回答,是出自於他心裡的一種角度,蘇瑾曾經在拷問敵國奸細的時候,曾經就遇到過這樣一種思路的人,蘇瑾叫它……強盜式思路。
有着這種思路的人,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全都是圍繞着自己的心思,也就是說,無論外界如何去幹擾他,他仍然會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自說自話,本能的將其他的問題所忽視。
最開始,蘇瑾以爲這是某種故意的行爲,可是到了後來她才慢慢發現,這種強盜式的思路是一種病,就好比有的人出生便帶着某種殘疾一樣,只不過他這種的殘疾是在腦袋裡。
“你以爲你笑就可以不把我和福菊葬在一起了麼?”三兒似乎對蘇瑾的笑容很反感,一雙本沒有太大波瀾的眼睛,凝聚起了恨意,“我說我要和福菊葬在一起!”
八寶聽着這被三兒重複來重複去的話,幾欲吐血,她以前只是覺得這個三兒太過老實,還從來沒發現他這麼強,就好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司馬管家倒是和八寶想得不太一樣,他看出了這三兒的不尋常,但是卻找不到病因。
“我可以把你和福菊葬在一起,但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作爲交換。”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時候,蘇瑾淡淡的開了口,“我沒有那麼多的耐心,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蘇瑾說着,直接對着敞開的
窗外打了個響指,隨着成墨的進來,蘇瑾對着成墨點頭示意了一下。
成墨頷首,抽出腰間上的長劍,比在了三兒的脖頸上。
成墨和蘇瑾的默契,已經達到了一種潛移默化的程度,大多數的時候,蘇瑾只需一個眼神,成墨便知道蘇瑾的意思。
不知是那冰涼的刀刃刺激了三兒,還是蘇瑾最後的話語戳到了他的心坎,相對於開始的自說自話,他終於有了一些身體上的反應。
他先是抖了抖,回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成墨,再放眼一一掃過司馬管家和八寶,最後纔將自己的目光落回到了蘇瑾的身上,“我憑什麼相信你?”
八寶和司馬管家都是一愣,他們怎麼都沒想到,剛剛還沉浸在自己思維裡的三兒,會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接受蘇瑾的言語。
“福菊是我殺的,只有我知道她葬在了哪裡。”蘇瑾忽視掉所有人的詫異,快速的回答着三兒的問題。
有病就要治,對症下藥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
這句話,是蘇瑾曾經在雲國一處醫樓的門外看見的,當時她不過是一笑帶過,可她怎麼都沒想到,現在她卻實打實的用到了這句話。
對付這種強盜式思路的人,就要以強迫的口吻讓他必須跟着你的話題走,不讓他有自己思考的餘地,雖然手段有些過於強硬,但這卻是最快能達到效果的方法。
果然,三兒對蘇瑾說出口的話越來越認真:“好吧,你問吧。”三兒嘆了口氣,似乎是相信了蘇瑾。
蘇瑾趁熱打鐵,“孫家小姐的掛墜是不是你偷的?”
“是。”三兒點頭,“我本以爲孫家人會好好的爲難你,沒想到孫家人竟然那麼草包,不但是沒有難爲住你,更是弄得他們自己滿身是傷。”
“也就是說,你是覺得孫家奈何不了我,所以纔打算親自動手?今兒下午菜裡的毒都是你下的?”
“沒錯,只是沒想到你命那麼大……”
“你這麼做的目的只是想要了我的命是嗎?”
“對!因爲你殺了福菊,殺了我所有的希望……”
蘇瑾和三兒剩下的對話幾乎就是對答式的,根本沒有任何的停頓,聽得八寶腦袋都疼了起來,她皺眉的朝着蘇瑾看了去,對蘇瑾的崇拜已經達到了膜拜的程度。
夫人果然是牛人,什麼人都能應付,簡直就是傳奇啊!
“我蘇瑾一向是一個遵守承諾的人,定會如你所願。”蘇瑾說着,朝着三兒身後的成墨做了個“殺”的動作。
成墨根本不給三兒質疑的時間,隨着蘇瑾的話音落下,直接用手中的長劍劃在了三兒的脖頸上,隨着鮮紅的血滴順着刀刃低落在了地面上,“噗通!”一聲,三兒直直的倒在了地面上。
八寶倒抽一口涼氣,看着已經沒了氣息的三兒,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她是實在是想象不到,剛剛還喘着氣的人,怎麼眨眼的功夫便沒了知覺。
看着八寶受到驚嚇的樣子,蘇瑾疲憊的對着成墨揮了揮手:“帶她先下去。”
成墨點了點頭,快速走到了八寶的身邊,一手拎着長劍,一手攬住了八寶的腰身,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便帶着八寶走出了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