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國主營地。
浩浩蕩蕩的支援隊伍在雲國的營地中排成了幾排,將碩大的空地擁擠的沒了縫隙。
夜蒼邢從主營帳之中走出,一襲白色長袍,如春風一般清朗。
長孫不凡翻身下馬,先行對着夜蒼邢彎下了身子:“蘇家軍長孫不凡,參加西宮督主。”
夜蒼邢輕輕的點了點頭,淡淡的道:“一路辛苦了。”轉眸,吩咐身後的納格,“清點人數和物資,然後帶着蘇家軍進營帳先行休息。”
“是,主子。”納格領命,帶着幾名副將,朝着蘇家軍走了去。
成墨與長孫不凡都是蘇瑾身邊的得力幫手,見了面倒也是不陌生,相互頷首了一下,算是打過了招呼。
“夜督主,別來無恙啊!”就在夜蒼邢剛剛轉身,想要帶着長孫不凡去主營帳的時候,夏侯永長翻身下馬,勾起了一絲微笑,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成墨一聽到這個聲音,氣便是不打一處來,輕輕朝着夏侯永長的方向掃了去,不過是一眼,便呆楞住了所有的神情。
在成墨的印象當中,夏侯永長是一個極爲要面子的男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恨不得所有的視線都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所以夏侯永長無論何時何地,永遠都是一身正裝,就連在自己的府中,也從來不穿家居的長袍。
但是現在,一向注重自己穿戴的夏侯永長,頭髮凌亂,滿身黃沙,領口處滿是褶皺,一張算得上俊帥的面龐,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印記。
這……
這到底是怎麼了?
長孫不凡見成墨驚訝的樣子,笑着用肩膀撞了一下成墨,壓低了幾分聲音,低笑道:“這可不是我爲難三王爺,是咱家主子臨走時交代的,我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成墨一愣,這纔想起那日在山洞中,蘇瑾所謂的“仔細交代。”一張剛毅的面頰,難得勾起了一絲笑意,成墨輕輕垂眸,悠悠的嘆了口氣。
還好長孫不凡還算是個懂得分寸的人,不像是他家主子一樣,做事完全不留餘地,不然若是長孫不凡與他家主子一個性子的話,估摸着這會夏侯永長站都站不起來了。
不過這樣,他也算是徹底的放下了心,因爲他總是擔心自己的主子,會對夏侯永長舊情未了,但是照着現在的情形來看的話,這個夏侯永長,似乎是真的被他主子淡忘在腦後了。
夜蒼邢自然也是沒料到,一向要面子的夏侯永長,會以這般狼狽的方式露面,不過他倒是比成墨淡然的多,對着夏侯永長輕輕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我的老天爺啊!這是從哪裡撿來的山村莽夫?真是穿着龍袍都不像太子。”
“不知道啊,隨着蘇家軍一起來的,估計是被蘇家軍救過來的難民吧。”
“嘖嘖,真是臭,也不知道蘇家軍是從哪裡撿來的,真不知道是不是一年沒洗澡了。”
夏侯永長本來還想在夜蒼邢的面前擺擺架子,沒想到還沒等他開口,周圍的流言蜚語便像是海水漲潮了一般的朝着他涌了過來,一時間砸得他面如豬肝色,兩眼蹭蹭的往外冒火。
長孫不凡憋不住好笑,看着灰頭土臉的夏侯永長,對着身邊的成墨輕輕點頭:“你還真別說,確實像是逃荒來的。”
成墨
無奈,擰了擰眉,有些擔憂:“你別做的太過火了,不然等回到雲國,有咱們的苦頭吃。”
“怕什麼?”長孫不凡不屑的掃了一眼夏侯永長,“我想揍他很久了,況且這次是咱主子交代的,放心吧,既然主子能交代,就肯定能扛得起來。”說到此,他忽然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成墨,主子人呢?”
成墨一愣,慢慢的垂下了眸子:“此事說來話長,待一會我慢慢和你說吧。”
長孫不凡僵硬了下身子,成墨的暫時不說,讓他明白,似乎他在來之前聽到的那個消息是真的,他的主子爭得要和南潘王大婚了。
夏侯永長一肚子鬱火還沒等發出來,便被其他的將士指着鼻子損了一通,如今新火加舊火的燒的他臉色都漲紅了起來。
他死死的盯着夜蒼邢,那一張永遠波瀾不驚的面頰,忽然笑了起來:“怎麼不見蘇將軍的人?難道是因爲欺君,不敢出來見本王了麼?”他頓了頓,掃了掃其他人的臉又道,“你們讓蘇瑾出來,只要她肯在本王的面前,承認她自己錯了,本王便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將她欺君的事情,轉告給我父皇。”
他特意沒點名蘇瑾是要去跟南潘王成親了,就是故意留給夜蒼邢說,因爲只要夜蒼邢說了,他就有理由說夜蒼邢包庇蘇瑾賣國,這麼大的事情,竟然不上報給朝廷。
到了那個時候,他不但能讓蘇瑾在雲國臭名昭著,更能一舉讓夜蒼邢滾出雲國的朝堂,簡直就是一石二鳥之計。
隨着夏侯永長的話音落下之後,剛剛還有些嘈雜的營地,忽然安靜了下來,因爲主營地的將士都知道蘇瑾去了哪裡,但是他們不敢說。
而蘇家軍是好奇他們的主子去了哪裡,是不是真如探子所說,要與南潘王成親了。
在這片寂靜之中,夜蒼邢面不改色的對着夏侯永長淡淡一笑,攏了攏自己的闊袖,施施然的動了動脣:“本督與自己夫人的事情,還不勞煩三王爺費心,已經爲三王爺準備了臨時休息的營帳,三王爺自便。”說罷,轉身佛袖而去。
成墨與長孫不凡,緊跟在夜蒼邢之後轉過了身子,隨着夜蒼邢朝着主營帳走了去。
納格繼續帶着副將整理着物資和統計着人數。
一時間,剛剛寂靜的營地,再次熱鬧了起來,唯獨夏侯永長,猶如被雷劈了一般的,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夜蒼邢的身影磨牙。
夜蒼邢,你給本王等着,不用你現在在這裡耀武揚威的,早晚有一日,本王要你和蘇瑾那個野種,全都跪在本王的身下,爲本王提鞋!
南潘營地,主營帳。
“王后,您該吃藥了。”
又是吃藥嗎……
蘇瑾從窗口處收回視線,擡眼朝着那端着托盤的小丫頭看了去:“別叫我王后,我不是你們的王后。”
“可,可是王說了,您就是我們未來的後啊!”小丫頭單純的看着蘇瑾,一雙圓圓的眼睛當中,沒有任何的雜質。
“你還真是單純的讓人羨慕。”蘇瑾悠悠一笑,端起了湯碗,“我爲什麼總是覺得你這麼眼熟?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一愣,盯着蘇瑾好半晌,才輕輕的道:“回王后的話,奴婢叫紫衣。”
“紫衣麼……”蘇瑾擰了擰
眉,隨後淡淡的一笑,“還真是個好名字。”說着,端起了面前的湯碗。
紫衣慢慢的渾身繃緊,眼睜睜的看着蘇瑾將湯藥喝完,像是鬆了口氣一般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在緊張什麼?”蘇瑾放下湯碗,看着紫衣如獲大赦的表情,“是怕我不喝藥,你沒辦法和那個土包子交代麼?”
紫衣一愣,眼睛轉了個圈,輕輕點了點頭:“王后冰雪聰明,紫衣的小心思一眼便被王后看穿了。”
“呵……”蘇瑾笑了笑,“沒想到你的嘴巴還挺甜的,紫衣,你無須這般可以的奉承和討好我,因爲我不會在你們這裡呆太長時間的,等我離開的那一日,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得到自由的。”
既然她和這個紫衣有緣,那麼她就會盡力讓紫衣得到屬於她自己的自由,她早已想好,若是明日大婚,夜蒼邢真的來不及營救的話,那麼她便和扎滿銀荊來個你死我活。
紫衣一愣,隨後“噗通!”一聲的跪在了地上:“紫衣不走,紫衣不離開王后,如果王后不喜歡紫衣稱呼您王后,紫衣會改口的,求求王后不要敢紫衣離開。”
“你這是幹什麼?”蘇瑾也是被紫衣誠惶誠恐的樣子,弄得驚訝了起來,“趕緊起來。”說着,伸手拉住了紫衣的手腕。
“王后有所不知,紫衣從小便與哥哥相依爲命,但哥哥已經在很久之前便戰死在了沙場上,如今紫衣無依無靠,今日要不是王后出手相救,紫衣恐怕早已命喪黃泉,紫衣不知道用什麼來感謝王后的救命之恩,如果王后不嫌棄,紫衣願意一直跟隨在王后的身邊。”
“你說你的哥哥戰死了?”蘇瑾看着面前的紫衣,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覺得這個女子很是眼熟,不單單是長相,就連氣息也是那麼的讓他感覺到熟悉。
紫衣撇了蘇瑾一眼,純淨的眼中閃過一抹讓人難以捉摸的光:“回王后的話,紫衣的哥哥確實戰死了。”
“倒是個苦命的孩子。”蘇瑾笑了笑,伸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都說別叫王后了。”
“在紫衣的心裡,您就是紫衣的王后。”紫衣羞澀的垂下了雙眸,“您那麼美,那麼勇敢,王得不到您的心,是王的損失。”
“呵……倒也是個倔強的丫頭。”蘇瑾嘆了口氣,還打算說些什麼,可忽然雙眼一混,登時眼前一片黑暗。
“啪!”的一聲,蘇瑾碰觸到了桌面上的湯碗,使得湯碗掉落在了地面上。
“王后,您怎麼了?”
耳邊,是紫衣擔憂的聲音,蘇瑾用力的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慢慢的,眼前的黑暗驅散了一些,擡眸對上紫衣那純淨,卻略顯得心神不寧的眼,她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別大驚小怪的,可能是我的身子太虛了。”說着,站起了身子,朝着牀榻的方向走了去。
紫衣趕緊伸手,攙扶上了蘇瑾的手臂,陪着蘇瑾慢慢走到了牀榻邊上,彎腰伺候着蘇瑾躺在了牀榻上。
“王后,用紫衣去喚大夫過來給您瞧瞧麼?”
“不用,你下去吧,我睡一會。”蘇瑾說罷,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紫衣細心的給蘇瑾蓋好了薄被,復而又將地上的碎碗收拾了起來,起身時轉眸朝着蘇瑾看了看,這才邁步走出了營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