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婢相救

突聞得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夠了,難道連一個殘廢的人,也不肯留下麼?”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字字如利箭一般,射入了耳中。

只見一個身着淡青布衣,手託茶盤,腰中柬着一條白色絲帶的女婢,站在廳門口處。

此女來得無聲無息,白衣人竟然不知她何時進了這座大廳。

君中風急急舉手一揮,道:“娟兒,此地沒你的事,快退出去。”

那名叫娟兒的青衣女婢,微一欠身,道:“多謝姑娘。”

口中說話,卻不但未曾退出大廳,反而直對君中風行了過來。

君中鳳心中大急,道:“娟兒,你瞧見廳中的慘相麼?還不快逃命去?”

娟兒神情鎮靜,緩緩由那白衣人身側行過,直到君中平的身前停下。

劍出如風、言語冷峻的白衣人,對這位青衣女婢娟兒,似是有着一種特別的忍耐,一直站着不動。

只見娟兒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君中平的傷勢,緩緩說道:“他傷得很重,肋間一劍,斬斷了他兩道奇經、一道主脈,永遠無法再習武功了。”

她似是自言自語,也若有意地說給那白衣人和君中鳳聽。

白衣人臉上神色屢變,似是用了很大的忍耐之力,按下了心中要說的活。

這時,君中風似是亦瞧出了娟兒是一位非常的人物,不再出言喝叱叫她離開大廳,只是呆呆地瞧着事情發展。

白衣人終於忍不住了,冷冷地說道:“姑娘,可是想捲入這場漩渦麼?”言語措詞,竟然十分客氣。

娟兒緩緩轉過身於,星目中突然閃起了冷電一般的神光,道:“你說呢?”

君中鳳吃了一駭,暗道:“原來這丫頭內功已經精湛到不着皮相之境,無怪我平常之時,看不出來了。”

白衣人冷笑道:“姑娘之意如何?”

娟兒道:“救人。”放下手中茶盤,右手扶起了君中平。

白衣人道:“我說過,放過這位君姑娘,其他的君家人,誰也不能活着。”

娟兒道:“但他殘廢了,一生不能練武,生與死,似已無關緊要了。”

白衣人冷冷說道:“我說出口的話,不能更改,他雖然殘廢了,仍然得死!”

娟兒突然回過臉來,道:“殺一個無能抗拒的人,不覺着太慘酷麼?”

白衣人冷然接道:“當年家父被殺,滿門盡遭誅絕,只有區區一人逃得性命,難道那是件很慈悲的事麼?”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君天奉已然撞牆而亡,君夫人刺心而死,上一代的恩怨,也應該結束了。”目光一掠君中平,接道:“何況,這位君公子,已然成殘廢之身,上天有好生之德,人豈無慈悲之心,我如不見此事,那也罷了,既是見到,實不忍坐視不管。”

白衣人道:“姑娘武功高強,在下已然知曉。”

娟兒接道:“一個侍候人的丫頭,當不得武功高強之譽,只望閣下體念他兒女們從未作過一件壞事,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這兩人,似是心中都有些憚忌對方,彼此之間,都在極力忍耐,使自己的語聲平和。

白衣人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似是藉機籲出了滿腔怒火,平和地說道:“在下已然答應放過這位君姑娘,難道還不夠麼?”

娟兒道:“這個,我已經聽到,但她一個自幼在父母餘蔭之下長大的女兒家,驟逢大變,眼看父母兄長,全都被人殺死,這情景是何等淒涼,你要她如何活得下去,放了她,那也是等於白放了。”擡頭望了那白衣人一眼,接道:“如若你肯留下這位君公子的性命,那就情勢不同了。”

白衣人道:“有何不同?”

娟兒道:“她爲了照顧重傷殘廢的長兄,便不能死去。”

白衣人道:“姑娘說得倒也有理。”

娟兒道:“即是覺着有理,那就請網開一面,雅情高誼,我代小姐謝領了。”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要在下這般放手而去,實是心有未甘。”

娟兒星目眨動,道:“公子如何才能夠甘心呢?”

白衣人冷漠地說道:“那要請姑娘現露兩手,讓在下開開眼界了。”

娟兒道:“公子的‘七絕魔劍’,一向是出手就要傷人,咱們如若動起手來,你我兩人之中,必然要有一人受傷,是麼?”

白衣人道:“除此之外,在下倒還想不出有何良策?”

娟兒凝目沉思了一陣,道:“賤妾心中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公子。”

白衣人道:“什麼事?”

娟兒道:“據賤妾所知,凡是使用‘七絕魔劍’的人,個個都是殘而不廢的人,缺腿、斷臂和瞎去一目,公子何以競然能破去其例,完好不殘?”

這幾句話,有如鋼刀、利劍,刺入了那白衣人的心中一般,登時臉色大變,雙目中淚水涌現。

只見他圓睜着星目,強忍着不讓淚水流下,緩緩說道:“這是一樁很悲慘的經歷,我雖然沒斷臂缺腿,但心靈上卻擔負了無與倫比的痛苦,那要比斬去一臂,挖去一目,斷去一腿所給予我的痛苦,重上百倍、千倍了。”

突然一整臉色,拭去臉上的淚痕,緩緩說道:“這些事和人無關,那也不用說給別人聽了。”

娟兒緩緩說道:“賤妾相信公子說的句句實言。不過,你已經殺了柳長公、原子謙兩家滿門大小,又逼死君天奉夫婦,劍傷了他唯一的兒子,胸中的怨氣,也該消了很多才是,還望賞賤妾薄面,放了這殘廢之人吧!”

君中風站在一側,看到大感奇怪,暗道:“這兩人似是相識,但又似初次見面,而且兩人之間,彼此都似又有一種畏懼,雖然是各持己見,但都儘量地保持着平靜,不願激怒對方。”

白衣人扔了揚手中長劍,道:“也許因姑娘和君家相識,才肯替他們出面。”

娟兒接道:“嗯?我在君家爲婢,半年之久,那君姑娘待我情如姊妹,君夫人也對我十分仁寬,就憑這一點,我也應該替他們說情了,何況這等慘狀,見的人誰忍坐視?”

白衣人冷然接道:“如若我不允姑娘之請呢?”

娟兒舉手理一下散垂在鬢邊的秀髮,說道:“我知曉那‘七絕魔劍’的厲害,但仍然希望你答應。”

燭光下只見她秀眉淡淡,臉兒嫩紅,星目櫻脣,瑤鼻貝齒,竟然是一位容色絕倫美女。

白衣人緩緩說道:“姑娘故人君家爲婢,想是受過君家之恩了?”

娟兒搖搖頭,道:“沒有。”

白衣人道:“姑娘既未受恩,在下卻有滿腔仇恨,姑娘又爲何非要插手此事不可?”

娟兒接道:“我沒有阻攔你報仇之心,如若有,我早就出面干涉了。”臉色突轉嚴肅,緩緩接道:“我希望公子能賞我一個薄面,得放手處且放手,能饒人處且饒人。”

白衣人突然仰天大笑三聲,道:“看來姑娘是管定了這樁事?”

娟兒道:“相公一定要趕盡殺絕,那是存心要給賤妾顏色看了?”

白衣人神色肅冷地說道:“姑娘一定要管,想必是早有準備了。”

君中鳳突然接口說道:“娟兒,這人劍招惡毒,出手就要傷人,此事和你無關,你還是離開此地,不用管了。”

娟兒微微一笑,道:“不要緊。”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姑娘可否把手中的短劍,借給小婢一用?”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緩緩伸出手去,遞過短劍。

娟兒接過短劍,冷冷說道:“公子想想看,爲一個殘廢的人,值得和賤妾一拚麼?”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是姑娘逼我出手。”

娟兒臉上陡然間泛升起一團寒霜,緩緩說道:“你這等行徑,近乎殘酷,要我如何能坐視不管,你自恃‘七絕魔劍’惡毒、凌厲,世無其匹,賤妾就接你兩劍如何?”

白衣人道:“姑娘最好先行出手。”

娟兒道:“爲什麼?”

白衣人道:“在下一出手,只怕姑娘沒有還手的機會了。”

娟兒道:“我不想和你作生死之搏,只想接你兩招出必傷人的‘七絕魔劍’。”

白衣人道:“姑娘不覺着太自負麼?”

娟兒道:“我如接不下你的劍招,傷死在你的劍下,那是咎由自取,與你無干,但如我能接下你兩劍呢?”

白衣人道:“在下放手而去,不再追殺君家之人。”

娟兒道:“丈夫一言。”

白衣人道:“鐵案如山。”

娟兒短劍平胸,道:“公子請出手吧!”

白衣人道:“姑娘小心了。”陡然一揮長劍,幻起了一片劍影,漫天罩下。

娟兒短劍起處,響起了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劍氣波動,燭光搖顫。

白衣人一收長劍,疾退了兩步,原來冷肅的臉上,更顯得冷若凝冰,緩緩說道:“姑娘劍法,果然高明。”

娟兒淡淡一笑,道:“據聞那‘七絕魔劍’,一招強過一招,數十年來,從無一人能夠接過七招不傷劍下,也許,賤妾接不過第二劍呢?”

白衣人一提丹田真氣,一振右腕,長劍刺出。

這一劍看上去不及上一劍的威勢漫天劍影耀人眼睛,實則惡毒強過上劍數倍,劍上蓄力不發,隨時保持變化。

娟兒暗咬銀牙,短劍一沉,身隨劍轉,又接一劍。

但聞一陣波波輕響,交接兩劍,忽然分開。

別人看來,他們兩劍而分,不見有何變化,實在雙劍交接之間,名變三式,三攻三守,極盡奇詭。

娟兒接過白衣人一劍之後,突然投劍於地,緩緩說道:“賤妾幸未辱命,接了閣下兩劍。”

白衣人長長吁一口氣,道:“在下相信第三劍,定然會將姑娘傷在劍下。”

娟兒道:“也許你說得不錯,不過,我只說接你兩劍,幸未傷在劍下,至於我是否能接下第三劍,那還沒有談到。”

白衣人仰起臉來,大笑三聲,突然轉身,疾奔而去。

他來如狂隊動人心魄,去如一道輕煙,不留痕跡。

君中風望着那白衣人遠去的背影,長長嘆息一聲,道:“這人好惡毒的手段,好冷酷的生性,此仇非報不可。”

娟兒接口說道:“姑娘啊!當今武林之中,只有一人會使用‘七絕魔劍’,那人既然收他爲徒,決然不會再收留你了。”

君中鳳欠身一禮,道:“姊姊原來是一位武林高人,息隱蝸居,我等竟然不知,說起來,實叫小妹無地自容。”

娟兒淡淡一笑,道:“姑娘不在江湖行走,不知江湖中事,自然很難瞧出我的來歷了。”

君中鳳道:“使小妹不解的是,姑娘何以要託身寒舍爲婢?”

娟兒微微一笑,道:“這些事咱們以後再談,眼下先救令兄性命要緊。”

君中鳳望了倒臥在地上的哥哥一眼,緩緩說道:“小妹不解醫理,對於行藥療傷的事,實有着茫然無措之感,一切都還請姊姊指教了。”

娟兒點點頭道:“如若君府中還有人在,要他們先收了老爺、夫人的屍體。”語聲微微一頓,望了君中鳳一眼,接道:“眼下君家,只有你一個好人,你必得振作起來才行。”

君中鳳道:“這個小妹知曉,只是我全無一點江湖閱歷,驟然間父母被殺,長兄重傷,叫我如何能承受得了,支持得住?”

娟兒道:“所以,我要先行提醒你,此時此情,你必須要先行振作起來。”

君中鳳眼望着父母的屍體,重傷的長兄,本是歡歡樂樂,無憂無慮的一個家庭,片刻間卻變得家破人亡,想到傷心之處,不禁黯然淚下。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保重,處理善後要緊。”

君中鳳一拭臉上淚痕,道:“姊姊說的是。”次步行到廳門口處,高聲說道:“院裡還留有人麼?”

原來,埋伏在院中的弓箭手,大都悄然溜走。

直待君中風問到了第三遍,庭院一角處,纔有人應聲行來。

君中風仔細看去,原是侍候父親多年的老家人君福,當下問道:“只有你一個人麼?”

君福道:“只有餘下老奴一個人了。平日之時,他們一個個神氣活現,都表示對君家忠心耿耿,可是一旦面臨危險,竟然是一個個爭先逃命而去。”

君中鳳接道:“君福,事關一個人的生死大事,如何能夠怪人。”黯然一嘆,接道:“如今強敵已去,而且不會再來,老爺、夫人都已亡故,大公子也受了重傷,你去叫兩口棺木來,先把老爺、夫人的遺體收殮起來。”

君福訝然道:“怎麼?老爺和夫人都死了!”

君中風強作平靜地說道:“死了,你去叫兩口棺木來吧!”

君福應了一聲,道:“老奴立時就去。”轉身奔出君府。

君中風回過身來,望了娟兒一眼,道:“小妹方寸已亂,一切都望姊姊指教。”

娟兒道:“你要節哀順變,才能處理善後,眼下第一件最爲緊要之事,是先要救令兄的性命。”

君中鳳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娟兒道:“我身上帶有一些靈藥,也稍稍知曉一些醫理,救令兄之命,大約是沒有問題,不過,他的傷勢並非是十天半月能夠療好,至少也要兩月以上的時間,但我不能留在這裡。”

君中鳳口中不言,心中卻在暗暗忖道:“你托住我家,一住半年之久,如今卻不能多留兩個月了。”

娟兒似是已瞧出了君中鳳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君姑娘也許覺着我捐兒做作,事實上我確實得走,如果不是有此大變,最遲我在後天就要動身,如今有些不幸,我決定多留七日,就我而言,這是最大的限期了。”

君中風突然欠身一禮,道:“姊姊的隆情高誼,存歿同感,小妹這裡先謝過了。”

娟兒還了一禮,道:“不敢當姑娘之禮。”嘆息一聲,接道:“還有一件事,必須對姑娘說明,那就是令兄的傷勢好轉之後,不但無法再習武功,過去學的一點本領,也將同時失去,除了吃飯之外,成了一個廢人。”

君中風道:“他是我的長兄,也是這世間我唯一的親人,我自然要服侍他一生,雖成廢人,也要救他。”

娟兒點點頭道:“好,既是如此,我盡力救他就是。”

探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玉瓶,倒出來兩粒丹藥,放入君中平的口中。

君中平傷勢奇重,已然不會嚥下藥物。

娟兒順手從桌上取過一把酒壺,用酒衝下藥物,說道:“我這兩粒靈丹,可保他元氣不散,但他傷口,仍需敷藥。”

君中風道:“什麼藥物?”

娟兒道:“一般的金創藥就行了。”

君中鳳道:“這個,家父已有準備,我去拿來。”

娟兒道:“不用了,令兄也不能躺在此地,你把他扶人臥室,再行敷藥不遲。

大變之後的君中鳳,經過這一陣工夫,突然間變得十分冷靜,當下抱起了君中平行入內室,取來金創藥,替他敷上。

娟兒包紮好君中平的傷勢之後,嘆一口氣,道:“兩個時辰之後,他眼下的藥力行開,屆時,人才能夠醒來,現在讓他安靜地養息一會吧!咱們去照顧令尊和令堂遺體。”

兩人再入客廳,君福已叫來了兩具棺木,娟兒幫助君中鳳收殮君天奉夫婦遺體,天色已然快到五更。

君中鳳望了娟兒一眼,道:“此番君家不幸,多蒙姑娘照顧,小妹是感激不盡。”

娟兒道:“賤妾託居君府半年,承小姐、夫人多方照顧,這點微勞,自屬當然,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君中鳳道:“如若小妹記憶不錯,姊姊在半年之前,隨家母同歸舍下。”

娟兒接道:“不錯,那時夫人進香黃龍寺,賤妾病臥寺中,得夫人收留,同回君府。”

君中風輕輕嘆息一聲,道:“姊姊,小妹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來,姊姊不要生氣。”

娟兒道:“什麼事,姑娘儘管清說。”

君中鳳道:“姊姊身懷絕技,恐已到寒暑不侵之境,託居舍下半年,我等都未能發覺姊姊是身負武功,那是分明已練到不着皮相的上乘內功之境,肯託身舍下爲婢,豈是無因?”

娟兒淡淡一笑道:“君姑娘果然聰明,賤妾託身於此,原有所圖,但眼看你們遭此不幸,此念已息,不談也罷!”

君中風道:“唉!家父昔年混跡綠林,確作了很多大錯大憾的事,難道他也有傷害姑娘之處麼?”

娟兒搖搖頭,道:“這倒沒有。”

君中鳳道:“事到如今,姊姊還請說紛內情吧!小妹自知無能幫助姊姊什麼,但我將盡我的心力。”

娟兒道:“乘人之危,我所不願。”

君中鳳苦笑一下,道:“寒舍遭此大變,小妹也難再居留下去,但得等到兄長傷好,葬了父母之後,小妹亦將他往。”

娟兒道:“姑娘行向何處呢?”

君中鳳道:“天涯茫茫,我也不知走向何處?但此地是不能再留住了。”

娟兒沉吟不語。

君中風又道:“那時,我這一片房屋,亦將棄置不顧,姊姊如肯相告內情,小妹豈有吝惜……”話到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一定要問,小婢就厚顏說出了。”

君中風道:“小妹洗耳恭聽。”

娟兒道:“我留居此地半年之久,直到昨天才找出謀圖之物,本想立刻竊物而去,但想到夫人、小姐相待之情,心中又覺不安,想不到今宵,尊府就遇上大變。”

君中鳳道:“姊姊找到了什麼?如肯見告,小妹一定奉送,如是不願見告,小妹亦不勉強,寒舍存有之物,姊姊隨便取去就是。”

娟兒道:“這個,倒叫小婢不安了。”

君中鳳道:“唉!轉眼之間,一個歡歡樂樂的家庭,完全破碎,小妹雖然愚拙,也看開了,還吝惜什麼身外之物?姊姊要什麼,儘管清說,小妹一定奉送。”

娟兒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賤妾就直說了。”

君中風道:“小妹洗耳恭聽。”

娟兒道:“令尊房中,掛着一幅《劉海戲蟾圖》,姑娘知曉麼?”

君中鳳道:“家父居室,小妹難得進去,竟未留意。”

娟兒道:“就是那一幅《劉海戲錯圖》了,姑娘一定要送小婢,就把那幅圖畫給我好了。”

君中鳳道:“姊姊既知那圖畫存放之處,自己去取就是。”

娟兒舉步出室,說道:“如若賤妾不取,那圖畫留此地也便宜了他人,賤妾恭敬不如從命了。”

君中風高聲說道:“姊姊止步。”

娟兒停下腳步,回首說道:“姑娘有何吩咐?”

君中風道:“家父房中還有何物?”

娟兒接道:“這個踐妾就不清楚了。”

君中鳳道:“姊姊不要誤會,小妹之意,是說,不論家父房中還有些什麼,姊姊儘管取去,唉!小妹孤陋寡聞,知道的事物不多,留給我亦是無用。”

娟兒微微一笑,道:“多謝姑娘。”轉身向前行去。心中卻暗暗忖道:“這丫頭果然聰明,我如不告而別,她根本不知此事,現在她雖不解內情,但心中卻已知曉了那幅《劉海戲蟾圖》是件珍貴之物。”

君中鳳目注娟兒背影消失不見,動手佈置了一座簡單的靈堂,由內室取出了百兩黃金,黯然對君福說道:“別人都逃命而去,只有你一人留此,足見你對君家的忠誠了。”

君福道:“老奴理當如此。”

君中風苦笑一下,道:“如今老爺、夫人都已身遭兇禍,我也不會在此久居,這裡有黃金百兩,你拿去迴歸原籍,置些田產,也好樂度餘年。”

君福道:“如此厚賜,老奴如何能受。”

君中鳳道:“拿去吧!不用和我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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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福伸手接過,道:“老奴想再多留兩日,幫助姑娘辦完老爺、夫人的後事再走。”

君中鳳道:“不用了,老爺和夫人的遺體,我已有存放之處,你留在這裡,也難幫我之忙,你只管早些去吧。”

君福對着那並陳的雙棺,大拜三拜,才起身而去。

君中鳳燃起一對白燭,拜伏棺前,再也剋制不住胸中悲痛,嗚嗚咽咽放聲哭了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聽那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不用哭了,人死不能復生,姑娘節哀保重要緊。”

君中風拭去臉上淚痕,黯然說道:“多謝姊姊指教。”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姊姊可曾取得需要之物麼?”

娟兒道:“你問那《劉海戲蟾圖》麼?”

君中風道:“舍下所有之物,只要姊姊喜愛,只管取去就是。”

娟兒道:“姑娘不要誤以爲我娟兒是趁火打劫之人。”

君中風道:“唉!小妹俟家兄傷勢稍好些,可以上路時,即將棄置這座廣大的宅莊和所有之物而去,小妹除了帶一點細軟金銀之外,家父收藏的名畫古玩,勢必要留在這座宅院之中了。”

娟兒道:“這麼吧!我幫你整理令尊留下的名畫、古玩,選一些由你帶走。”

君中鳳道:“那就多謝姊姊了。”

娟兒道:“看令兄的傷,六七日內,決然是無法上路,賤妾卻不能等姑娘一起走了。”語音微微一頓,道:“姑娘心目之中,可有一定的去處麼?”

君中風搖搖頭,道:“沒有,離此一步,小妹真不知何處可以安身立命?”

娟兒一皺眉頭,道:“那不是太危險了麼?還不如留住這座宅院,姑娘武功,雖然談不上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但應付一般的武師、毛賊,自是綽有餘裕了。”

君中鳳道:“我不願留在這斷人肛腸的地方。”

娟兒道:“這就難了。”

君中鳳突然對娟兒瞧了一瞧,道:“還要姊姊幫忙纔是。”

娟兒閃身避開,道:“我能如何幫你呢?我多留七日,已經是盡到最大限度了。”

君中鳳道:“小妹不敢存此苛求。”

娟兒道:“這就叫我想不出如何助你了?”

君中鳳道:“姊姊在武林之中,必然有很多熟人,何不替小妹介紹一個去處。”

娟兒道:“我認識並不太多,介紹你往何處去呢?”

君中鳳屈下雙膝,跪在地上。

娟兒急急伸手相扶,道:“姑娘快快請起,有話好說,咱們慢慢地商量就是。”

君中鳳道:“姊姊清念我孤女無依,幫小妹這個忙吧!”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到什麼地方呢?”

君中風道:“最好是一個清靜之地,與世無爭。”

娟兒道:“姑娘快快清起,容我想想再答覆姑娘如何?”心中暗暗忖道:“這丫頭好生厲害,我替她介紹一個去處,豈不把一場事攬了下來,日後冤免相報,必把我牽涉其中。”

但聞君中鳳說道:“小妹幼處深閨,除了父母外,如若還有一個朋友,那就是姊姊你了,如今我孤苦無依,除了姊姊之外,還有什麼人能夠幫助我呢?”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所去之處,那人不但要精通醫道,而且,還要有能力保護你們兄妹才行……”

沉吟了一陣,接道:“至少那人應該不怕白衣人的七絕魔劍才成。”

君中鳳微微一嘆,道:“姊姊可是心中害怕牽纏上這場是非恩怨麼?”

娟兒道:“我不怕,但卻不能把這場是非無端地推到他人頭上……”長長吁一口氣,道:“這麼辦吧!我修書一封,書中說明內情,你呈書求見,人家閱書量情肯不肯收留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君中鳳道:“小妹已感激不盡。”

娟兒道:“既事情已決定,姑娘請暫放寬胸懷,不要苦壞了自己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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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江湖險惡第十章 拜見堡主第二十八章 江南雙俠第八二章 先殺公子第八六章 良醫怪病第三十四章 江湖險惡第三十二章 寶珠美人第二十二章 小廟結義第五十一章 大睡七日第五十二章 花會開場第七十章 各極其奇第三十三章 憐卿甘作妾楔 子第八三章 一公一絕一瘋劍楔 子第八一章 仙霞訪美第六十三章 捕風捉影第六十八章 真假張三第八二章 先殺公子第二章 奇婢相救第三十二章 寶珠美人第二十六章 卿有何圖第六十四章 勝負難分第六十四章 勝負難分第一章 家破人亡第六十一章 打抱不平第四十三章 君子協定第八章 入鐵花堡第十六章 勢均力敵第六十五章 最喜婦人心第三十九章 青冢巧遇第七章 篷車奇遇第十七章 劍下游魂第七四章 霸王請客第五十三章 風波乍起第八四章 搶盜靈芝第七五章 共死刀陣第八八章 臨危不亂第二十四章 艱難唯死第四十九章 鐵口論相第二十一章 會武館主第四十章 一擊致命第四十七章 約戰荒墳第十章 拜見堡主第七八章 公子多才第八三章 一公一絕一瘋劍第二十八章 江南雙俠第七二章 三英姑娘第八五章 靈芝解毒第八九章 開門誘敵第八七 竟非吾祖第六十五章 最喜婦人心第五十三章 風波乍起第四十六章 交換人質第二十八章 江南雙俠楔 子第三十章 暴風前夕第五十四章 驚濤連綿第五十九章 秦淮花會(五)第七十章 各極其奇第六十六章 被迫登臺第三十章 暴風前夕第三章 步步陷阱第六十一章 打抱不平第五十三章 風波乍起第二十六章 卿有何圖第六章 忍辱負重第九章 毒翻雙刀第二十九章 風雨欲來第四十一章 私仇公憤第二十七章 荒祠中迷第四十二章 茅舍疑雲第十三章 重金聘敵第五十章 妒即是愛第三十三章 憐卿甘作妾第四十二章 茅舍疑雲第十一章 羣雄臉譜第六章 忍辱負重第十四章 鐵柺婆婆第十一章 羣雄臉譜第十九章 金陵會武館第五十九章 秦淮花會(五)第四十一章 私仇公憤第三十七章 巧取豪奪第四十章 一擊致命第八章 入鐵花堡第三十七章 巧取豪奪第六十一章 打抱不平第七八章 公子多才第七三章 贏得佳人第五十五章 秦淮花會(一)第六十一章 打抱不平第十八章 名俠實盜第四章 河嶽五怪第五十八章 秦淮花會(四)第二十二章 小廟結義第五十三章 風波乍起第十二章 虎穴游龍第三十二章 寶珠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