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有一個身着玄色衣服的美女,緩步行了出去,悄然站在金嬤之後,金-說完話退入後臺,那玄衣女立時行向前臺,欠身一禮道:“賤妾秀薇,哪一位登臺賜教?”
她說話很簡短,神色也很莊重,年齡也大了很多,大約在二十一二的樣子。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已是第九陣了,天色已入深夜,比過這一陣,只怕就到了休戰時刻,難再比試下去。”
凝目望去,只見秀薇那清澈的雙目,開合間光如冷電,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丫頭內功精深,已到了極高境界。”
忖念之間,忽見人影一閃,一個全身疾服大漢,躍上彩臺。
這秀薇比起前面八女,更爲美豔,年齡較大,也更成熟,只是她一臉嚴肅,使人有着豔如桃李,冷若冰霜的感覺。
只聽她冷淡地說道:“閣下請通姓名。”
那大漢道:“八卦門下首座弟子姜旺……”
秀薇接道:“夠了,你準備比什麼?”
姜旺道:“掌法。”
秀薇道:“八卦掌在江湖小有名氣,選掌法是你的看家本領了。”
姜旺道:“姑娘的口氣很大”
秀薇一皺柳眉兒,道:“你出手吧……不出手你將失去先機。”
姜旺道:“如是在下勝了姑娘,姑娘是否……”
秀薇接道:“一切遵照合規,你勝了任你如何處置。閣下可以出手了,你如再不出手,我要出手。”
姜旺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揚手一掌,劈了過去。
秀薇也不閃避,左手一擡,橫裡掃出,隔開姜旺的掌勢,右手一揚,推了過去。
這一招快速絕倫,姜旺回救不及,橫跨三尺,避開掌勢。
哪知秀薇動作奇快,姜旺身了還未站好,秀薇的掌勢已然追蹤而到。
只聽蓬然一聲,迎擊在姜旺的前胸之上。
姜旺身子一晃,由臺上直掉下去。
秀薇掌勢的快速惡毒,使臺下觀戰之人,個個心中震駭。
因爲,那姜旺躍上臺的身法,看上去並非弱手,但卻在不足三閤中,被那秀該打下了彩臺。
李寒秋目光一轉,只見那姜旺仰臥地上,雙目圓睜,口角鮮血涌出。他似要講話,但卻又講不出來。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二物不算毒,最毒婦人心。”
秀薇冷笑一聲,道:“什麼人?”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身着灰布長衫,足登多耳麻鞋的中年人,飛身彩臺之上。
秀薇冷冷瞧了那灰衣人一眼,道:“看你裝着,頗似丐幫中人,但你衣服卻洗得太乾淨了。”
灰衣人哈哈一笑,道:“姑娘很有見識啊!”
秀薇道:“通上名來,咱們可以動手了。”
灰衣人道:‘不用了,你勝了我,誦了姓名.未免砧污在下師長,待在下勝了姑娘之後.再行通報不遲。
秀薇冷笑一聲,道:‘登臺之人.非通姓名不可,你如不願通報真實姓名,說個假的也好……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好!那你就叫我石二郎吧!”
秀薇右手一揚,道:“石二郎小心了。”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灰衣人左手一擡,硬接掌勢,右手一招“穿心拳”,搗了過去。
秀薇左手疾出,五指箕張,扣向那灰衣人的右腕脈穴。
灰衣人易掌爲拿,反向秀薇腕上扣去。
這兩人一搭上手,全是隨機應變的毒辣招數,近身相搏。
秀薇冷哼一聲,疾退兩步。但她一退之後,立時又欺身而上,以迅雷的速度,雙掌一齊攻到。
灰衣人雙手左右分出,擊向秀薇雙手腕穴,迫得秀薇門戶大開。
秀薇怒道:“好輕薄的招數。”一側身,掄掌擊出。
雙方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秀薇仍然是攻多守少。
轉眼之間,兩人已搏鬥了二十餘合。
忽然間,秀薇嬌軀一側,左肩探出,硬接了石二郎一掌。
但秀薇也借一緩工夫,右手急出,按在了灰衣人的前胸之上。
只聽灰衣人間哼一聲,身子搖了兩搖,頭下腳上的栽下彩臺。
那秀薇卻嬌軀晃動,一連向後退了兩步,肅立臺上。
臺下之人,都看得很清楚,那石二郎先擊中了秀薇一掌,秀薇卻在石二郎前胸一掌,但兩人身受之傷,卻是大不相同。
石二郎栽下彩臺,口中流出鮮血,秀薇卻仍然能站在臺上。
只見金嬤緩緩由後臺走了出來,道:“孩子,哪個勝了?”
秀薇道:“石二郎已失去再戰之能,按照臺規,應該是我勝了。”
金嬤道:“你中了一掌?”
秀薇道:“不錯,但我卻傷而無事,還可再戰。”
金-道:“鳴鑼三響,如是那石二郎仍不能起身再戰,你纔算勝了此陣。”
秀薇道:“聽憑金嬤主張。”
金嬤望着臺下的石二郎,道:“石英雄聽着,依據臺規,鳴鑼三響如是閣下還不能起身應戰,那就要認敗了。”
說完話,舉手一揮。
噹的一聲鑼鳴,傳人耳際,聲聞全場。
凝目望去,只見那仰面而臥的石二郎,動也未動一下。
三聲鑼罷,石二郎仍是未動過一下。
金嬤一皺眉頭,縱身躍下彩臺,左手扶起了石二郎,右手按在石二郎鼻息之間,搖搖頭,道:“孩子,你把人打死了!”
秀薇道:“相打無好手,我要不打死他,他要打死我了。”
金嬤舉步一跨,肥胖的身軀,陡然登上彩臺,回顧臺下,道:“這位石英雄不幸亡故,秀薇勝了。”
但聞一個森冷的聲音,接道:“這裁判不公平。”
秀薇道:“閣下何許人,有話請登上彩臺再說如何?”
李寒秋暗自觀察,心中已有些瞭然,此陣開始,將漸人悲慘之境,此後的花女,武功將一個比一個高強,手段也將一個比一個毒辣,登臺比試之人,只怕是很難有什麼好結果了。
但聞那森冷的聲音應道:“好狂的丫頭!”
隨着那聲呼喝,一個全身黑衫、手執柺杖的老人,飛上彩臺。
這人膚色黑得出奇,黑得叫人無法分辨他的衣着臉色。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雷飛雙目圓睜,似是很注意那黑衣老人。
再看江南雙俠,也是全神貫注在那黑衣老人的身上。
臺下,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不少相識之人,都交頭接耳,低聲交談。
顯然,那黑衣老人,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物。
秀薇望了那老人一眼,道:“這彩臺上訂有規戒,比試兵刃,都得從這臺上兵刃架中取用,不準用私人所帶兵刃,以昭大公。
黑衫老人冷笑一聲,道:“你想和老夫動手?”
金嬤揮揮手,阻攔住秀薇,緩緩說道:“看來閣下只是心懷不平上臺,並非是存有登臺比武之意。
黑衫老人道:“老夫這把年紀.縱然天仙臨凡.也難使老夫動心。”金嬤道:“這就是了,閣下覺着老身處置不公,老身倒要請教閣
秀薇道:“好!你可以出手了。”
陸坤原想自己報上姓名之後,對方必然會有些震動,哪知對方竟然若無其事一般,似是根本不知陸坤是何許人物。
這情景大出了陸坤的意外,也使得陸坤爲之怒火高燒,冷笑一聲,道:“你似是未聽到過老夫的名號?”
秀薇道:“咱們比兵刃,還是比掌法。”
答非所問,似是根本未把陸坤放在心上。
陸坤右手一擡,手中柺杖蓬然一聲,插入臺上的木板之中,道:“老夫和你比掌,讓你三招。”
秀薇道:“不用讓,咱們憑本領,分出生死就是。”語聲一頓,道:“如若讓閣下先出手,閣下定是不肯了。”
右手一招,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陸坤左手一揮,五指伸開,逕向秀薇的脈門之上拿去。
秀薇口中雖似未把陸坤放在眼中,但她心中卻明白遇上第一流的勁敵,這一戰是凶多吉少,必須全神應付。
當下一收掌勢,疾退三尺。
陸坤也不出手追襲,站在原地,肅然說道:“老夫在五十招內,使你失去抗拒之能,如是你能在老夫手下走過五十一招,那就算你勝了。”
秀薇也不答話,身於一傾,欺進兩步,右手五指鬆握,緩緩地擊向陸坤。
這一招來勢奇慢,顯然,這一擊中,暗藏陰謀。
陸坤一直盯在秀薇右手之上,直待拳勢將要近身,陸坤才突然地一翻右手,迎了上去。
秀薇似是就在用心引誘那陸坤硬拚這一掌,眼看陸坤揮掌迎來,那緩慢的掌勢,突然加快。
雙方一來一往之間,勢道快速無比。
只聽蓬然一聲,雙掌接實。
雙掌一接之後,秀薇陡然一吸氣,向後避開。
陸坤冷哼一聲,道:“小丫頭原來練有大手印的功力,無怪一擊之下,震傷石二郎的內腑,取他之命了。”
大手印的武功,乃藏邊喇嘛特有的武功,以後傳人中原,也多是男子練習,鮮有女子習此武功,這秀薇以女兒之身,習成此技,的確是一樁大爲奇怪之事。
臺下之人,全都聽得一怔。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秀薇出身紫薇官,難道紫薇宮和藏邊喇嘛還有什麼淵源不成?果真如此,江南雙俠這秦淮花會,只怕是另有所圖了。”
只聽黑煞神陸坤冷笑一聲,道:“姑娘仗以取勝的能耐,已經抖出來了,不知還有什麼仗恃?”
秀薇道:“大名鼎鼎的黑煞神,也不過如此而已,這一掌,你也未能傷得了我。”
陸坤怒道:“你如自信大手印成就很高,再接老夫一掌試試。”
秀薇道:“再接你一掌,也未必能傷得了我,但如此託大,何以向天下英雄交代?”
陸坤怒道:“你接了這一掌之後,再說不遲。”
右手一揮,呼的一掌,劈了下去。
秀薇竟也當真一舉右手,硬接了陸坤一掌。
這一擊,關係着陸坤的一世威名,是以掌勢奇猛,聚集了他全身功力。
蓬然一聲大震,秀薇被震得向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
陸坤冷笑一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還有再戰之能麼?”
只見秀薇舉起左手,抱住右腕,站了起來。
但見人影一閃,金嬤疾躍而出,道:“孩子,你敗了。”
陸坤雙目盯注秀薇的臉上,一語不發。
秀薇回顧了金嬤一眼,道:“我敗了?”
金嬤道:“不錯,按照臺規,你要到勝者面前認敗,聽他吩咐。秀薇無可奈何,回目望着陸坤欠身一禮,道:“賤妾已敗,聽憑處置。”
陸坤一揮手,道:“你下去療傷吧!”
原來秀蔽右腕在強力震盪之下,腕骨已折,十分疼痛,但她竟然能夠強自咬牙忍受,不發一聲呻吟。
秀蔽緩緩轉過身子,慢步行人後臺。
金嬤望了陸坤一眼,道:“閣下準備如何?再打下去呢?還是就此收手?”
陸坤道:“現在是第幾陣了?”
金嬤道:“第九陣。”
陸坤道:“你們原來安排幾陣?”
金嬤道:“一十二陣,我們原想十二陣至少可比上四五日,想不到參與花會的高手如此之多,只在兩夜間,就比了九陣,看來比過十陣,不會有問題。”語聲一頓,道:“如是都像你黑煞神這等身手,也許今晚上我們就要比過十二陣了。”
陸坤冷冷說道:“那是說,不讓再比下去了。”
金嬤道:“閣下錯了。”
陸坤怒道:“老夫哪裡錯了?”
金嬤道:“開飯店豈怕吃得多,武功越強的高手,登臺比試,我ff]越是歡迎,像陸大英雄這種人,平日我們請也請不到啊!”
陸坤道:“那你是想留老夫再比試了?”
金嬤道:“這個麼,老身也不敢奉勸,刀槍無眼,萬一傷了你,那又如何是好?”
陸坤緩緩說道:“既是如此,老夫就再打一陣試試吧!”
金嬤道:“這個悉憑尊便了。”閃身退入後臺。
就在那金嬤退人後臺的同時,那後臺之內,緩步行出一個身着銀灰衣服的少女。
陸坤仔細看去,只見那少女秀眉星目,美豔異常,果是比秀薇更見動人。
但她舉止行動,也似是比秀薇更冷漠,平視而行,似是根本未瞧到陸坤一般。
直待行到了陸坤身前,才緩緩轉動星目,望了陸坤一眼,冷冷說道:“賤妾明薇。”
陸坤道:“姑娘對老夫說話,也是這般無禮麼?”
明薇冷笑一聲,道:“這彩臺上不分年齡,只憑武功,你能夠打敗我,再老氣橫秋不遲。”
陸坤道:“咱們比什麼?”
明蔽道:“你是客,我是主,自然任憑挑選了。”
陸坤道:“老夫讓你選吧!”
明薇道:“時光寶貴,老英雄自願放棄,賤妾只好先選了。”
陸坤道:“姑娘選什麼!”
明薇道:“劍。”劍宇出口,人已探手由兵刃架上,取了一柄長劍,握在手中,嗆的一聲,利劍出鞘。
那兵刃架距她停身處還有六七尺遠,只見一擡手,兵刃便已到手。
臺下人,不是久走江湖見多識廣,就是身負絕技的高手,但竟然忽略了那明薇的取劍小節,只有極少人看了出來,替陸坤暗自擔心。
陸坤道:“好!老夫奉陪。”
大行兩步,由兵刃架上,取過一柄長劍。
他取劍時,臉上猶帶笑容,但長劍人手後,忽然爲之一怔。
原來,他伸手取劍之後,纔想起那明薇適才取劍時,身子似是未動。
但聞明薇冷冷說道:“老英雄亮劍了。”
陸坤心生警覺,但已成騎虎之勢,只好硬着頭皮,抽出長劍。
明薇冷冷道:“你成名不易,出手可要小心了。”
陸坤心中暗道:“她取劍雖快,但年紀有限,量她功力未必強得過我。”
心念一轉,豪氣陡生,道:“姑娘先出手吧!”
明薇道:“好!長劍一探,閃起兩朵劍花刺了過去。
陸坤但覺劍光一閃,寒芒分刺前胸兩處大穴,不禁心頭駭然,暗道:“好快的劍招。”右手一招,長劍劃出一道寒芒,橫裡封去。
只見明薇一挫腕收回劍,隨手一沉,刺向小腹。
她收劍發劍,快速無倫,陸坤推出的劍勢,還未及收回,明蔽的第二劍已然攻到。
陸坤心中一震,駭然退後三步。
明薇如影隨形,長劍吞吐,直襲咽喉。
她連發二劍,分攻陸坤上、中、下三盤。
陸坤橫跨兩步,長劍腕底翻雲,閃起一片劍光,封住門戶。
那知明薇長劍一閃,竟然刺向了陸坤握劍右腕。
這一劍攻襲的部位,奇妙異常,大大地出人意外,加上她出劍。@速,迫得陸坤又向後疾退二步。
劍芒閃過,刺穿了陸坤的右腕衣袖。
明薇連綿快速的劍勢,不但使陸坤心生寒意,就是臺下觀戰之人,也爲之驚愕不已。
李寒秋暗暗忖道:“這丫頭劍招如此之快,幾乎不在我‘七絕魔劍’之下。”
心念轉動,明薇又攻出八劍。
陸坤原想以深厚的內功,和明薇硬接硬拚幾劍,那知明薇劍招輕靈迅速,陸坤長劍揮舞,竟然是和他劍勢一接,旋又遊開。
這時,陸坤已然被明薇快速的劍勢,逼到彩臺一角,只要他再向後面退上兩步,就要摔下臺去。
身置絕地,陸坤不得不振起反攻,大喝一聲,全力橫掃一劍。
眼看陸坤掃出劍勢,就要擊中明薇之劍,明薇突然一沉腕勢,長劍錯開,險險避過了陸坤掃出的劍招,人也向後疾退了兩步。
兩人交手數招,那陸坤始終未能反擊,此刻揮劍一擊,逼退強敵正想挺胸反攻,那知明薇突然一翻手,刺向陸坤右腕。
這一劍以靜制動,巧妙極了,陸坤第二劍還未遞出,明薇劍勢,已逼上陸坤的手腕。
陸坤後無退路,封架已來不及,吃明薇劍鋒一閃,刺中右腕。
明薇收劍而退,冷冷說道:“承讓了!”
陸坤五指一鬆,手中長劍落地,黯然說道:“罷了!罷了!老夫世英名,想不到栽在你這位年輕的姑娘手中。”
言罷,縱身躍下彩臺,隱沒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