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燕皎然毫不掩飾的話,淼淼的臉上一下子就染上了暈紅。
如今十六歲而且已經完全成爲了正常人類的她,也不再像是小時候四五歲那樣只把雲靜庭當做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兄弟,而真正地將對方當做自己喜歡的少年了。
所以聽到自己孃親兼未來婆婆的話,她也是會羞澀的。
“咱們公主一定會是最美麗的新娘的!”凝霜說着,將手裡端着的一碗湯圓放在淼淼旁邊的小桌子上。
十幾年過去,當初很多人很多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變化,不僅僅是小孩子們長大了,當初的少女也會成長爲少婦或者母親。
當初燕皎然身邊的四個貼身丫鬟如今都已經許配人家,不過逐日和追月一個是因爲夫君調任外地因此不得不離開,另一個則是懷有身孕不方便走動,凝霜和沐雨兩個一個是兒子已經一歲了,另一個則是成親了還沒有動靜,所以兩人都有時間留在燕皎然身邊伺候,自然在淼淼出嫁的時候,也少不了她們這些“老人兒”的幫襯。
“來,吃點湯圓墊墊肚子,也祝願你們以後像是這湯圓一樣甜蜜圓滿。”燕皎然說着,端起一旁的小碗,然後用勺子舀起一個喂到淼淼的嘴邊——按照規矩,是必須要有長輩親自喂的,新娘子不能自己動手。
“多謝母后。”淼淼的臉一直熱撲撲的,連忙張開嘴咬了進去。
湯圓只有兩顆,也不算大,所以真的只是墊墊肚子而已——在風俗習慣之中,湯圓不能多也不能少,兩個一對成雙,正是恰好。
吃了湯圓,擦了擦嘴,這纔將口脂塗上。
這十幾年來,燕皎然的美容鋪子已經開辦到了全國各地,甚至周邊的小國都有。一來,是這美容鋪子是有宸國皇后在背後撐腰,她們……尤其是那些達官貴人們,是一定要賣這個面子的;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裡面的東西最全也最新潮,可以說,想得到的這裡面有,想不到的這裡面也有。而且根據中低高三個檔次,也有不同等級的護膚化妝品和美容化妝品,可以說各個年齡段的都有照顧。
現在是和平時期,人們生活逐步安穩富庶了,自然也有時間來倒騰自己了——尤其是女子,不管是已婚的還是未婚的,不管是年輕的還是年長的,在如何讓自己變得漂亮這一塊,從來都是不遺餘力的。
因此,雖然沒有直接行商,只是隔一段時間就去鼓搗新的美容品,燕皎然名下的產業也成爲了宸國國庫稅收的大頭之一。
言歸正傳,這麼多年過去了,自然也是有人知道這些化妝品護膚品美容品都是從她們的皇后娘娘手裡流出來的,因此,能夠得到皇后娘娘親自調製的胭脂,那絕對是無尚的榮耀,這麼十幾年來,獲得這個殊榮的也不過一個巴掌就能數的過來。
而這次,燕皎然不僅給淼淼調製了胭脂,還專門準備了前所未有的整套。
“甜甜的……”淼淼看着鏡子裡一臉嬌羞,眉梢都暈染着幸福的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脣。
“當然,這可是用鮮花做的,完全沒有添加任何的化學制劑,甚至直接吃都可以。不過,你可別吃,這可是要留給靜庭的。”燕皎然笑眯眯的說道。
聽到燕皎然的話,淼淼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等瞧見對方那帶着些許揶揄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嘴脣上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原來燕皎然是想要表達那個意思……
“轟”地一下,淼淼的臉更紅了,就像是一隻冒煙兒的大蝦。自己的嘴脣被靜庭吃、吃……吃什麼的……
“母后!您怎麼變得越來越‘壞’了!”淼淼還記得,當初只是得知身體變成了“內媚之體”就整個人又羞又臊, 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的燕皎然,怎麼十幾年一晃,對方就可以面不改色地調侃自己了?嗚嗚,淼淼還記得當初自己還只是個系統精靈的時候,也是這麼取笑過她和父皇……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風水輪流轉,一報還一報”的意思?
“都是你父皇的錯。”燕皎然毫不猶豫道——都已經是六個孩子的父親了,大兒子也要娶妻生子了,偏偏每天晚上還跟個小年輕似的,把人家翻來覆去這樣這樣又那樣那樣……一想到這個,燕皎然只覺得自己的腰就有些隱隱發酸……
······
雲在淵單手握拳在嘴邊輕輕咳了一下,堵住了即將打出來的噴嚏——難不成皇后又在想自己了?
不得不說,別人都說什麼“七年之癢”,但對於雲在淵和燕皎然來說,什麼這癢那癢的,純粹是因爲感情變了而找藉口。隨着時間的流逝,也只是讓他們更加的如膠似漆而已。不得不說,雲靜庭決定就算是要等到他和淼淼兩個人十八歲了才能行房也要提前先將淼淼娶進門的原因,除了但是到時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讓自己和淼淼之間又添波折所以乾脆避免夜長夢多先下手爲強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每天被自家父皇和母后的黏黏糊糊秀恩愛給閃瞎眼睛。
#父母總是不分場合地秀恩愛腫麼破?在線等,挺急的!#
所以,雲靜庭乾脆就將淼淼也娶進來——你們不是秀恩愛嗎?他也秀!反正以後不用閃瞎自己,只用閃瞎弟弟們那幫單身汪了!
不得不說,雲靜庭不愧是和雲在淵最像的兒子,在這點兒上,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對了,現在太子走到哪裡了?”身爲皇帝,幾乎時時刻刻都要注意自己的形象,除了在皇后的宮裡,所以雲在淵這麼冷漠地一說,一旁伺候的公公立即回答道:“回陛下的話,太子殿下已經到了直城門了。”
······
事實上,太子娶親和民間娶親在程序上並沒有兩樣,一般也要遵守約定俗成之中的“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徵、告期、親迎。不同的是,太子娶親的儀式更爲隆重和講究罷了。
一般來說,爲了給太子娶太子妃,太子的父親,也就是當今聖上,也要給老丈人家送彩禮,不過不是親自去,而是派適合的臣子去。當然,也不會親自去上面迎娶,是太子妃的孃家人送上門的。
這彩禮對太子的岳父來說,是一份真正的厚禮。比如在歷史上的旻朝,僅僅只是黃金要送萬斤以上。那旻朝的末代皇帝娶權臣鄧一峰的閨女時,專門記載的禮單上就寫着——“聘黃金四萬斤,納采雁璧乘馬束帛,一如舊典”。實際上,在完成“六禮”的每一個過程中,皇家都要送彩禮。
不過,因爲淼淼從小都是養在皇宮的,而且除了雲在淵一家子也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孃家人——如果硬要說的話,這孃家人也是婆家人——所以,這一步雖然也有,但實際上也只是在百姓們的眼中走一個過場,最後從哪兒來還是得回哪兒去。弄得趙雍開玩笑似的說早知道他也給自己兒子這麼準備一個青梅竹馬了,多省錢!當然,說了這話的趙雍不僅被皇后和淼淼翻白眼,就連他自己的妻子龍墨顏捏着他的腰間*旋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
“直城門?那快要進宮了,你去看看皇后那裡準備好了沒有,若是準備好了,就讓人來通知一聲。對了,將儀仗準備好,吩咐下去今天不能出一點兒紕漏。”雲在淵說完,自己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帝服,準備往東宮走去。
雖然一開始那彩禮只是走表面程序,但除了這個以外,其他的可是一點水分都沒有,不僅相當隆重,而且相當講究。
就像是現在這樣,太子要繞着皇城一圈,而等新娘子準備好了,也要從直城門擡進來,然後經由紫長門、東門直至東宮。
······
等到這些門一一走過,到了東宮的時候,也快要接近午時了。幾乎所有的嫁娶都是在午時這個店,因爲這個時候不僅是一天的正中,也是陽氣最盛,陽光最猛的時候,可以意喻着小倆口以後過得堂堂正正、紅紅火火的。
雲在淵和燕皎然一左一右地坐在上位,看着手裡緊緊握着繫有巨大的同心結的牽巾一步一步走過來的雲靜庭和燕思淼,一時間,心中涌起無限感慨。
尤其是燕皎然,她想到自己剛剛重生的時候,就是重生在花轎之中,那個時候和還是晉王的自家夫君拜堂,內心完全沒有一點新婚的喜悅和羞澀,反而兩個人都是各懷心思,完全沒有對未來的期待。甚至,燕皎然還記得那個時候衆人惡意的目光以及觸及自己的手時,晉王那手指冰冷的溫度……
正想着,燕皎然突然感覺手上一暖,隨即便被一隻手握住。不作他想,只能是一個人。
她微微側頭,正對上男人那溫柔的目光,以及從普通伴侶變成精神伴侶的燕皎然很容易就感受到對方似乎也是想起了當時他們成親時候的場景。
她不由得一笑,反手握住對方溫暖乾燥的大掌——還好,他們成了親,也還好,我沒有錯過你。
沉浸在往事中的燕皎然,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對新人已經在夫妻對拜了。
“……禮成!送入洞房——”禮官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在場的人臉上都露出了歡喜的笑容,就連和雲在淵越來越相似,變成了小面癱的雲靜庭的臉上也掛上了喜悅和滿足的笑容。
······
雖然說是送入洞房,但實際上,作爲新郎的雲靜庭還要現在外面給諸位賓客敬一會兒酒。不過因爲雲靜揚、雲靜胥、雲靜宇三兄弟還小,根本還不到喝酒的時候,而云靜寰也不是貪杯之人,再加上雲靜庭作爲太子的身份,還真沒有多少人敢在他面前勸酒的,因此根本沒有多長時間,雲靜庭就丟下衆人自己洞房去了。
“我感覺到大哥走路走在飄……”雲靜胥眨了眨眼睛。
“是高興的,所以整個人都看起來很輕快。”雲靜寰伸手摸了摸自己弟弟那軟軟的頭髮。
“不,二哥哥……”雲靜揚瞪大了眼睛,然後神神秘秘一臉“我發現了真相”的模樣,“大哥真的是腳不沾地在用輕功啊!”
雲靜寰:“┑( ̄Д  ̄)┍……”
雲靜胥:“( ⊙ o ⊙ )!”
雲靜宇:“我吃我吃我吃(¯﹃¯)……”
並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自家兄弟眼中已經有些顛覆了,雲靜庭用小輕功一溜小跑到寢宮,這才停下腳步,整整衣服一臉正經地往裡走。
畢竟是太子大婚,洞房肯定是要比老百姓家的高檔豪華得多,但也不能免貼紅雙囍和喜慶對聯的習俗。當然,再奢華,洞房的主題也是大紅色,營造出一種濃濃的紅光映輝,喜氣盈盈的氣氛。
雲靜庭雖然面上一派鎮定,但是他走路的速度已經比往常的要快上許多,很快,走過洞房外東側過道里各豎立一座大紅鑲金色木影壁——取夫妻合巹和“開門見喜”之意——之後,就步入了他們的新房。第一個映入他眼中的,自然是那蓋着紅蓋頭,一身紅色喜袍的人兒,定定地注視了許久,雲靜庭才反應過來周圍還有嬤嬤和侍女,想着不能丟形象的他才艱難地將目光落在其他的地方。
這一看,就看到了牀前的“百子帳”以及牀鋪上的“百子被”——就是繡了一百個或坐或立或跑或跳或躺等神態各異的小孩子的帳子和被子,意味着多子多福。牀頭懸掛繡有各種吉祥物什的大紅緞繡雙囍牀幔,牀下鋪設着地毯,牀的四周也有垂下的紅幔,只要一拉,完全可以將牀上的一切都遮擋得嚴嚴實實,保管誰也瞧不見裡面的私密之事。
一想到這個,即使知道今天晚上不會真正地碰淼淼,雲靜庭的小腹還是火熱了起來,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足夠寬大的話,估計現在就有些出醜了——別看雲靜庭平時多穩重的一個人,但面對自己的心上人,也不過是一個容易衝動的少年人罷了。
爲了放置自己再想些有的沒的,雲靜庭趕緊將目光從那牀上挪開,看向臥室的周圍佈置。
不得不說,雲在淵和燕皎然都很寵愛這一對小夫妻,洞房的牆壁都是用紅漆及銀殊桐油裝飾的,洞房內金玉珍寶,富麗堂皇。
洞房門前吊着一盞雙囍字大宮燈,鎏金色的大紅門上有粘金瀝粉的雙囍字,門的上方爲一草書的大“永結同心”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門旁牆上一長幅對聯直落地面。門內靠右的地方有一幅牡丹花卉圖,靠牆放着一對百寶如意櫃。別看東西似乎不多,但每一樣拿出去,都足夠價值連城。就是有錢人家,能夠拿出一兩樣也是極有面子的事情了,但皇家非常土豪地將類似的瓶子和櫃子在四個方向都擺了。
在新房東房間的西窗下設有餐桌,桌前列有像征夫妻同席宴餐的豆、籩、簋、籃、俎,這意思與民間“以後吃一鍋飯”是一個意思。餐桌旁邊是一個鋪了紅綢的單桌,上面擺放着有象徵“吉祥如意”的玉如意一柄還有瓷瓶、寶器等陳設。
“太子殿下,可以掀新娘子蓋頭了。”喜嬤嬤的這句話放得很輕,帶着笑意,就像是怕驚着這對小新人。
雲靜庭本來很淡定的,結果聽了他這句話,不知怎麼的就有些手發抖起來。
不着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他拿起玉如意,一步一步地走到燕思淼的面前,然後用玉如意的柄一點一點地挑起那紅色的蓋頭,露出了他十分熟悉但今日看着卻有些陌生但一眼就讓他心動不已的臉。
燕思淼其實也緊張得很,別看她之前好像因爲有系統的原因,曾經將各種知識都複製在了自己的腦內,噠說真的,在很多方面,她就是一個新得不能再新的菜鳥。
就像是這次成親,明明已經將每一個步驟都背得滾瓜爛熟,甚至可以在心裡倒背如流了,可是真正到了在這一刻,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一陣快似一陣。
甚至,因爲心臟的跳動聲過大,連雲靜庭什麼時候進來的她都不知道,一直到眼前的光線變亮,她下意識地擡起頭來,正好和對方那雙充滿着喜悅的眼睛對上。
那一瞬間,燕思淼的內心一下子變得無比平靜。
她朝他露出了一個笑。
見到自己心上人這個笑,從小就和對方一起生活,一起長大,甚至因爲某種原因,他們也是另一種程度上的精神相通的,所以雲靜庭的緊張也一下子飛走了,內心也變得無比平靜。
就像是,等待了這麼久,終於塵埃落定,反而踏實了。
在這之後,行合巹禮喝合巹似乎也變得順當起來了,只是,在所有的過程中,他們彼此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對方,一直交纏在一起,簡直忽視了周圍所有的人,就像是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而已。
但是,周圍的喜嬤嬤們卻並沒有覺得被怠慢,事實上,看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兩個人甜甜蜜蜜甚至連周圍都甜滋滋的感覺,喜嬤嬤們笑得嘴都快合不攏了,因此等她們的事情辦完了,立即用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小新人的時間還是留給他們自己吧。
而等到外人離開,雲靜庭終於將燕思淼緊緊地抱進懷裡,吻上了那日思夜想的嘴脣——等了十幾年,你終於屬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