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個山村的楊家族人,如果死了以後屍體不燒掉,就會變成邪煞。可是,我和師父先前所見到的,村子裡被吃掉的那幾個人,屍體都沒有被燒,卻好端端躺在那裡,沒有變煞…
“咋會這樣?”楊叔瞪着兩眼問。
“難道說,除了燒屍以外,屍身的肉被割下來吃掉,也不會變煞?”我道。
師父搖了搖頭,衆人都不說話了,面面相覷。我心裡面隱約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究竟在不安什麼,我也說不上來。
忽然,師父開口了,“我好像知道,那些人之所以把這些村民弄進另一個空間的目的了…”
我們齊刷刷看向師父。
“什麼目的?”楊老爺子愣問。
師父看看楊老爺子,然後看了看我們,沉聲說道,“他們的目的,就是想讓這些村民在那個空間裡,由於沒有食物而互相蠶食…”
所有人都愣了。
“除此以外,我想不出他們還有什麼其它目的…”師父說。
之前我們一直都很疑惑,不知道那些人爲什麼要把這個村子的村民弄去那異度空間裡…難道真的像師父說的,是爲了讓他們互相蠶食?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看樣子…”我怔怔的說,“那幾個被吃的村民之所以沒有變成邪煞,是有其它原因…”
師父朝那山坳望了一眼,“這些村民,救還是要救的。不然的話,如果任由他們互相蠶食下去,那些人的目的就達到了,到時候會怎樣,誰也不知道…”
“人有什麼好吃的,真是搞不懂,我就算餓死也不吃人…”小晴嘟嘟囔囔,捂嘴打了個哈欠。
師父看了看錶,“快十二點了,大家到山頭上去,都睡會兒吧,救人的事,養足精神再想辦法…”
還是像頭晚一樣,我們輪流守夜,三個女孩兒和那巫師就免了,至於師父,先前施法耗費了不少精力,而且救人的重擔壓在他身上,楊老爺子則上了年紀,凌紀天在那冉民之地待的久了,對外面的世界還不是太適應…所以,商議之下,就我和阿風,楊叔,我們三個人守夜,兩個小時一換,三人輪換完,天差不多也亮了。
我把鬧鐘調到兩點,醒來替換向風,等到四點鐘的時候,我就叫醒楊叔,然後自己接着睡。山裡的夜,十分寧靜,木柴‘噼啪’的燃燒聲,聽着很空寂。月光穿過樹的枝葉,照在每個人身上,臉上,影影綽綽的。夜氣越來越濃,遠遠望去,山野間霧氣籠籠的。雖然靠着火堆,但我仍然能夠感覺到山中的涼意。從包裡取出兩件小晴自家裡攜帶來的厚衣服,我給晨星和雨馨每人往身上蓋了一件,晨星睡的很沉,長長的睫毛往上翹着,表情非常恬靜…晨星這麼聰明,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相信我所說的,師父想出了救她的辦法…至於雨馨,則微鎖着眉頭,鼻子不時動一下…
我嘆了口氣,回到火堆跟前,一邊輕輕撥弄着木柴,一邊想着事情…
那天在楊叔家吃壞肚子,一直沒好利索,這樣蹲了一會兒,我感覺肚子一陣陣的難受,看看時間,還不到三點鐘。猶豫了一會兒,我推醒楊叔。
楊叔揉了揉睡眼,打了個哈欠,往四周看了看,含含糊糊道,“到…啊…到我了?”
“還沒呢…”我捂着肚子道,“我肚子又難受了,大叔替我一會兒,我去方便方便…”
“他奶奶的…”楊叔低聲笑罵,“你小子就是懶驢上套…”
我‘嘿嘿’的笑了笑。
“快去吧…等等。”
“怎麼?”我問。
楊叔又往四周看了看,“帶上幾道法器,荒山野嶺的,而且這地方我總覺得不大對勁,別萬一遇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好。”
從包裡抓了幾道法器放進口袋,我下了這小山頭,趟着腐葉和雜草,高高低低走了一小截,月光下看去,只見前面不遠有一片灌木叢,正中長着一棵大樹,月光下看着張牙舞爪的。我捂着肚子,三兩步奔到跟前,往樹底下一蹲,四下望去,山峰陡峭插天,黑乎乎的,令人不敢多看…
我收回目光,雙手託着下巴,盯着前方嫋嫋的薄霧,感覺眼皮越來越沉重,不一會兒,我居然肩膀靠着樹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我回到了之前和師父在那‘鬼村’時的場景…師父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頭,兩人順着村道走,走着走着,忽然間,師父不見了,我吃了一驚,往四處一看,只見這村子裡,不知怎的起了大霧,一座座房子,被霧氣包裹着,感覺忽遠忽近的。我叫師父,沒任何迴應,兩手摸着四周,我戰戰兢兢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我聽到身後傳來一種‘咯咯呀呀’聲,好像是開門的聲音…我心道,難道是有村民開門從家裡出來了?回頭看去,我看到霧氣裡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東西,搖搖晃晃的,衝着我而來…
我猛的一下子醒了過來,往四周掃視一圈,用手往頭上摸了一把,全是冷汗,心裡嘀咕道,我怎麼睡着了?並且還做個一個這樣的夢?…忽然,我想到當時我蹲在那裡系鞋時的情形,結合剛纔的夢,我心裡一寒,糟了,難道說,那村子裡真的有邪性的東西,跟隨我們跑出來?…可是,那村子明明在另一個空間啊…
我決定回去叫醒師父,把我這個想法告訴他,剛起身走沒幾步,月亮忽然躲進了雲裡,緊接着,一陣風夾雜塵埃,迎面朝我吹過來,迷住了我的眼睛。
使勁揉了幾下,我睜眼一看,看到有個人,站在距離我十多米遠處…一驚之下,我迅速往後退,手本能的往口袋裡一摸,摸出一道法器。
“誰?”我停住腳,衝那人道,“楊叔…是你嗎?”
那人面對我站着,感覺像是楊叔…
“楊叔…”
我又叫了一聲,忽然,那人衝我招了招手。
“去哪裡?”我問。
那人不答,只是招手,又招了幾下,轉身便走。猶豫了一下,我跟了上去。跟着這人走沒一會兒,我發現不對勁,這人走的並不快,但我卻緊趕慢趕,怎麼也趕不上他…我知道,自己這是遇上不乾淨的東西了,這人如果不是鬼,莫非就是,從那鬼村子裡出來的東西?…
想到這裡,我猛然頓住腳步,正準備回去,那人忽然間不見了…
人呢?我揉着眼睛,一點點來到那人消失的地方…這裡長着一棵古樹,很粗壯,那人就是在這裡不見的,難道鑽進樹裡了?…
來到樹下,我正要伸手推一推,忽然,從樹後轉出兩個山民打扮的人,頭上裹着毛巾,腳上穿着草鞋。
我嚇一跳,忙問,“你們是幹什麼的?”
“你是阿冷嗎?”其中一個人問。
“是。”我點點頭,然後一愣,“你認識我?”
這人不答,而是道,“有人要見你。”
“誰要見我?”
“一個…你認識嘞人。”
“我認識的人?”
“嗯,走吧…”
我感覺迷迷登登的,跟隨這兩個人沒走一截,眼前出現一個小村子。我心道,這怎麼又冒出一個村子?
來到村中,只見一座座房子,都是那種尖脊大瓦房,挺氣派,我越看心裡越奇。這倆人把我帶到村子正中一座,從外面看,像是南方祠堂一樣的建築裡,讓到一張太師椅上落座。
“那人呢?”我問。
“坐着等會兒嘞,很快就到…”
我心裡有點忐忑,如坐鍼氈似的等了一會兒,就聽‘吭吭拉拉’的咳嗽聲…來了…我急忙看過去,只見兩個山民模樣的人,攙着一個弓腰駝背的老頭子,走了進來。老頭兒一擡頭,我和他目光一對觸,‘騰’的一下跳了起來…
“啊…你…”
“咋,一年不見,就不認識我了麼?”
“你是…你是五爺爺!你不是已經…”
“不是已經死了,是嗎?…沒錯,老頭兒我死了有些天了,要不是今晚上這怪天氣,我是沒法跟你見面的…”
怪天氣?…我先是愣了愣,隨即便明白了,所謂的怪天氣,就是師父所製造的惡劣天氣…那巨雷,把這方圓四近的磁場都給震亂了…
“坐吧…”
老頭兒用柺棍指指椅子,待我落座,兩個山民把老頭兒扶坐在了我對面。
老頭兒扶着柺棍道,“你們都出去吧。”
那幾個山民走出去,我收回目光,“他們是…”
“我們楊家以前死去的族人…”
“死…”
“怎麼,你怕了?”
我搖了搖頭,“不怕。”
“唉…”老頭兒搖了搖頭,“我們這些人,陽間不收,陰間不要,死了以後就只能呆在這山裡,真是作孽啊…”
“那你們這些房子是哪來的?”
“村裡人用紙紮了,燒給我們的。”
我點點頭,心道,看樣子,我這如果不是在夢中,就是靈魂出竅了…
“你把我召來,到底有什麼事?”我問。
“知道了,我全部都知道了,可是,等我知道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你是指?”
“關於我們這些族人,爲什麼死了以後會變煞,等等一切…我趁着今晚難得的機遇召你見面,就是爲了告訴你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