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嘞。”張所長在腦門兒上抹了一把,也不知擦汗還是擦雨,“這狗日的咋這麼狠嘞,擡手就開槍。”
先前張所長也有點懵,本能的只想到要去追那人,此刻回過神看起來也有點後怕。本來,一個山區派出所所長,根本沒遇到過什麼大案子,平時頂多也就抓抓偷東西的,處理處理打架之類的事。跟罪犯交火應該是頭一次,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有運氣成分在裡面,頭一次交火就打中了那人。
“這樣吧。”張所長說,“你倆還是別去嘞,太危險,抓罪犯不是你們的義務,還是我自己去吧,我把小冷你叫來是爲了對付那啥,邪…邪怪的,不是對付犯罪分子的。”
“不。”我說道,“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如果真的是這人驅使邪煞害的那兩個民警,他應該懂邪術。張叔自己去,說不定會遇到什麼未知的危險,我們還是一起去吧。”
掐指算算,我雖然已經學了一年多的奇門,但缺少應用的經驗,雖然在測事和使用法術方面在外人看來神妙的難以想象。但我自己心裡面知道,我目前只能算是一個奇門術師,離宗師級別還差的很遠。我現在方纔明白,奇門所謂的趨吉避凶,只不過是讓人靜守不動,躲開兇災。對於行抓捕之事,奇門只能告訴我什麼時間對抓捕有利,而什麼時間不利,就好比頭一天晚上,我們去那‘強娃子’家前那樣,奇門只是告訴我睡覺以後對抓捕有利,而並不是我之前所想的那樣,奇門是讓我躲開什麼災禍。這就是說,有些時候,不能什麼事都依靠奇門,因爲它並不是萬能的。比如抓捕,本來就有危險,如果用奇門來趨吉避凶的話,它會告訴我在家裡靜坐不動,不去行動。但不去行動,怎麼抓捕呢?所以,所謂事在人爲,一旦行動,吉凶就要看天意了。就好比剛纔,我死裡逃生純屬僥倖,如果提前用奇門來測,我是測不出來的…
經歷了與死神擦肩而過,我忽然想明瞭這一層,對奇門的理解和運用果斷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從此以後我會知道,不管什麼事還是要靠自己,而不能全部依賴奇門方術。除此以外,我的思想境界以及心靈也得到了昇華。我終於明白爲什麼師父的奇門境界比我高那麼多了,並不是因爲悟性,也不是因爲師父從小到大就有比我深厚的方術根基,而是因爲內心。對於奇門術師來說,奇門最主要的作用是利人,而不是利己。師父穩重寬厚,胸襟博大,這纔是他境界比我高的最根本原因…
雨還在下着,不過已經很小了,四野空曠漆黑。我們沿着那人逃亡的方向追過去,走了大約一里多的山路。我拉住走在我旁邊的白小姐,並且輕聲叫住前面的張所長。
“小冷,怎麼嘞?”張所長緊張的問。
我擺了擺手,示意張所長噤聲。爲什麼我要停下來並且這麼警惕,因爲我感覺到這裡的風水氣場有點異樣。
我瞪大眼睛,目光就像電一樣穿透黑暗,朝正前方看過去,只見離我們不遠處似乎有一顆死掉的樹。
“你倆跟在我後面。”我輕聲說道。
“不行。”張所長說道,“我手上有槍嘞,我在前面。”
“張叔我問你。”我說道,“既然你把我叫來協助辦理這件超自然的案子,如果遇到超自然的東西,是不是就要聽我的?”
張所長愣了愣,‘嗯’了一聲。
“那邪煞有可能就在這一帶,所以現在,怎麼行動你要聽我的。”
“可是…”
“把槍給我。”
按說,作爲一個警察,把配槍給別人用是嚴重違紀的,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張所長猶豫了一下,把槍遞給了我,並且告訴我怎麼使用。這是我頭一次握槍,我覺得跟小時候玩兒仿真玩具槍的感覺區別不大,只不過要重了一些。
我把刀子遞給張所長,命他和白小姐緊跟在後面。想到先前的一幕,我將自己的襯衫脫下來令白小姐穿在了外面,以免她身上的白色衣服太過搶眼。
這一次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我一手握着槍,一手拿着七星劍,三人把腳步放的極輕,緩緩朝前面走去…
我調動全部心神,凝神感應着四周的一切事物,不時有雨滴落下來打在我臉上,渾身的毛孔便猛一陣收縮。
就這樣,我們一直來到先前我看到的那棵樹下,這也不知道是棵什麼樹,已經死掉很久了,連一片樹葉都沒有,黑暗中看起來光禿禿的。順着這棵樹往前方看過去,只見到處都是亂石,再往前,兩道山崖比肩而立,就像兩個黑色的龐然怪物。
由於太黑,我只能分辨出這些了,沒法看清這裡的全貌,但我能感覺到這裡的風水氣場很差。
我們繞過死樹,在四近尋找一番,來到了兩崖的夾道跟前。
那夾道大約有五六米寬,裡面全是亂石。兩道山崖大概十幾丈高,陡峭壁立,寸草不生。
我心說,如果那人藏在夾道對面的暗處,趁我們走進夾道里的時候突然現身開槍襲擊我們,那我們連躲也沒法躲。
我決定自己先過去探一探,讓白小姐和張所長等在這裡。
白小姐想要跟我過去,但考慮到夾道空間狹窄,如果遇到危險,兩人反而躲避不開,我決定還是我自己過去。在白小姐和張所長忐忑而又關切的低聲叮囑下,我強顏一笑,定一定神,走進了夾道里。
我把拿槍的手緊貼在胸膛上,踩着碎石,高一腳低一腳朝前走,兩邊黑色的山崖使我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還好,並沒有什麼突發情況,我安然來到了山崖夾道的另一邊,極目四望,只見這邊和那邊差別不大,也到處都是石頭。見沒什麼異樣,我長鬆一口氣,抹了把汗水,決定回去把張所長和白小姐叫過來,在這邊找一找。
回去的時候,我走的比較快,很快就看到了他們的身影。可是,當我走到距離他們還有五六米遠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一種奇怪的氣場,邪煞的氣場!…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子就大了,仔細一看,在白小姐和張所長二人身後,不知怎的多了一個人!
“小心你們後面!”我大喝一聲。
二人聽我這麼一喝,先是吃了一驚,隨後轉過身子,同時發出一聲驚叫,退到了山崖夾道里。我急忙撲上前,將二人擋在身後,本能的便朝那人開了一槍。‘轟’一聲巨響,那夾道彷彿一個天然音箱,槍聲差點把我耳膜給震破。
憑直覺,那‘人’被我打中了,但他只是晃了晃身子便朝我撲了過來,陰風襲面,情急之下,我來不及考慮,把槍一丟,一邊往後退,一邊摸出一道‘乙奇陰符’朝那人打過去。陰符不偏不正,剛好打在了‘他’身上,那人停止了攻擊,‘蹭’的一聲躥出了夾道。
我再次摸出一道陰符,攥在手中,一邊默唸‘乙奇神咒’,一邊追了出去。來到外面,我發現那人停了下來,擡着左胳膊對着我,不知道要幹什麼。
這時候,陰符在我手裡已經變得冰冷,我使出渾身的力氣,朝那‘人’砸了過去。隨着一聲悶哼,和‘啪嗒’一聲東西掉落在地的響聲,我感覺我打到的這個根本就不是之前那邪煞,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