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向風兩個跟隨師父出了鎮子,一直來到位於鎮南的一處打麥場子。鳳陽鎮距離市區很近,交通便利,比較發達,鎮上割麥現在都用收割機,所以這打麥場子已經閒置了,目前還沒被人承包了耕種或者建房。月光照下來,光禿禿的一大片。師父之所以選擇這裡,就是怕這種陰陽符一旦被‘激活’之後,傷及無辜的動物或者植物等生靈…
“師父,我跟阿風去打一桶井水過來。”
“嗯…”
我提了桶和向風繼續往南,來到我們以前做符時去的那口水井,打了桶水回到打麥場子,只見師父已經把那些符全部取出,在地上壘疊成了一個小金字塔的形狀,看着黑乎乎的。
師父取出兩張護身用的符,命我和向風貼身放在懷裡。然後,他用瓢舀了井水,從那‘金字塔’的塔尖澆淋下去,一桶水澆完,師父將桶倒過來,扣在了那些符上。
起身站起來,師父先是擡頭看了看月亮,然後看了看錶上的時間,掐指推算出八門的落宮,用符分別封住除了生死二門以外的其餘六門,也就是打麥場外圍的六個方位。至於我跟向風兩個,則一個站死門位,一個站生門位。
站定以後,師父焚香燒紙,分別祭拜過天地鬼神,理了理衣服,說道,“你倆把眼睛閉起來,站着別動,要是萬一感覺有什麼力量衝撞你們,一定不能動用意念和那力量抗衡,不然的話,非但抗不過,魂魄反而可能會被吸出來…”
由於眼睛看不見,所以,我不知道師父在做些什麼,只能聽到踏步念訣之聲。如此過了十多分鐘,我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的感覺,一驚之下,就聽鎮上的狗全部都叫了起來…
隨着師父一聲斷喝,我感覺有一種莫名的氣場涌到了我跟前…我照師父說的,不敢動,也不敢和那氣場抗衡,身上忽冷忽熱,極不舒服。就快煎熬不住的時候,就聽‘砰’的一聲響,那氣場消失了。片刻,師父道,沒事了。睜眼看過去,只見那隻桶成了碎片,那些符則散落的到處都是…
師父用符紙包了兩道這種黑炭一樣的符,遞給我和向風,其餘的,師父全部收起來,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裹住,外面又套了好幾層塑料袋,放進了包裡。
“這種符太厲害,一人帶一個就夠了,帶多了,萬一一個不慎,會傷到自身。這是萬老闆用自己的命所做的,其價值不可估量,好好保管…”師父說。
“嗯…”
我點點頭。這麼小一塊符,拿在手裡卻沉甸甸的。關於這符,師父說有好幾種用法,到時候再一一教給我們,如果是平常用來對付一般的鬼物,不用像孤虛神符什麼的一樣,需要依靠咒語來催發它的威力,直接從符紙包裡面拿出來就可以用了。回去的路上,師父又交代了我們一遍,一般時候,不要輕易把這種符給取出來,尤其是晚上,在取出來施用的時候,一定要先貼身放一道護身符在自己懷裡…
第二天,我和師父,向風,三人去了市裡。那小九還是老樣子,醒也不醒,每天要靠磕巴嘴朱賓安排的人喂水餵食,才得以勉強保命,師父也束手無策,不知該怎麼救他。
“師父…”回去的路上,我道,“據鬼樓裡吃人的那個惡毒女人說,有一次,她跟那小九幽會時,小九接了個電話,然後就去了市郊的那片別墅區,我覺得…小九可能跟雨馨父親他們那幫人有往來。雨馨如果真的就是凌老闆的女兒的凌霄的話,按照萬金…萬伯伯說的,凌霄當年生重病時,那個四川法師曾經去給她醫治過,然後後面,凌霄就死了,而一個跟凌霄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卻出現在了另一戶人的家裡,名叫雨馨…我覺得,雨馨父親跟那個法師,是一夥兒的,凌老闆的失蹤,以及那座樓的消失,應該跟他也有着間接的關係。也就是說,雨馨父親,也是那夥兒‘邪惡勢力’的一員。現在,那個法師死了,唯一身上有線索的人,小九,昏迷不醒,那麼…”
“冷兒想說什麼?”師父問。
“我們如果想要查那股‘邪惡勢力’,就從雨馨父親身上着手…”頓了頓,我說道,“我想讓雨馨明天帶我去那別墅區探一探…”
向風和師父兩個同時皺起眉頭,我笑了笑,說道,“不用擔心,如果看情況不對,我自然會有辦法脫身的…”
師父和向風雖然本領比我高,但若論狡猾和口才的話,遠不如我,所以這種活兒非我莫屬。
師父沉思了一會兒,說,“探一探也好,但你要一切小心…”
“嗯…”
吃過晚飯,我把雨馨單獨叫到了院子裡。
“幹嘛神神秘秘的,什麼事屋裡不能說麼?”雨馨問。
“嗯…”我咬了咬嘴脣,“雨馨。”
“嗯?…哎呀,您老怎麼往太行山跑了一趟,變得這麼磨嘰了,什麼事,說就行唄…”雨馨笑道。
我笑了笑,“那個什麼,我想讓你,明天帶我去你父親那裡一趟。”
雨馨一愣,“爲什麼?”
“那個…”
“你跟星姐說了沒?”雨馨臉一板。
“我等下就跟她說。”
“那你去我父親那裡幹嘛?”
“就是那個…”
雨馨嘆了口氣,“算了,不問你了,還有難言之隱似的,你說去,那就去吧,不過,要是我父親給你臉色看,可不關我事。我回房休息了,你趕緊去跟星姐說…”
看着雨馨離去的背影,我心裡有些發堵。
第二天,我和雨馨去了那別墅區,然而,雨馨父親住的那座別墅裡,只有一個女傭在。那女傭說,老爺幾天前就出門了,一直沒回來…雨馨給那個叫小莊的打電話,根本打不通。如此,我們只能回去靜等。
轉眼這一天,萬金山過頭七了。一大早,師父便把幾個做好的紙人放進了車的後備箱裡,我們所有人,全部都去了楊老爺子家那縣城,然後夥同小晴和楊老爺子,帶上貢品,紙紮,來到萬金山喪身的那處老刑場。
陰沉沉的天幕下,荒草被風吹的颯颯作響,像是人在哭泣。紙灰飄飄揚揚在上空,火星像是亡魂閃爍的眼睛…
幾個人面對那座土丘,萬金山落腳的那地方,默默的凝立了一會兒,然後在師父的帶領下,深深的鞠了幾個躬…
中午在楊老爺子家吃飯時,氣氛很凝重。
“吃啊,都愣着幹嘛,金山肯定不願意看到我們大家這樣子…”楊老爺子說,“吃,都吃!”
“就是,吃!”
楊叔拿起筷子,夾起只螃蟹,張嘴就咬,做出一副被硌到牙,十分滑稽的樣子,引的大家都笑了起來,終於把哀傷的氣氛沖淡不少。
從太行山裡回來以後,我便把蕭山曾和萬金山聯手的事,等等,都告訴了晨星。所以,除了關於雨馨身世以外,其它事就沒有什麼是需要避談的。
吃喝的差不多時,師父道,“不能再等了,我們必須要儘快想辦法,把那詛咒給破解了。不然,無名山村那些村民備的食物,到時候吃光以後,他們就要全部餓死了。”
除了小晴以外,衆人全部停住筷子,看着師父。
“可是,要怎麼破解?我們不知要從哪裡下手啊師父…”我道。
師父想了想,看向楊老爺子,“我一直有個疑問…”
“張師父請說。”楊老爺子道。
“當年的時候,你們楊家族人,全部都中了詛咒,爲什麼你們這一支沒事?”
他們楊家族人,死後如果不燒掉,就會變成邪煞,可是,小晴的爺爺死了沒燒,卻一點事沒有…
楊老爺子皺起眉頭,“這…我也不大清楚,當初你們不是分析的,是我爹在世的時候,暗地裡把我們家這一脈的詛咒給破解了麼?”
“不…”師父說,“老爺子,我說句話,你別生氣,不過,我也是推測的…”
“沒事,你說。”
師父看着楊老爺子,“因爲當年你們那些族人聯合起來,活埋了你的爺爺,所以我懷疑,你父親出於報復,那詛咒是他直接或者間接弄的,因此,你們那些族人都中了詛咒,而你們家卻沒事…”
“啊!”楊老爺子瞪大眼睛。
“老爺子。”
“嗯?”
“你仔細想想…”師父沉吟道,“你父親在世的時候,認不認識四川或者哪裡的外來人?”
“四川?”
楊老爺子看起來還沒從剛纔的震驚中緩過神,愣怔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
“有啊,我父親年輕的時候,就下過四川,在那裡有幾個老朋友,只是後面都聯繫不到了。我倒賣古董那時候,也往四川跑過不少趟…”
“那你認識蕭山嗎?”我問。
“嗯?”楊老爺子搖搖頭,“我聽萬金山提過,但我沒見過那人…”
“大爺,你別有壓力,我師父剛纔也只是推測的…”
“就算是我堂舅乾的,我也不怪他,跟你更沒關係。”楊叔說。
我和楊叔寬慰一番,老頭兒連喝了好幾杯茶,才終於回過魂。
“大爺我再問你。”
“你說。”
“如果讓你現在再去四川,找當年跟你有過生意往來的人,你還能找的到麼?”
“如果沒搬家,我就能找的到。”
“嗯。”我說道,“師父,乾脆我們往四川跑一趟,通過老爺子的關係網,看能不能找到,當年指派那法師往萬伯伯身邊的那人…”
“我也這麼想的。”師父說。
“那都是誰去?”
“四川是我老家,我當然去。”向風說。
“牽涉到我義父蕭山的事,我也去。”晨星道。
我輕輕扶了扶晨星的肩膀,看向雨馨,剛好,她也朝我看過來。我心道,雨馨單獨留下,不安全,指望楊叔保護她白費,那總不能我陪着雨馨留下吧…
“都去吧,一起去。”師父說。
“那我也去!”小晴放下筷子,抹抹嘴。
“你去幹嘛?”楊叔臉一板。
“我…我…”
晨星微微一笑,“好,晴姐也去。”
“還是星妹子好…”
“乾脆這麼着吧。”楊老爺子說,“你們也別回去了,就住在我家,需要帶的東西,我準備,明天我們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