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大跳,手機差點掉地上,就這麼一恍惚,那影子不見了。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只見雜物堆上只有我自己的影子,並沒其他人的,回頭看向門口以及門外,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怎麼回事?是我看花了,還是有人剛纔在屋門口站了一下?…我生怕是有人跟蹤我,找機會搗亂,決定出去看看。
我站起身,隨手從雜物堆上抄起一根桌子腿,朝着門口走去。跨出第二步時,突然,我感覺不對勁,這屋子裡的陰性氣場,相比先前,似乎濃重了許多…好像有什麼東西進來了,也就是說,除了村長的亡魂以外,這屋子裡多了另外一種陰性的‘東西’,說不定,就是我先前所看到的那個‘影子’…
我急忙用手機照向屋子裡的各處,什麼也沒有,但那種屋裡多了東西的感覺,卻比先前更加強烈了。直覺告訴我,那東西就在距我不遠的地方,只是我看不到它罷了…這麼一來,我一動也不敢動了,緊緊攥着桌子腿,冷汗霎時從後背冒了出來…先前我就知道,這村子裡有不乾淨的東西,莫非就是此刻屋子裡多出來的這東西?它到底是個什麼?爲什麼我看不到它?…
我口袋裡裝有孤虛神符,但我不敢拿出來對付這‘東西’,因爲村長的亡魂在這間屋子裡,孤虛神符威力太大,萬一把村長的亡魂從雜物堆裡給嚇出來,見光以後魂飛魄散,那我就前功盡棄了…
不知是忌憚我身上的法器,還是其它原因,那東西也沒向我發起攻擊。就這麼僵持了大概四五分鐘左右,我感覺眼睛一花,好像有一物從我跟前閃了過去,然後,那種屋子裡多了東西的感覺就沒了,它走了…
我長出一口氣,抹了抹腦門兒的汗,一個箭步跳到門口,外面看出去,空蕩蕩的一片。我生怕那東西還回來,摸出兩道符,貼在了屋門兩邊的牆上。
再次回到屋子,往雜物堆跟前一蹲,我穩了穩心神,用手機照進雜物堆縫隙裡,只見縫隙深處的雜物看起來模模糊糊的,並且隱約在晃動。那是一種視覺上的晃動,就跟盛夏的正午,站在平野看遠處的景物,熱浪所造成的那種視覺晃動差不多…
我心頭猛然一喜,這一定是村長的亡魂了,他果然在這裡面。可是,我要怎麼把‘他’弄到這醃菜罈子裡來?…我擡頭望向屋頂,心裡的念頭轉來轉去,忽然靈機一動,有了…
我想到小時候釣魚,往玻璃瓶裡放一塊在香油裡泡過的饅頭,將玻璃瓶按壓在池塘邊的溼泥裡,一半浸入水中,魚聞到香味兒鑽進瓶裡吃饅頭,進去就別想出來了…何不就像小時候釣魚那樣,把村長的亡魂引誘進罈子裡?…準確的說,是把‘他’給嚇進去,用孤虛神符嚇進去…師父派我來收村長的亡魂是明智的,我的花花主意太多了…
想到這裡,我掏出口袋裡的所有符紙,選出兩道陰符,交叉粘貼在一起,小心翼翼放進罈子底部,然後起身解開褲子,掏出傢伙兒撒了泡尿在裡面…童子尿可以辟邪,但本大師早就不是童子了。在奇門之中,來水爲陽水,去水爲陰水,像我這種‘普通’尿水,離開身體的水,爲‘去水’,和陰符接觸,會變成陰水…
天氣這麼冷,我把尿端到門口,沒晃幾下就涼了,兩道符紙已經完全被尿水浸溼,將尿水倒掉,我關緊門,回到雜物堆旁邊,小心翼翼扒開雜物堆,將那隻醃菜罈子,壇口對準村長亡魂所在的位置,埋放了進去…
弄好這一切以後,我用六丁六甲神符圍着雜物堆擺了一圈,連雜物堆靠牆的縫隙裡也塞了幾張進去,這麼一來,村長就被困在雜物堆裡了,這六丁六甲符雖然威力不是很大,但像村長這樣的亡魂也是不敢衝撞的。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了,成敗在此一舉。我吸了口氣,擡腳跨上雜物堆,輕輕的,一點一點的挪到頂部。蹲在雜物堆頂部,我從口袋裡摸出一道孤虛神符,平拿在手中,咬咬嘴脣,眼睛一閉,拍了下去…
隨着‘啪’一聲響,我腳下的雜物堆出現震盪,那是一種持續的震盪,不是被我給拍出來的,而是就像裡面有老鼠在‘骨碌碌’亂跑。那種震盪持續了大概半分鐘左右,停止了。
我的心‘砰’‘砰’的跳,心說,成功沒有?按說的話,這亡魂受到驚嚇,衝不出雜物堆,應該會鑽進裡面有陰水和陰符的醃菜罈子裡,可我心裡還是有些沒底,畢竟這不是什麼正規法術,而是我這不靠譜大師自己想出來的,歪門邪道的玩意兒…
把孤虛神符收起口袋,我一點點挪下雜物堆,從一衆雜物裡找到一塊破毛巾。小心扒出那罈子,用毛巾堵住壇口,我把罈子拿了起來。
“村長,你在裡面不…”
說完以後,我左手託着罈子,右手拇指和中指扣在一起,‘錚’‘錚’彈了兩下,把耳朵湊上去聽,剛貼到壇壁,我的耳膜便‘嗡’的一脹…我高興的差點沒跳起來,成功了!…
我抱着罈子,飛奔出宅子,來到路上,掏出手機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的兩點多鐘了…路道一如我來時那般空蕩,先前跑進屋子裡,我所看不見的那‘東西’,到底是個什麼呢…不管它,先回學校再說!
一路飛奔,很快我便回到學校,只見那些村民正在吵鬧。
“這都幾點了,你那徒弟怎麼還沒來…”
“就是,他是不是自己跑了…”
“我們都快餓死了…”
“就你們餓,我們不餓麼?”楊書軍的聲音從人羣裡傳出來。
“大家等等,冷兒一定會回來的…”師父說。
“師…師父!”我喘着粗氣叫了一聲。
人羣立馬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朝我看過來。
“冷兒,找到藥了嗎?”師父問。
我舉了舉罈子,“在這裡面!”
村民紛紛讓開,我一眼便看到了萬金山,正站在那裡,不安的看着我。
師父先前點出的那八個壯漢,則圍着村長的屍體團團坐了一圈。
“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我環顧村民,目光落在萬金山身上,笑道,“看樣子,讓萬老闆失望了,因爲藥我找到了,話先說在前面吧,我希望,萬老闆不會再找這樣或者那樣的藉口,阻止我們跟村長用藥…”
萬金山的眼睛裡透着明顯的不安,冷冷的‘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我微微一笑,目光掃過去,只見雨馨和晨星兩個,同時衝我豎了豎大拇指。
“師父,給。”
我把那罈子遞給師父,師父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孩子,辛苦了。”
我笑了笑,搖搖頭。師父指了指凳子,讓我坐下休息一會兒,然後轉身抱着罈子朝村長的屍體走去。
“等等!”萬金山叫道。
“怎麼?”我笑道,“這才一轉眼的工夫,萬老闆就忘了我剛纔所說的話了嗎?”
萬金山不看我,也不搭話,指着師父,衝那些村民嘶啞的道,“大家別信他的,他這根本不是什麼醫術,而是邪術!”
“呵呵,邪術?”我冷笑一聲,“好,那你告訴我,邪在哪裡?”
“別以爲我不懂。”萬金山‘哼’了一聲,“你們這是借屍還魂法!”
“真是奇了怪了…”我攤攤手,“先前是誰說的,自己是個商人,根本就不會什麼邪術,怎麼現在又來個懂借屍還魂了?”
萬金山一愣,嘴脣動了幾下,沒說什麼。
我‘哼’了一聲,衝那些村民道,“大家想不想看我師父把村長給醫活?”
“廢話…”
“當然想…”
“萬老闆,您還有什麼可說的麼?”我問。
萬金山臉頰繃了繃,怒氣衝衝瞪了我一眼。
師父衝我笑了笑,繼續朝村長的屍體,人羣‘呼’一下圍了上去。我心說,萬金山這個老王八狗急跳牆了,我得盯着他,免得他開溜。果然,我這個念頭剛落,萬金山就扭頭朝學校門口走去。
“站住!”
我一閃身,擋住了他的去路,聽我這麼一喝,向風,雨馨,晨星,楊叔,他們四個,也趕了過來。
“萬老闆這是要去哪兒?”我笑問。
萬金山伸手撫了撫頭髮,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緩緩道,“我要去哪兒,需要向你們彙報麼?”
“當然。”我說道。
“好…”萬金山看了看我,“那我倒想問問,你們是誰,你們憑什麼。”
楊叔想要開口,我用手一擋。
“憑什麼…”我盯着萬金山的眼睛,一字一頓,冷冷道,“就憑我們是術師,就憑你乾的所有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我們有權將你正法,因爲,我們的職責,就是除邪懲惡。”
“呵呵,職責…”萬金山不屑的笑了笑,“少跟我來這套,你們無非也就是爲了錢…”說着,萬金山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一千萬,夠了麼?”
我笑了笑。
“好,那兩千萬。”
“收拾好你所有的錢,帶上它們,準備去見被你害死的那些人吧!”
“讓開!”萬金山喝道。
“有本事,就從我們身上踏過去!”
正僵持不下的時候,人羣‘哄’的一下子散開了,空地正中,只見師父猛喝一聲,那村長搖搖晃晃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