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凡人峰越發內斂,平淡無奇,似低矮了數百米,已經不足八百米高,周圍很多“從峰”都比它高出一截。
“我若是坐化在這裡,你便離去吧。”
王處凡說完這句話,便盤坐在七階天梯前,像是枯木般一動不動了。
“王老頭……”
蘇雲心中一驚,有些不忍,想要相勸,但卻無從開口,沒心沒肺地揹着雙手走開了。
最終,他走到一邊,翻看老人送給他的那本顏色泛黃的簿冊,裡面有一些修行的法門,但更多的是感悟與經驗。
蘇雲很快就被吸引了,他不缺修行的功法,很多年前研修過道門無上典籍《道經》,而最近這段時間修行的《長生訣》堪比《道經》,是修煉肉身力量以及人體五尊神祇的最強心法。
只是,一直以來都是他自己在摸索,缺少經驗,沒有人指點,因爲他只是鴻蒙境,鴻蒙境對於任何一個大修者來說,充滿了神秘與無奈,無從指點,這本泛黃的古冊對於他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整個晚上他都沉浸其中,看的如癡如醉,心中的一些疑問徹底解開。
蘇雲體內血肉之中,一條神脈順着血脈在延長,像是一條金光神道通向前方,彷彿要將他身體的每一寸都連接起來,周圍霧氣迷濛,五色光彩不斷交替。
金光神道一夜間竟延展了一截,如今已從心臟處延伸到了腰間,這是他解開心中的迷惑後,立罕見影的收穫,如是能夠橫貫整個血肉,最終徹底連接,是否能夠修出一尊神祇呢?
“呱呱呱……”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蘇雲感覺很無語,可謂烏光罩頂,非常不祥,幾隻烏鴉時不時在其頭頂上方盤旋。
據說,這是古弓孕育出的精靈,若是射出,可穿雲裂天,所向披靡。
蘇雲猜想,所謂的精靈應該不同於“器”孕育出的“神祗”,也就是器靈。以他現在的境界,實在不知道這樣的神器是什麼等階,反正一定非常恐怖。
至於那九支箭羽只是載體,並不是多麼特別,關鍵是古弓與九隻精靈,相合在一起,極其可怕。
王處凡老人還說太初弓的弓靈已散,那麼這九隻不詳的烏鴉又算什麼呢?
這幾天,天神峰的弟子沒有闖入凡人峰,但很多人都很不忿,經常在周圍徘徊。
蘇雲沒有理會他們,在這幾日間他不斷探尋,他覺得這樣的超級大勢力,縱然不如道門與天玄宗,可若是開啓域門,打開空間通道,多半亦可舉府橫渡南荒,抵達東淵。
半個月後,王處凡依舊沒有醒來。
蘇雲沒有繼續修行與探尋,而是站在王處凡身邊,看着那黑色的七階天梯發呆。
七階黑色玉石鋪成的臺階,雖然歲月流逝,時光荏苒,但是玉石依然晶瑩,此時更是散發着熠熠青光,顯得異常神秘,不再是當初那個被塵埃落滿的落魄模樣。
黑色玉石天梯分爲兩面,朝着天神峰的那面光潔無塵,一直以來被人當作正面。不久前,紫茗瑤就是從那一面踏上七階天梯的。
七階天梯的另一面,也就是天梯背面,正對着凡人峰巔的大殿,其臺階面十分粗糙,高低不齊,與山間亂石沒有太大區別。
蘇雲心想,既然紫茗瑤從正面上會引來異象,那麼我從背面踏上,應該不會有太大動靜。
自從上一次佯裝被七階天梯彈開之後,蘇雲心中便有一個秘密,認爲七階天梯絕沒有那麼簡單,僅僅只是一個測驗修者資質的工具。
因爲當時,當他一隻腳踏上黑色玉石時,體內那團鴻蒙紫氣顫抖了一下,雖然一閃而逝,但還是被他清晰感知到了。
思慮良久,蘇雲決定再次踏上七階天梯,認真感受一下這塊黑色石頭有何不凡,不過他不想鬧出太大動靜,於是決定從天梯背面悄無聲息地上去。
“嗡……”
當蘇雲邁出一步,雙腳結結實實踏在黑色玉石之上,一道道音響起,體內那團鴻蒙紫氣跟着蠕動起來,萬道天地靈氣顯化,緩緩向着蘇雲而來。
沒有理會這些變化,蘇雲踏出第二步,十分輕鬆,並沒想象中的那麼困難,不過此時天地間的萬道靈氣顯得有些狂躁,紛紛化作利箭,散發出凌厲的氣息,箭頭直指蘇雲,彷彿只要他再有所動作,便立刻將他洞穿一般。
此時,蘇雲有些緊張,看了看周圍密密麻麻的箭頭,並沒有急着邁出第三步,萬箭穿心,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他開始仔細感受體內那團該死的鴻蒙紫氣,卻發現它並沒有多大變化,依舊不急不躁地緩緩蠕動。
外界彷彿天翻地覆,體內卻依然溫柔如水,這樣蘇雲很無語。
突然,蘇雲心中一動,加快腳步,一口氣將剩下的五步走完,直接來到七階天梯的頂端。
“轟!”
一聲巨響,如天雷般在凡人峰上空響起,讓蘇雲大吃一驚,猛然擡頭,卻發現天空上什麼都沒有,而原本對着他的萬道靈箭卻被這一聲巨響震散,消失無蹤,又讓蘇雲感到無語。
好在除了這一聲巨響,並沒有如紫茗瑤踏上七層玉階後的陣陣仙樂,五色光華沖天,七彩神芒等異象出現。
與此同時,在太初仙府以東兩百里的一塊黑色土地上,那裡有一處黑色樹林,樹林中漆黑一片,沒有半點光亮傳出。
當凡人峰上天雷響起時,黑色樹林中一道微如纖毫的白色細芒向着凡人峰射去,一道低緩的呼吸聲傳出,彷彿漆黑的夜裡有人從沉睡中甦醒。
“大成若缺,虛懷若谷,凡體無敵……”
緊接着,黑色樹林中悠悠傳出這樣一句話,便再沒有任何動靜。
站在七階天梯上的蘇雲仔細感應着體內鴻蒙紫氣的變化,根本無暇顧及外界種種變化。
此時,那團鴻蒙紫氣如翻江倒海一般,想要掙脫蘇雲體內。
竟然想離開,那正是蘇雲求之不得的事情,於是蘇雲趁此機會,試着引導天地靈氣入體,想要構建屬於自己的體內世界。
“太——上!”
可是還沒等到蘇雲動手,鴻蒙紫氣中的太上殘鼎微微一震,發出簡單明瞭的兩個音節,將沸騰的鴻蒙紫氣鎮壓,回到最初的狀態。
“我……”
見此狀況,蘇雲氣急敗壞,準備大罵太上殘鼎,卻不知從何罵起,只好再次無語。
當蘇雲陷入無語時,玉石前的王處凡醒轉過來,不斷自語:“大成若缺,虛懷若谷,凡體無敵……”
蘇雲此時心煩意亂,又聽見王處凡絮絮叨叨唸個不停,於是將對太上殘鼎的氣朝王處凡撒,十分不敬地說道:“老頭兒,絮絮叨叨什麼呢?有什麼大的收穫沒有,跟小爺一起分享下。”
處於悟道醒來的王處凡還有些迷糊,以爲自己處於夢幻之中,看着很隨意坐在七階天梯上的蘇雲,又看了看凡人峰上空沒有任何異象發生,情不自禁地揉了揉自己的雙眼。
最後確定了某些事實後,雙眼張大,微張乾枯且微微顫抖的嘴脣,稍稍平復一團亂麻的內心後,顫抖着問道:“你是怎麼上去的?”
看到一向平淡如水的王處凡如此模樣,蘇雲煩躁的心情得到了一些緩解,隨意說道:“就這麼走上來的,難道爬上來的,我又不是狗。”
“呃……”
王處凡終於平靜下來,深邃的雙目看着蘇雲,說道:“能不能再走一次我看看。”
“喂,老頭子,你啥意思。”
蘇雲拍拍屁股,站在第六階天梯上,俯視王處凡,說道:“再走一遍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什麼好處?”
平日間蘇雲喊他王老頭,王處凡只是覺得蘇雲此人性情灑脫,不是一般凡夫俗子,並且他對稱呼一事也不太在意,因此就這麼過去了。
此時,蘇雲就像一個市井百姓買菜一般,跟他討價還價,想要索要好處,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讓他一時沒反應過來,連忙應答道:“好處?好處?有,有好處。”
“有就好,看王老頭你爲人還算實誠,我就再走一遍,不過你可得保護好我,這可是很危險的。”
說罷,蘇雲從七層臺階背面走下,片刻猶豫之後,又從背面走到第七層臺階之上。
不過,這一次,他體內的那團鴻蒙紫氣毫無動靜,這方天空也沒有任何變化,哪裡有什麼危險,就連最後的天雷聲都沒有出現。
“切,什麼破玩意,是不是壞了,剛纔不是這樣的,害我白擔心了半天。”
蘇雲在第七層臺階上罵罵咧咧,十分隨意地來回走動,根本沒注意到臺階前的王處凡早已目瞪口呆。
當然,他更不會知道太初仙府的第一峰太初峰巔,一個陰暗的石洞中,一個老人緩緩睜開了雙眼,眼中星辰幻滅不定,強大的氣息從洞內傳出,毫不掩飾地傳遍整個太初仙府,讓太初仙府所有通幽二境的大人物紛紛震驚不已,難道出了什麼大事?
感受到那道強大的氣息,王處凡從震驚中醒來,很快恢復到從前的從容與淡定,對着蘇雲揮了揮手,便將他招到身前,說道:“真沒想到,你不僅僅是萬靈真體那麼簡單,失敬了。”
蘇雲心中凜然,原來王處凡早就知道他是萬靈真體,此刻彷彿看出了更多,於是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說道:“喂,我說,王老頭,咱能別扯其他的嗎,說好的好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