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景馳的腦海裡還回響着剛纔楊一唯說的那個消息——
“那場大火留下的屍體不是小藍老師的!”她說,“消防隊的人說的!”
藍兒一定還活着!
景馳的心臟幾乎因爲這個想法而衝破胸腔,他恨不得自己能飛到楊一唯面前,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藍兒一定在某個地方活着!!
他一定能找到她!!!
景馳坐在車裡,俊美的臉已經因爲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而扭曲,甚至不知道該露出是喜還是悲的表情,最後景馳終於笑着涕泗橫流,他喜極而泣,哭得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小兄弟,你別哭啊,我儘量開快一點就是了……”
司機看着這個哭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男孩,突然想起自己,想當年,她媽媽去世的時候,他也哭成了這樣。不是至親至愛,誰會哭得這樣不顧形象!
景馳趕到楊家門口時,門口的警衛說楊大小姐已經出發了。景馳又給楊一唯打電話,對方卻已關機。
沒有辦法,他只能焦灼萬分地回到家,每隔幾分鐘就給楊一唯打個電話,狂熱的程度堪比奪命連環Call,直打了一百零三個電話都沒收到迴應,而時間才過了一個半小時。
景馳在屋子裡亂轉了幾圈,忍不住咬手指節的時候,楊一唯終於回電話了。
“你瘋了嗎?我看到手機一百多個未接來電的時候嚇死了!”她剛下飛機,現在是邊充電便和他說。
景馳已經快被她上飛機前那個消息炸得六神無主,單刀直入道:“你剛纔說那具屍體不是藍兒的,是真的嗎?”
“我當然是覺得可靠了才告訴你的,不然你要再瘋一次,或是再死一次,我可擔不起這份兒責任。”
“具體是怎麼回事,你說說清楚。”
景馳把自己扔進沙發裡,抽着煙壓抑住內心的波濤洶涌。
“事情是這樣的……”
楊一唯對景馳還算耐心,很快就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大概是在她哥哥的生日宴會上,來了不少的人,其中就有這個市的消防總局局長,因爲楊一唯是聖蒂斯的學生,就隨意聊到了那次火災的事情上。
他說:“那次火災的確可怕,如果不是被發現得還算及時,陳家那棟宅子恐怕什麼也剩不下,不過,有點奇怪。”
楊一唯一聽有戲,就帶着他到了陽臺,在一叢盆栽的後面,問:“怎麼奇怪?”
籠子已經着火被燒得變形,裡面的人也一動不動,因爲是從裡面着火,我們看到時,女孩半身以下已經完全着火,我們看不到臉,但看得到頭髮,是淺棕色的短髮。和我們看到的死者照片……並不一樣。”
楊一唯心裡一驚,問:“你們真的看清楚了?”
法小藍是墨黑的長髮,微帶着天然卷,怎麼看也不會變成淺棕色的短髮啊。
“我們後來也疑惑了一陣,但死者頭朝的方向當時並沒有着火,她的頭髮是完好的,我們也奇怪了很久,直到警方的屍檢報告出來,我們才把這件事丟開了。誰也
說不清,死者失蹤的那段時間她可能去剪了頭髮也說不定呢。”
楊一唯作爲旁觀者,對當時法小藍的屍體被發現時的一切都記得很清楚——
是M國的二王子率先發現的。,他的說法是當時正開車從那裡經過發現了濃煙;隨後他打電話給警察局和消防局,而景馳等人還在與陳默磊糾纏;最後屍體被找到,景馳甚至連見都沒見到就火化了;而更絕的是,陳默磊抱着法小藍的骨灰從十樓跳下,最後連骨灰也消失了。
能夠證明那具屍體是不是法小藍的證據,竟然如此巧合的,一點也沒留下。
楊一唯問了那人是否有照片,但因爲忙着救火,當時並沒有人有閒暇拍照。
她在出國前的幾天,去查看了屍檢報告,上面的確寫着鑑定死者就是法小藍,但沒有照片或任何證據證明,只列舉了DNA、牙齒、骨骼等的推斷。
隨後她又得知,在景馳和法小藍外婆都在外的時候,探員搜查過法小藍的家,當時看熱鬧的羣衆還覺得好奇,這些警官拿頭髮絲去做什麼。
一切斷掉的鎖鏈,在那一刻似乎找到了一條線索,將全部都串聯起來,
她仔細斟酌了一晚上,第二天才敢告訴景馳。
“你好好想想,這一切是不是都太蹊蹺了?你二哥爲什麼不好不壞偏偏在那個時候出現,首先,那棟別墅地處偏僻,平常根本無人問津,就算着了火也根本沒人發現。”
景馳原本就懷疑王后和他二哥和這件事情有關,現在疑心更重,那的確太奇怪了,他當時以爲哈爾已經放棄幫他找了。
緊接着,楊一唯說出了她最大膽的一個猜想。
“那人告訴我,放任這火燒下去,整棟樓都會變成廢墟,處在最底層、靠近火源最近的受害者,會完全被燒得屍骨無存,那時就算消防車和探員們趕到,也根本不會發現裡面的灰燼和泥土裡混着一個人的骨灰……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景馳手指間的煙已經燒到他的皮膚,但他根本沒察覺到,只是冷靜地問:“你是說,哈爾是故意要讓那具屍體被人看到……被我看到?”
楊一唯點點頭:“從哈爾王子這次來的目的,還有他的所作所爲,我認爲他是想讓你看到,陳默磊反倒是其次的。或許他們原本打得就是‘借刀殺人’的算盤。”
“可你說那人不是藍兒——”
“對,不知怎麼的,我很確定那個人不是小藍老師,她不會故意染成淺棕色還剪成短髮,我覺得那或許是另一個死者,被誰用來冒名頂替、偷天換日。”
“淺棕色……如果不是故意染成那樣的話,M國的大多數女性都是這種髮色。”
“你看,果然吧!”楊一唯得意地打了個響指,歡快的聲音從聽筒裡飄出來,“景馳同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景馳彎起脣角,“借你吉言。”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剩下的你打算怎麼辦?”
“你能幫我發現這一點,我已經很感謝你了。”景馳說到這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以前我還覺得你
有點討厭,現在才發現,你真的是個好人。”
楊一唯表情古怪的愣了一會兒,“喂,你難道是在給我發‘好人卡’嗎?”
景馳在那邊笑了。
“聽着,以前我是覺得你無論是樣子還是體格都是我的菜,但現在不是了,你已經吊死在一棵樹上了,我還要擁抱森林呢!”楊一唯在那邊誇張地說。
景馳吸了一口煙,“那祝你早日找到你的那棵樹,大小姐。”
楊一唯哼了一聲,掛了電話。
景馳坐在沙發上抽了一會兒煙,倏然站起來,他要去查一查,整個國、家有多少個“法小藍”。藍兒既然還活着,總要繼續生活下去。但願她並沒有改名字。
很快結果出來,全國一共有86個叫法小藍的人。
張開拿着好幾頁的個人明細表,有些發愁地問景馳:“你確定要開着車,一個一個地去找。我覺得,小藍老師要是真的還活着,絕對不會再用以前的名字!”
景馳開着車,瞟了張開一眼,表示他繼續說。
“你想啊,都過了兩年多了,小藍老師爲什麼從沒聯繫過你?有兩種可能。一是她出了意外,她可能昏迷着,可能失憶了,總之她沒法聯繫你。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被威脅了,反正就是你那王后媽媽或者王子哥哥乾的,她不敢聯繫你。前一種,她需要人照顧,可能已經被你媽偷運出國了,後一種她更不可能保留原來的名字,我發誓她絕對沒留在這個城市!”
景馳點點頭:“嗯,你說的有道理。”
“那我們還去找嗎?”
“當然了。你都說了她不在這個城市,當然只能天南海北地找了。”
景馳帶着張開,一路從南邊往東邊開,那邊姓法的人稍微多一些,接着北上,最後從西邊回來。
這一路上,兩人跑到小巷子裡被狗追過,不小心撞了黑幫的車被追着砍過,也被一些冒名頂替者騙過,最慘的一次兩人還被抓到拘留所關了兩天。
景馳讓張開睡牀,他獨自坐在冰涼的地上,望着小小的一扇窗外的月亮,回憶起第一次見法小藍,也是這樣的上弦月,就傻乎乎地樂起來。
兩人一路北上,路過一座法華寺,裡面遊人如織,而且今天正好是以前一位得道高僧圓寂的祭日,許願會格外靈,張開說要去拜一拜,景馳想了想也跟着去了。
時下正是秋天,寺院裡楓葉正紅,北邊已經有些冷了,景馳穿着黑色的寬鬆毛衣,同色的休閒褲,光着腦袋,恭恭敬敬地向佛祖許願,許願他能早些找到藍兒。他的模樣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以爲是這裡的和尚還俗了。
許完願後,兩人跟在其他人後面排隊離開。
寺院的大門分成兩邊,一側進、一側出,大家都排着隊安安靜靜上下長長的臺階,不想擾了佛院的清靜。
景馳和張開往下走,突然上臺階的一位老太太摔了一跤,險些跌倒,被景馳一把扶住才站穩,老太太的親人連忙對他說謝謝,景馳並不在意,接着往下走。
而另一邊的人接着緩緩往上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