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尊嚴,我來爲你拾起!
收到這消息的時候,澹臺凰是有點震驚的,因爲潛意識裡楚玉璃跟這妖孽都應該是同等人物,不可能如同木偶一般讓人輕易擺佈。廢除太子之位,楚玉璃若是並不在意,坦然接受是很有可能的,但被軟禁,這一點似乎……
君驚瀾偏頭看她,閒閒笑道:“這裡離楚國都城,約莫一個時辰,我們快馬趕到之時,當是楚國散朝之刻,到了王城,就知道這件事情是真是假了!”
“嗯!”澹臺凰點頭,這會兒蒼昊已經準備好了馬匹前來,君驚瀾上前,在她臉上輕輕的摸了幾下,又在自己的臉上小小的修飾了一番,二人這般容易引起過多關注的容貌,才這般被遮蓋了起來。
澹臺凰看得新奇,開口道:“沒想到你還有這等本事,跟韋鳳學的吧?”
他聞言,輕笑搖頭,卻也不置可否。韋鳳是跟他學的,這一項是他親自培養,培養的時候,自然是同時培養了不少人,但韋鳳極有天分,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所以他現下也沒有必要強調誰是師父,誰是徒弟的問題。
見他不答,澹臺凰也沒有過多追問,一把扯住繮繩,翻身上馬。
偏頭看向君驚瀾,見他也翻身上馬,姿態灑脫,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風流,即便容貌做了修飾,看起來極爲普通,卻還是令人忍不住爲他心醉心折。
“走吧!駕——”澹臺凰心滿意足的讚歎完,笑着招呼,便策馬而去。
君驚瀾笑笑,也慢慢的跟了上去。
這一路疾風如電,澹臺凰的趕路很快,兩人一直到了皇城的門口,這才停了下來。兩匹馬並肩而立,看向楚國的都城。上書兩個大字,是前世澹臺凰一點都不陌生的城市——邯鄲!
但是此邯鄲非彼邯鄲,雖然也很有古城的莊嚴肅穆嗎,但終究是不同。他們一路趕來,身上都只出了點薄汗,微風拂面,氣候得宜,這裡倒是和福建的氣候差不多,四季如春。
百姓穿衣的風貌,和煌墷大陸並無什麼不同。唯一差別是,翸鄀大陸的衣物,大多大氣華美,飄逸風流。而此處男子們的物,大多類似晉魏名士之風,世族身份的彰顯,古樸矜傲。
澹臺凰自己的身上,也穿了這樣一身,做了男裝打扮。
在楚國皇城的門口這麼半天的掃視,澹臺凰自然不僅僅只是爲了看風貌,而是有些話,到了喉嚨邊上,她不知道自己應當如何和君驚瀾開口。
明睿如他,即便她不做這麼半天的遲疑停留,他也知道,她心中是有話想說的。
等了半天,沒見她開口,他狹長魅眸微挑,懶洋洋的笑道:“想說什麼就說吧!”
如此這般,一點都不遮掩的讓澹臺凰知道,他已經知道她有話想說,甚至能猜到那話的內容。這樣的側面告知,讓澹臺凰的心裡又多了幾分愧疚。
可,若是不說,她心裡只會更加愧疚!偏頭看他,輕聲開口道:“我此番是爲了來求藥,也是爲了來提醒楚玉璃!但,現下局勢如此,或者關於楚玉璃的消息是真的……我絕不希望自己捲入楚國的內政,也沒打算插手他國之事,但若是危急到楚玉璃的性命,我會出手相救!”
出手相救,以他們現下的身份,潛入進來不被發現就已經很難,若還出手救人,要冒着怎樣的風險,彼此都是聰明人,自然也都明白。
而她所憂慮的,並非這樣的危險是否能令人坦然承受,也並非是不是會連累君驚瀾的問題,而是明知如果插手,會危急自己的性命,卻還是要插手,對楚玉璃的這一份在意,君驚瀾也許並不喜歡。
他魅眸含笑,掃向她,容貌雖然被遮蓋,但澹臺凰卻還是能透過那雙眼,看見他冷豔無雙,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淡淡沉默一會兒,方纔開口笑道:“若是我不準,你也一樣會這樣做,那又何必告知我?”
這話,笑意融融,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在裡頭。而現下要掩藏身份,自然也不能自稱“爺”的,只能自稱我。
澹臺凰一時語塞,是的,無論如何,作爲朋友,她沒辦法對楚玉璃見死不救,尤其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朋友。她沉默了一會兒,表情冷凝,半晌之後,纔是終於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旋而開口道:“我是要你明白,想幫他,是出於朋友之誼。楚玉璃與我相交,多番相助,除初見他設局,之後便未再做出任何不利於我的事,君子之交,莫過於此。雖然我無論如何不會見死不救,但提前告訴你,是因爲在乎你的感受。”
她很直白的剖析自己和楚玉璃的關係,也並不避諱的讓君驚瀾知道,她和楚玉璃以朋友身份相處之時,彼此心中都是很舒服的。所以才能談到“君子之交”這個詞,毫無遮掩,毫不避諱,坦蕩蕩,反而沒有什麼需要再懷疑。
而最後,也表明了她的態度。無論如何會救,卻並不希望他爲此不開心,所以提前說明,希望得到理解。
他閒閒點頭,眸中帶笑,似乎嘆息道:“橫豎你心中人很多,我早已習慣!”
“呃……”澹臺凰扭頭看他,一時間不知他的話,是真的不滿意,還是有點旁的什麼。
“開玩笑!”懶洋洋的吐出了三個字,眸中帶着狡黠笑意,顯然是對能捉弄到她很是開心,“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楚七七聯姻,你不曾疑我,炎玉胡言,你亦不曾疑我。你幫楚玉璃,我自然也不會疑你,這是信任!”
只是,還是有點淡淡的……不爽。
聽他這麼一說,澹臺凰自然是放心了,掃了一眼城門口,笑道:“那我們進去吧!”
“嗯!”太子爺笑意融融的答了一聲,與她一同下馬入城。
門口的守衛們沒見過他們,張口就問:“站住!你們是哪裡人?”
君驚瀾含笑道:“我們是南齊人,在下與兄弟前來,是奉了母親大人之命,前來接已然出嫁的妹妹回家省親,還請行個方便!”
這時候的君驚瀾,和往常澹臺凰認識的他是完全不同的。平日他囂張而睥睨,似乎永遠站在九天之上,卻從未曾見過他仿若世家公子一般,翩翩有禮,看起來頗能蠱惑人心的與人交流。
他這般貴公子的做派,很快的讓門口的守衛放下戒心。南齊和大楚,歷代以來,都是姻親之國,這姻親不僅僅是在皇族之間,在世家大族,貴族門閥之間,也是有的。而君驚瀾現下的表現,也的確像是一名貴公子,若是他妹妹在皇城裡面嫁的是什麼了不得的人家,得罪了他,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守衛很快的分析好了利弊,這下子不但不再問,反而竟然十分恭謙地道:“公子請!”
這般的態度轉變,讓澹臺凰咂舌!然而進入了皇城之後,聽了君驚瀾的解釋和分析,她纔算是明白過來。心中對君驚瀾也充滿了敬佩,連這個都能想到。
楚國王城,亦十分繁華,四周小販,商人,絡繹不絕。兩邊街道之上,也是高聳的棋館、酒樓、客棧,乃是一座頗爲繁華的城市。
只是今日,所有人的表情都有點不對。
雖然只是平頭百姓,但是他們也都隱約聽到過一些傳聞和風聲,所有人都忍不住過一會兒便看向皇宮門口的方向,頗爲擔心,政權的更替,往往意味着軍隊調動,甚至戰爭!這是每個王城中人都知道的事情!
蒼昊將馬牽走,澹臺凰便和君驚瀾徒步在路上前行,雖他一身氣度風華不能掩,但易容後的平凡容貌,加上刻意的低調,混入人羣之中,人們也都是看了一眼,便各自收回了目光。
日上中天,早朝終於該是散了。
皇宮的大門口,沒有走出來大臣,卻率先緩緩步出了軍隊,澹臺凰眉心一皺,難道真的是楚玉璃被下令軟禁?
正在她疑惑之間,軍隊從兩邊羅列,人人面上不見半點恭謙,甚至還有些嘲意。看那樣子,一點都不像是保護,而像是……押送!
緊接着,一襲月白色錦袍的男子,從皇宮大院走了出來。
澹臺凰呼吸一滯,她一生都不會忘記,他從皇宮門口出來之時,那般模樣!依舊是那個如瓊的公子,依舊是那張水墨般的容顏,淺淡的朗眸噙着淡淡的笑意,可……
他頭頂的發,披散着。
不像是早上便未梳頭,而像是被人取走了發冠。如墨青絲,淡淡飄飛,不見半分狼狽,也不見半點灑脫。
就像是……一個死人。
一個脣角含笑,淺淡眸中卻找不到絲毫溫度的死人。除了淺笑,沒有表情,沒有喜怒,甚至沒有氣息。
如果不是他在走,澹臺凰會以爲,他已經死了!
君驚瀾見她表情怔忪,握着她的手,低聲道:“傳言非虛,楚皇做的很難看,竟然當朝取了他的太子玉冠。這對一國太子,尤其對於強者來說,已經不僅僅是奪取,更是羞辱。楚皇料定了金鑾殿上,楚玉璃不會反抗,纔會有如此作爲!只是今日之後,楚玉璃恐怕會淪爲天下人的笑柄!”
誠然,作爲情敵,他極爲不喜歡楚玉璃,甚至不止一次心理陰暗的希望自己的情敵能發生點意外,全部死掉。但從來他將楚玉璃視爲對手,也極爲欣賞對方的謀斷之術,如今如自己齊名的人被羞辱,他也同樣面上無光。
只怕楚玉璃,是沒有料到自己的父親能狠心至此吧?奪走了他的健康,奪走他的權勢,甚至連尊嚴也要一併奪走!若是他料到,決計不會……
也是,誰會想到呢?
而那四面的百姓,有的是擁護他的,有的不過是瞧熱鬧的。但更多的,則是有心人派來的人,在人羣裡頭交頭接耳,甚至於時而不時的譏笑出聲,刻意譏諷的。
澹臺凰扭頭看向君驚瀾,開口問道:“尋常廢太子,都是這樣嗎?”
即便楚玉璃的確是犯了錯,沒有及時回國,需要軟禁,但也絕對不至於如此羞辱吧?
“除非太子的罪業是謀反,否則……”不會如此!
澹臺凰聽罷,鳳眸之中迸出戾氣!除了今日楚皇的刻意羞辱,加上之前夢子汐對自己說的話,如今,不過是對於楚皇來說,楚玉璃身爲擋箭牌的價值已經沒有了,所以便到了卸磨殺驢的時候!
但,即便兔死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楚皇也該知道士可殺不可辱的道理,楚玉璃也是他兒子,他爲何要這般羞辱?
見她眸中戾氣越發的深重,君驚瀾有些不是滋味的握了一下她的手,澹臺凰奇怪的偏過頭,便見他淡淡看着她。
她當即會意,輕聲開口安撫:“在那裡的是楚玉璃,所以我氣憤。若是你,我現下就闖進宮宰了楚皇!”
她這般一說,他才終於心情好了。
整個街道,此刻都只有小聲交談的聲音。曾經在他們心裡冠蓋京華,如神一般的太子,如今已然從高高的神壇跌落,像是明月沉入滄海,明珠落入塵土。
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的!
楚玉璃緩步經過,他並未太在意路人的眼光,卻忽然動作不甚連貫的擡起手,遮擋着眼睛,看了一眼天上的烈日。
澹臺凰知道,他動作如此艱難,並不是因爲他受了太大的打擊,而是他肩骨的傷,並沒有好全。
忽然一陣冷風至,他掩脣,迎風咳嗽了數聲,豔紅的血,如往常一般落入掌心。太子身子弱,是誰都知道的事情,這會兒看着,也的確是令人憂心。
然而他身邊的侍衛,卻不耐煩的開口:“快點走!磨蹭什麼,我等還要回宮覆命!”
態度十分不客氣,不像是對曾經的一國太子,不像是對王族皇子,就像是對待一個落魄的犯人。
澹臺凰四下掃了一眼,沒由來的爲楚玉璃心涼。他像是一個孤獨浪人,在塵世間浮游,所有人冷眼看着他從高處跌落到泥潭,沒有人記得他曾經爲楚國付出過什麼,沒有人記得倘若不是有他在,即墨離不會放棄東晉而與楚國合作,也沒有人記得他曾經爲百姓做過多少事。
他們就這樣冷眼看着,即便心有不忿的,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就連辯駁身邊之人那些貶低性言論的話都沒有。
澹臺凰不知道楚國人都是怎麼了,但是沒來由的爲楚玉璃覺得悲哀。也許是因爲他從一開始,坦然接受太子之位,心甘情願的給自己的兄長做擋箭牌起,他就從未想過,要得到什麼回報。
可最終,他所有嘔心瀝血的付出,和不爭奪不怨恨的寬厚,換來的是世人的冷眼和對尊嚴的踐踏!
有這一瞬間,她想把楚玉璃扯着離開這裡!告訴他:“楚國容不下你,你到漠北去給我做官!憑你的本事,哪裡開拓不出一片新天地?”
可,楚玉璃需要嗎?他不需要!
他也許需要的只是……
她眼神四下一掃,看見了不遠處一個小攤,上頭都是廉價的飾物。她放開君驚瀾的手,示意對方等她一會兒,隨後飛速過去,買了木簪。
隨後運氣內力,揚手對着路中央的楚玉璃一拋。
四下之人以爲是暗器,趕緊要擋!卻已經被楚玉璃接住,一支木簪,淡淡的,帶着一股木材的淡香。他擡頭,透過層層疊疊的人羣,看見了一雙眼,容貌已經被修飾,但是那雙眼卻能叫他一眼便辨認出來。
是她。
是她。只一眼,他沉寂如死水一樣的目光,亮了起來,像是堅冰碎雪,都在瞬間融化。
她笑,用口型道:“尊嚴,不需要任何人給!我們自己拾起來!”
他霎時明白,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木簪。
很便宜,不過兩個銅板。
很貴重,那是她爲他拾起的,無價的尊嚴!
他淺淺笑了一聲,像是暈開的水墨畫卷,華光美溢,一如初見。白皙修長的手伸出,挽起一半墨發。輕輕將木簪插入發中。
一支廉價的木簪,到了他的頭上,瞬息之間,便冉冉生輝。
長髮挽起,死一樣的沉寂斂下。他如瓊般的風華,使人心折。無人再因爲他的形狀而笑他狼狽,無人再因爲他不生不忌,不死不傷的容色而譏笑他故作無謂。
一隻木簪,挽起的,不僅僅是發。還有尊嚴!
士兵們在人羣裡看了一會兒,實在沒看出那髮簪是誰扔出來的。最終也索性不看了,不過是支援一隻木簪,算不得什麼大事!於是便也不再計較。
衆人回過神來,繼續押送。
楚玉璃依舊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只是嘴角的笑意,到底與先前不同了。
這一刻,他覺得,愛上一個人,其實不管能不能得到,都是一件幸福的事。甘也好,苦也罷,不論是得是失,不問是劫是緣。只要想起,心中就是快活的。
而只要她出現,再暗的天,也能在一瞬間被點亮……
澹臺凰到底身份特殊,再擔心他,此刻也不能貿然出去。斂下眸光,感覺到對面的客棧高樓之上,有一束眸光掃在她身上,那眸光帶着一絲放浪不羈,和點點玩味,以及欣喜。
澹臺凰即便不上去看,也知道是誰。長街之上,早已沒了楚玉璃的身影,她走向君驚瀾,卻不難看出他此刻並不高興,十有八九是爲着木簪的事情不開心。
她輕笑一聲,走到他跟前,從袖子裡面掏出另一支木簪,是方纔一起買的:“這個給你!”
太子爺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見着那木簪,便懶懶笑着收下,當即也不跟她計較了。那種時候都還記得考慮他的心情,他若再計較,反而顯得他太無風度了。
旋而微微擡起頭,狹長魅眸微微眯起,看向對面的客棧高樓。
看不到什麼人,他卻知道,那裡應該是有一位故人。
隨後,兩人對視了一眼,相似一笑,便大步入了客棧,上樓而去。小二哥一看見他們,趕緊來攔:“兩位客官,二樓已經被人包下了,你們還是……”
話說了一般,樓上傳來一道風流紈絝的聲線,含笑道:“故人前來,本王不曾親迎。失禮了,請進!”
他這話一出,那小二哥自然是不攔了,連連點頭哈藥。低了頭請他們進去!
樓上有一個大包廂,十分清淨。門口的守衛將大門打開,恭迎他們進去。
而這會兒,楚長歌正悠然靠在貴妃榻上,旁邊的桌案上,放了不少水果,零嘴。還有兩名美女,跪坐在他身側,這會兒看見有客人來,她們趕緊起身,施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楚長歌,是永遠都不會忘記享受的性子!
“坐!”他並未起身相迎,不是因爲傲慢,而是因爲素來放浪不羈,不受這些禮儀教養的約束。
澹臺凰自然也不跟他講客氣,一個多月不見,在她心中,楚長歌還是那個風流薄倖名滿天下的第一紈絝子,是她的朋友。在他心中,她也不是什麼漠北女皇,而是曾經在他大婚,有心的送上一份大禮之人。
是彼此珍重的朋友,那麼也沒什麼話不好說。澹臺凰看了他一眼便問:“你今日沒有去上朝?”
“本王素來沒有上朝的習慣!”除非他那父皇親自派人來押,否則指望他出現在朝堂上,根本難如登天。
既然都開口問了一,澹臺凰也不介意再多問幾句,她知道這兩人之間恩怨的:“你知道楚玉璃今日會被廢,所以特意……”特意在這兒坐着,美酒,美女,佳餚,前來瞧熱鬧?
楚長歌聽了這話,打開玉骨扇,漫不經心的搖了幾下,似笑非笑道:“不僅僅本王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但是本王出現在這裡,只是巧合!”
他還沒有那麼閒,專程來欣賞楚玉璃的狼狽。
他這般一說,澹臺凰沒有懷疑,因爲楚長歌沒有對她說謊的必要。她沒答話,他又接着道:“只是,本王也好,楚玉璃也罷,都沒想到父皇會做得這麼過!”
這的確是沒想到的,也很難讓人想到,即便是聰明如君驚瀾、楚玉璃,都沒想過天底下會有如此狠心的父親。
而這會兒,君驚瀾正在一旁坐着,靜靜品茶,忽然擡首,閒閒笑道:“若是旭王事先便知,或當如何?”
這一問,楚長歌沉默了一會兒,星眸之中閃過異樣情愫。儘管並不想承認,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若是事先知道,他不會讓父皇將楚玉璃弄得那樣難堪!不喜歡他是一回事,但他對自己這個兄長的敬重,卻是擺在眼前的。親情不存仁義在!
看他不說話,答案卻已經呼之欲出。
澹臺凰嘆了一口氣,開口道:“你能不能……”
“小凰兒,不要強我所難!”楚長歌稱呼的極爲曖昧,笑意也是一派的灑脫和風流,但態度,是明確的強硬。
他若是事先知道,他不會讓父皇弄得楚玉璃這般難堪,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會去爲楚玉璃求情,更不會爲他做任何事。他們從出生起,就註定了是敵人,這種時候,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經很不錯了!
澹臺凰垂眸,她怎麼忘了,楚長歌和楚玉璃,是極爲不合的。連國寶都能答應幫她弄來,卻拒絕幫助楚玉璃,不是因爲他沒能力幫,而是因爲他不願意幫。他心裡不願意,說什麼都是枉然!
看她垂眸,似乎失落,楚長歌笑道:“你也不必憂心,這一切楚玉璃早已料到,他若是有心的話,這點小事根本不算難關!”
澹臺凰聽了,覺得他這話的下頭隱藏着一些意思,但波及太廣,顯然已經涉及他國政治,她不方便多話。但也沒忍住問道:“那你覺得你父皇,會下旨殺他嗎?”
“不知道!”楚長歌很坦誠的回答,若是沒有今日這一出,他定然會相信虎毒不食子,但是有了今日之後,一切就不一樣了。他的父皇,在狠心這一方面,從前都是他小瞧了!
君驚瀾見狀,在一旁閒閒笑道:“楚玉璃如果不想死,誰都奈何不了他!”
這是一種對楚玉璃的信心,也是對自己的自信。能讓他稱爲對手的人,不會輕易讓人宰割。
澹臺凰終於放心,瞄了君驚瀾一眼,又嘆氣,擡頭看着楚長歌,十分誠懇的道:“雖然我這樣說,有點不地道!但是楚長歌,我真的很想進宮去把你父皇揍一頓!”
把那個老傢伙揍清醒!就算對撿來的孩子,也不會這麼狠心吧,何況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嗯?難道:“楚長歌,難道楚玉璃不是你父皇的親生兒子?”
要是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誰知,她話音一落,楚長歌一口茶水“噗”的一聲,噴了出來,重重的咳嗽了數聲,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看向澹臺凰,實在是不明白她爲何有如此離譜的念頭!好不容易纔止住了咳嗽,無語道:“你想太多了!”
呃……
澹臺凰尷尬,不再開口,一時間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問得莽撞。這關係皇家尊嚴,別說她沒猜對了,就算是猜對了,楚長歌也不會告訴她答案正確。
不過,楚長歌沉寂之間,到是對澹臺凰的提議微微動心,輕聲笑道:“不過你方纔那主意不錯!紫羅珠一直在我父皇的寢宮之中,本王近來盤算良久,也想不出什麼法子能引開他!一般的殺手,也無法潛伏入宮!倒是你的武功不弱,若你們是真的能進去,將我父皇拖到別處痛揍一頓,引開了他,那東西本王一定能爲你偷出來!”
呃……何時毆打人,也成了不錯的主意了?這楚長歌沒坑她吧?
見澹臺凰充滿懷疑的看着他,楚長歌也不隱瞞,笑意融融的道:“實不相瞞,對於父皇,本王看不慣他也已經很久了!你們幫本王揍一頓,也挺好!”
澹臺凰:“……不是聽說你父皇有三個兒子,最偏愛的就是你嗎?”楚皇做人也太失敗了吧!最寵愛的兒子,都對他懷恨在心,還想教唆她去揍他!
楚長歌聽了,不置可否的點頭,又搖頭嗤笑:“誰稀罕他偏愛,常常芝麻大點事兒,就要本王閉門思過!這些年要不是銅錢幫着本王翻牆,本王腿都不知道摔斷了多少次!也不想想,若是沒有本王沒事兒就氣氣他,他能到如今還活蹦亂跳活得好好的麼?早就老年癡呆了!”
澹臺凰嘴角一抽,雖然很明白楚長歌八成跟他爹還有其他怨恨,這些不過是扯蛋,但還是忍不住嘴角抽筋。
“那好,如果你有把握的話,我們就這麼做,只是退路……”這一點讓澹臺凰皺眉,邯鄲城的守衛十分森嚴,楚長風那個戰神這時候也在王城,得手之後想跑可能沒那麼的容易。
楚長歌搖了搖扇子,星眸染笑:“給本王五天時間準備,退路本王也會助你們一臂之力!只是,即便沒有本王,有人也早已爲你準備好了退路!”
他說着,似笑非笑的望着君驚瀾。
君驚瀾不置可否的勾脣,笑得意味深長,不奇怪楚長歌知道他早已有所準備,但他也有絕對的自信,楚長歌只能知道他做了準備,卻無論如何都不知道具體如何準備的。是以,只含笑點頭,不語。
澹臺凰起身:“既然這樣的話,事情先定下!五日之後我們配合你行事!”
“你們身份特殊,本王建議你們住在本王府上,以策安全!”楚長歌開口相邀,當初在北冥,他也是住過君驚瀾的府邸的,總歸是有情義在,不會說只收留澹臺凰,把君驚瀾趕出去。
君驚瀾倒也不推脫,舉杯輕笑:“恭敬不如從命!”
他都答應了,澹臺凰自然也點頭!隨後一把將他抓起來:“那就這麼說定了,走吧,我們先去看看楚玉璃,晚上直接去旭王府!”她一個人去看楚玉璃,這小肚雞腸的又得吃醋!
楚長歌搖頭而笑:“晚上到千金笑去找本王吧!”
澹臺凰也沒多問千金笑是什麼地方,便點了點頭,拖着君驚瀾出門了。太子爺跟在她身旁,心下雖然不樂意,但還是將她帶到了楚玉璃的府邸。
正準備進去,卻看見太子府的後門口停了一頂轎子!一身鳳袍的女子,在太監的攙扶下,進了楚玉璃的太子府。
鳳袍,皇后?
澹臺凰皺眉,楚玉璃他娘?可來找他爲什麼要走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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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得太晚了,我有罪。
其罪當誅——被一刀砍死!倒在棺材裡……
弟兄們紛紛前來哀悼,往棺材裡面拋灑白菊,哭喪聲一片:山哥,你死得太早了,嗚嗚嗚……
一弟兄找到山哥遺書一封:我死後,請爲我多燒幾張月票,這是我唯一的遺願……
謝謝六十四位弟兄們的月票,雖然今天榜單又往下滑了一名,但最重要不在結果,而在我們朝着一個目標一起努力的過程,這是你們爲我和這本書做出的努力,彎腰鞠躬,不勝感激!愛你們,麼麼!也謝謝兩位妹子的鑽石,兩位妹子的鮮花,和一位妹子的打賞!愛你們,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