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二婚?
他們兩個將話說完,絕櫻已經支撐不住,暈倒了。
這一刀在胸口,可大可小!
半城魁那雙暗沉的眼眸裡終於閃過了些不一樣的東西,並不是擔憂痛楚,而是一些他自己都未能看懂的茫然。
澹臺凰煩躁的瞅了他一眼,不耐煩的喝了一聲:“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將她帶回去!”
半城魁頓了一會兒,也終於不再猶豫,上前一把將絕櫻扛了起來,隨着澹臺凰飛快的奔赴太子府,爲了避免麻煩,便直接從牆頭進去了。進去之後,澹臺凰馬上叫了下人去請大夫。
彼時絕櫻已然面色慘白,毫無生氣的躺在牀上,澹臺凰上前幫她點穴止血,又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氣息很微弱,若是不仔細探,根本都探不到!
這半城魁,下手真他奶奶的狠!
怒火攻心之下,她掏出自己的袖中的解藥,對着半城魁扔了過去:“吞了它,希望絕櫻沒什麼事,否則你或許會後悔到爲她殉情!”
這話份量太重,隱藏的含義又極爲明顯?殉情?
這話莫不是說自己和絕櫻,曾經有過一段情?他擡眸,看向澹臺凰,詫異詢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自己去悟!”澹臺凰懶得跟他講話,白了他一眼之後,便十分焦急的等着大夫,又忽然想起一點不對,要是絕櫻傷得太重,普通的大夫或許束手無策,她該去找那妖孽想辦法把瑾宸弄回來。
這樣想着,趕緊往門外而去,正要出門,半城魁卻在她身後開口:“我憑什麼相信你?”
他手上拿着那藥,擡眸看向門口的澹臺凰,眼神帶着一點深思。如果這藥真的是解藥,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而如果是毒藥,便會要了自己的命!不論哪一種,把這藥吃下去,澹臺凰都不吃虧,可拿性命賭博的人是自己!
半城魁並不蠢!
憑什麼相信你?這問題令澹臺凰僵硬在門口,她鳳眸沉斂,沒有說他不信可以找大夫來看看有沒有毒,因爲她知道這毒蠱有很大的古怪,恐怕百里瑾宸都未必能看得通透。
那憑什麼呢?憑什麼要半城魁無條件的相信她,然後拿他自己的性命賭博?
澹臺凰想了一會兒之後,勉強算是找到了答案,凝鎖着他,一字一頓地道:“你的確沒有一定要相信我的理由,其實這藥也不是我確切找來的,而是皇甫軒給我的,我甚至沒問他這藥是真是假,又是如何從慕容馥手中得來的。但,我信任他!這是人的主體在極爲理智的前提下,對其他人產生的判斷。而你信不信我,也只在於你自己的判斷!”
是的,她相信皇甫軒,她相信他至少在煌墷大陸真的打起來之前,他絕對不會欺騙她,更不會傷害她。這種信任並不來自於她對他有什麼特殊情感,而是來自於那個冰冷霸道的男人,對她的種種付出。
若說他那般待她,她還懷疑他的話,她不會讚賞自己的謹慎,只會唾棄自己無情無義。但半城魁沒什麼理由相信她,她並未對他做出過什麼奉獻,要他無條件的信任,的確有點牽強!所以她現下只能這麼說,信或者不信,全憑他自己!
然而半城魁聽了她的話,盯着她的眼眸,沉默了半晌之後,終於開口:“澹臺凰,你與我沒有太深厚的交情,但是我信你。因爲我認識的你,從來光明磊落,當初對娜琪雅厭惡至極,亦不屑使用卑鄙手段,生氣便打!你這樣的人,我不相信你會說謊!”
他這話說得坦誠,隨後將瓷瓶打開,把藥吞了進去。
澹臺凰倒不知道自己不喜玩些陰謀陽謀,在旁人看來竟是一種高大的光明磊落,這倒是一種人生的昇華,點了點頭之後,踏了出去。
然而她剛剛踏出門,便聽見屋內傳來“咚”的一聲,回頭一看,半城魁從板凳上滑了下來,暈倒了!澹臺凰心下一驚,不會一相信她就相信死了吧?
抽搐着嘴角飛速進屋看了他一眼,一探,還有氣,瞅着也不像是中毒的跡象,這才放了心,囑咐韋鳳:“待會兒大夫來了,也讓他一起看看半城魁!”
韋鳳點頭。
澹臺凰就出了門,筆直往君驚瀾的書房而去,腳步邁得很快,不消一會兒,就到了書房門口。心裡也隱隱有點奇怪,自己出府過,太子府的人竟然這麼久都沒有察覺?那妖孽也沒找她?
而到了門口之後,看見了蒼昊。蒼昊一見澹臺凰,當即便愣了一下:“太子妃,您回來了?”這般說着,又看了一眼攔在門口的小琛子。
顯然他是想去找君驚瀾通報消息,但是到了門口被攔住了。
小琛子站在門口守着,面色十分沉重,看見澹臺凰之後稍微有了一點好轉,好在太子妃沒什麼事!
澹臺凰狐疑的瞅了一眼,詢問:“怎麼回事?”
“爺身上的養血蠱發作了,前段時間爲了取信秦家,又吞了那毒藥,雖毒自己解了,但到底還是殘留了不少毒素,今日發作的比以往都要猛烈,此番下來,奴才擔心爺會走火入魔!所以奴才不敢讓任何人進去打擾爺!”小琛子低頭回話,眼神裡帶了微微愧疚,畢竟太子妃方纔出府的,可能遇到危險,這樣的消息也被他自作主張擋在了門口。
澹臺凰也是走火入魔過的,其間危險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會兒也顧不得小琛子的愧疚的眼神,大步就進了屋。
小琛子想攔,沒攔住,原本準備跟上去。
蒼昊給了他一個眼神,小琛子當即也不動了。
澹臺凰進去的時候,他正盤膝坐着,紫銀色的衣襬垂在華毯之上,如鴉墨發劃過側頰垂落在膝間,一雙魅眸緊緊閉着,似在隱忍着痛楚。
這是在用內力壓制某些非人的痛苦,而不是走火入魔的神情。澹臺凰心裡也明白,這人永遠不容許有不在自己掌控內事情發生,所以他即便自盡,也不可能容忍自己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通常只有兩個結果,第一經脈爆炸而亡,第二控制不住自己,屠謬掉自己能看見所有活物!後者的機率最大,那等於就是瘋了,所以君驚瀾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走火入魔的。
然而他此刻神識已困,正在一種察覺不到外物的封閉狀態,與體內的毒素作鬥爭。
也就在這會兒,韞慧匆匆忙忙的跑來,告訴她:“大夫來了,大夫說絕櫻傷得很重,但並不傷及性命!半城魁也無事!”
這下澹臺凰纔算是完全放了心,點了點頭,示意她都退出去。
隨後她坐在君驚瀾的身後,凝聚內力於掌心,雖然不能分擔他的痛苦,但卻能給他輸進去些力氣,支持他堅持下去!淡淡的白光,從她的指縫,滑入他的體內……
她無法感知到他的痛苦,但內力滑進去之後,明顯的感覺到他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了一些,儘管很細微,但並不難察覺。澹臺凰微微扯了脣畔,爲自己能找到這樣的一個法子而高興。
足足一個多時辰之後,他終於睜開眼,隨後伸出手,覆住了她的,輕笑了聲:“好了,不必做無用功了!”
“無用功?”澹臺凰收了內力,迴轉一個周天,最終壓下,有點詫異的看着他,“但是我剛剛明明感覺到……”感覺到他身體鬆懈了不少。
他緩緩笑了聲,道:“不過是你的手,碰到爺身上,募然覺得心安罷了。”只覺得,有那麼一雙手在他身後,無論是什麼,都可以克服戰勝。
“嗯!”澹臺凰點頭表示明白,又很快的道,“這就好比一個人拉肚子,不管多麼難受,只要蹲進了茅房,瞬間就會有很安心的感覺!”
她這般“形象”的一比喻,太子爺的臉色便有點發青,似乎想吐。
而澹臺凰本人爲自己的比喻沾沾自喜了一會兒之後,忽然察覺她好像不小心把自己比喻成了茅房!這個比喻實在不太好,所以她的臉色慢慢也綠了……
綠了之後,又臉色不太好的看了他一眼:“養血蠱就夠你受了,還吞什麼毒藥,對自己那麼狠做什麼?想騙秦家上當,你就不能換個法子嗎?你一個人想不到,我來幫你一起想,實在不行那秦家我們慢慢對付,何必急於求成,還能怕了他們十萬私兵不成?”
這般帶着薄怒的話一出,令他魅眸微微染了些笑意,平靜的道:“這是一種習慣,爺慣用的處事手段,以最小的代價來獲取最大的利益!不能對自己狠的人,便也註定了不會有任何成就。不過太子妃,你這話,算是在關心爺嗎?”
應當是在關心的,只是她性格素來兇悍,即便關心,也不會說出什麼動聽煽情溫柔的言詞。
絕櫻那邊的事情不用她再操心,這會兒自然也輕鬆下來。
往他懷裡一靠,不太友善的盯着他回話:“不!我不是在關心你,我只是在警告你,既然你覺得對自己狠挺好,一不小心丟了命也不是什麼大事,我覺得要是跟你在一起,我們這個家庭是沒有安全感的!對於我來說,不知道啥時候自己就成了寡婦,對於孩子來說,不知道啥時候就成了沒爹的孤兒。所以,如果你無比堅持、萬分肯定的要繼續對自己狠下去的話,我無話可說,只能考慮一下另嫁,尋個能給我安全感的歸宿!”
這一溜煙的話說出來,與其說是警告,倒不如說是威脅了。
他悶笑了聲,笑意很是無奈,足足笑了半晌之後才道:“遵命,我的女王!今日起,爺再也不會如此了!”
女皇、女王從別人口中聽見,都沒什麼感覺,但是募然聽見他這麼一叫,澹臺凰只感覺很受用,無比受用!心中也募然產生了一個想法,這想法出了,便也徑自一溜煙說出來了:“我發現,做你一個人的女王,比做天下人的女王都開心!”
登上王位的時候,執掌權柄的時候,她也沒有這樣愉悅過。
這話,太子爺聽了也是極受用的,讚賞道:“太子妃,你總算說出一句不令人反胃的情話了!嗯——”
話說了一半,腰間被掐了一把。
澹臺凰是明白這個人的嘴賤是改不了了,也懶得再收拾他,輕聲相詢:“能不能借我點東西?”
“太子妃不覺得用‘借’這個字太生疏了麼,爺人都是你的了,還有什麼是不能給的?”太子爺肉麻起來,從來是很有一套的。
澹臺凰翻了一個白眼,假裝沒聽到,隨後道:“我剛剛出去了一趟,見了半城魁……”
話說了一半,便感覺腰間的手緊了緊,顯然是有些擔心她的安危,也爲她貿然出去不太開心。
“呃,我話還沒說完你急什麼?我爲他解了蠱毒,他答應幫我端掉血樓,所以想找你借點火藥!”上次聽魔教的人說過血樓的事兒,他們很善於逃命,要是她沒料錯,他們逃命的方式一定是挖地道,既然這樣的話,就在地道下面爲他們埋些火藥好了!
她這話一出,他笑了聲:“跟爺想的一樣,爺手下的人已經探查到了他們十四條密道,繼續在地下搜尋下去,很快便能找出其他的密道來。如今有了半城魁,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他有動作,澹臺凰不奇怪,手下的人被殺了,他是不可能吃下這個虧的。既然目標一致,那麼皆大歡喜!
“王兄沒什麼動作嗎?”這一點有點不合常理。
“原該是有的,但是爺早已飛鴿傳書給大舅子,讓他不必操心,這件事情爺會處理好。王兄自然也樂得清閒,過幾日他會來北冥……”君驚瀾緩緩陳述。
說了一半之後,被澹臺凰打斷:“滅掉血樓的事情我要親自去,慕容馥沒那麼簡單,單單派他們去,我怕他們招架不住!”
“你可以去,爺會派人保護你,魔教的四大護法也都在,會陪着你一起去,安危上面不會有任何問題!”君驚瀾還是很好說話的。
澹臺凰扭頭看了他一眼:“你不去嗎?”
太子殿下從來是個很務實的人,坦然道:“養血蠱每日都會發作,爺去了若正好撞上那時候,反而給你們拖後腿,便也不如不去!但你要記住,凡事以安全爲要,也不可有半分心軟,定要趕盡殺絕!”
那裡的殺手,活下來一個都是麻煩!
這個不必他說,澹臺凰也明白,頓了頓,開口笑道:“我知道了!嗯,對了,王兄過來做什麼?”
“你不覺得,我們的婚禮應該補上了麼?嗯?”儘管夫妻間該做的事兒都做了,孩子都懷上了,聽起來似乎他們就是一對了,包括北冥皇族的玉碟上面,也已經有了她的名字,但太子殿下認爲,拜天地的儀式是不能少的。
上次成親的事兒出了意外告吹,澹臺凰的心情也一直不太好,這會兒聽他提議,倒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好!”
於是,太子殿下心情好了。
但是澹臺凰沉寂了很一會兒之後,忽然想起一個嚴肅的問題,擡頭看向君驚瀾,道:“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二婚?”
太子爺:“……”
……
當天晚上,澹臺凰去探望了一下絕櫻,確定她是真的沒事兒之後,又去看了半城魁。據說他方纔昏迷之中,手指上不停的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大夫看見了,用針給他扎開了指腹,一條蠱蟲掉了出去,掙扎了幾下之後死了。
然後大夫說他大抵是沒事了,休息一日之後一切都會好。
最後和絕櫻關係最好的凌燕照顧了她一整夜,其他人都去休息了。
等到第二天,澹臺凰的一覺直接睡到了中午,起牀之後,成雅來告訴她,絕櫻已經醒了,而半城魁也醒了,可是他醒來之後據說懵了一個早上,後來又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飛奔出了太子府,做了一回砍竹狂魔,將皇城外的竹林的竹子全給削了!
後來又回來了,據說那時候臉色是慘白的,最終傻瓜一樣,站在絕櫻的房門口,都不敢進去。整個人彷彿被人生中的暴風雨摧折了一頓,飽受了生活給他的滄桑和折磨。
當然這些話都是韋鳳傳回來的描述,澹臺凰並未親眼所見。
她很體貼的沒有直接便讓半城魁幫她做事,去將血樓的事兒全部挖出來,而是讓他好生緩衝了幾天,平復了一下被人當殺人工具使用了多年,又險些殺死自己愛人的心情。
這幾天她很悠閒的把絕櫻的故事講給了韋鳳,凌燕她們聽。韞慧聽得咂舌不已:“這真是一個艱辛曲折的愛情故事,沒想到絕櫻竟然有這樣的過去,現下還……唉!”
“你們說接下來他們是奔向幸福生活,還是繼續相愛相殺?”韋鳳晶亮了雙眼。
凌燕很快道:“我們來下注,看誰贏錢!”
可憐的絕櫻,還在病牀上躺着,就成了衆人賭博的噱頭!澹臺凰看了她們幾個一會兒,很快的分析出了她們如此行徑的原因——最近日子太無聊了!
所以,在她們無聊了五天之後的一個夜晚,澹臺凰帶上了衆人,在半城魁的帶領下,往血樓的基地去做一件不無聊的事。
所有人都有條不紊的做着部署,一團一團火藥,也在半城魁指示下,悄悄的放到了地道的入口。最終將並聯的引線,全部牽扯到一起,匯聚起來,澹臺凰仰頭看了一眼那“血樓”。
的確是樓,很有點模仿黃鶴樓的構造,只是沒那麼高。四面插着極小的棋子,上頭寫了“血”字!外面的牆壁,用了紅色粉刷,的確很陪“血樓”這個名字,從構造和二十多條地道來看,也說明這座血樓的主人,在將它建立起來的時候花了多少心思。
花了多少心思,那麼這心血毀於一旦的時候,便會多麼痛苦吧?
血樓的人並未察覺到什麼,因爲澹臺凰手下的人部署的時候,並沒有拿着火把照明,所以他們看不到下面。但是樓上燈火通明,眼力好一點的,都能透過窗子,看見裡面有人在走來走去,警惕的巡邏,或者說是做着所有工作族最討厭乾的事兒——值夜班!如果在值夜班還以加班爲前提,就更令人討厭了。
足足半個時辰的隱秘行動之後,一切準備就緒。魔教衆人早已摩拳擦掌,準備攻進去大戰一場,青龍最先上前:“教主,體現您比前任教主厲害的時候到了,當年的教主帶着我們來的時候,可是因爲那羣烏龜慣於縮頭,教主沒了興致走了,魔教的弟兄們一直以爲這件事情是奇恥大辱啊!”
另外三位護法很快的接話道:“所以您帶着我們雪恥的時候到了!”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澹臺凰一聲令下。
她緩緩勾出一個冷肆的笑容:“那就攻吧,我也想知道,慕容馥在知道自己的心血,被以斬草除根的模式摧毀之後,是什麼表情!更要讓她知道,出來混的,早晚是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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