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忽然擰了擰自己胳膊上的肉,確定自己沒有在夢中。
大約此人便是傳說中的白澤公子,不不不,他一定是白澤公子。
畢竟,除了白澤公子,誰還能有這般的風華?
瞧見前方那恍若謫仙般的白色身影,嬤嬤不禁暗暗讚道:好一個絕色風華,好一個如玉如琢,大概也只有這樣有才有貌有實力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衛師師小姐。
可惜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擡眸看向自家的小姐,否則瞧見小姐的姿容,他不會不去見小姐。
但這世道的男人哪個不會被師師小姐迷住?
她甚至想大喊一聲,引起對方的注意。
這時候衛師師卻道:“既然白澤公子有事情,我們就莫要打擾,不過今日真是可惜了。”
“小姐,稍等一等。”嬤嬤心中覺着非常可惜。她覺着她們距離白澤公子只有一步之遙,哪怕只要她們再努力一點點,讓對方擡起頭來,大概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嬤嬤,別再說了,改日我們再求見白澤公子。”衛師師行了一禮,慢慢退了出去。
“甚好,以後記得要三日之前過來預約,而且不要一個人,也不要帶着嬤嬤前來,最好多帶一些學院其他的人,當然公子答不答應見面還要另說。”姬三沒好氣地提醒。
“師師知道了!”她彬彬有禮。
“……”姬三眯眸,覺着這衛師師倒是懂得一些進退的,不過這種女子本來就應該非常聰明,當然知道以退爲進。
姬三立刻關上了大門,覺着心情有些鬱悶。
待他聽到腳步聲已遠去,方纔轉過身子調侃說道:“白澤公子,那衛師師走了,你真的不見?”
“衛師師?我沒有興趣呢。”白衣男子緩緩擡眸,眉目如雪,風姿楚楚。
“我聽說那衛師師是洛陽第一美人,公子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姬三不禁揶揄輕笑。
“香有何憐?玉有何惜?”姬鈺輕描淡寫地出聲,“才女……也不過如此。”
他拿着手中的一根古木,隨心所欲地雕刻着眼前物品,就是姬三也不知道他會雕刻些什麼,手中的物件儼然還沒有成型。
“但是……好歹對方也是個絕代的才女!”姬三忍不住撓了撓頭,覺着公子若是要帶回去一個假未婚妻人選的話,那麼也應該選一個才學兼備的,更要擅長琴棋書畫。
姬鈺嘴脣微微一揚,知道姬三在擔憂自己的婚事,自己這次離開潁川,其實也是爲了圖個清靜。
女人,他從來沒有想過。
姬三又道:“白澤公子,這次帶回去的未婚妻人選,其實那衛師師也算合適。”
雖然他不喜歡衛師師的心機,但從長遠的角度來看,衛師師勝過凌熙,至少名聲出衆,有家族的背景,而且會贏得長輩們的喜愛。
姬鈺一針見血地說道:“姬三,有些事情不用多想,那些個所謂的才女、美女只不過是曇花一現。這些才女不過是一些自以爲是,沉溺於名利場中的庸俗人罷了,我是絕對不會待見。”
“說的也是。”這時,姬三不禁輕笑一聲。
不過把衛師師說成是庸俗人……
大概,也只有白澤公子會這麼評價。
夏風輕拂,拂過林間,修竹掩映,樹陰繁茂。
那種樹葉之間簌簌輕觸的聲音微微悅耳。
姬三接着“嘶”了一聲,忽然想到一個很深奧的問題,“公子我很奇怪,自從大雍國的女學出現之後,漸漸的冒出了一大批才女,這些女子有才華便罷了,但總有人捧着她們,處處都讓她們出風頭,這個衛師師尤其是這些年最突出的一個,爲何會如此?”
姬鈺眯着眸子,脣角淡淡的泛起一抹莫測的笑容,緩緩道:“一個時代倘若是經歷過了昌隆盛世之後,那麼也就會漸漸走入下坡,與當初聖人所言漸行漸遠。同時有德行的人越來越少了,而世人對於名利美色則愈發的喜愛,世人已不重內在,而更重外在,對於才女美女的推崇卻是越來越多,這已說明這個世道漸漸的世風日下了。”
“世風日下!好像是這麼回事。”姬三頷首。
“所以說,眼下當權者就需要一些欺世騙俗的事情來粉飾天下,於是也就弄出什麼才女佳人,用以裝點大雍國貴族的門面,喜歡歌舞昇平,無病呻吟。”
“是啊!”姬三重重點頭,如今貴族家的歌舞都被這些個才女包了。
明明是大家閨秀,卻個個在客人面前跳舞唱歌彈琴。
要知道,往年都是教司坊的女子在助興。
而今,反倒是那些教司坊的歌舞不登大雅之堂。
但凡有了什麼壽誕壽宴,那些貴族家的女子都是爭奇鬥豔。
一旦有哪家女子被人認爲是什麼才女,那麼真的是備受矚目,名利兼收。
姬鈺眸中閃過淡淡幽華,接着道:“不過智者們應該清楚,這些個才女能給這個大雍朝帶來何物?她們的作用充其量不過是愚人愚民而已,彰顯我泱泱大雍,佳人濟濟。”
姬三頷首,“是啊,才女這個名聲只對她們自己有用,普通的百姓又不能吃這些,她們能給天下窮苦人供吃?還是能給天下無家可歸者供穿?她們個個如同花瓶一般,只爲自己掙得盆滿鉢滿,不過是個個徒有其表而已。”
姬鈺緩緩道:“一旦才女過了二八年華,不久便又有其他年輕的女子取而代之,所以她們會想方設法去提高名聲,不肯退居幕後,譬如這個衛師師,今日來見我就是這個目的,對於這些個徒有其表的女人,我有什麼可待見的呢?”
姬三重重點頭,“公子說的是。”
此刻,姬三已猜到公子對衛師師沒有半分興趣,更不可能把她看作是未婚妻的人選。
當然,這纔是白澤公子本是無情的真面目。
任何美女在公子面前,不過都是些紅粉骷髏而已。
畢竟,他可是無情無慾的謫仙白澤。
天上天下,唯他獨仙,渾身有一種如風如雪,清雅自在,高貴雅緻的風華,他若拈花一笑,便是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然而,當姬三目光一掃,卻看到公子的指尖下刻出一個女子的樣貌,雖然沒有完全做出形狀,卻是媚然天成,妖嬈如狐,他眼角抽了抽,卻沒想到公子居然會刻出這種東西來?
姬鈺垂眸,眸子狹長,薄脣微抿,勾起一抹如狐的笑。
他伸出食指與拇指的指尖,輕輕捏住那木雕修長的脖頸,卻好似捏住了某人的脖子。
姬三又“呃”了一聲,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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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了捏木雕的脖子之後,姬鈺的目光方纔柔和了一些,修長的指尖從匣子裡拿出了一張薄若蟬翼的人皮面具,一看便屬於最上品的,輕緩地戴到面容上,絕色風華頓時收斂了七分,皮膚相接處幾乎是天衣無縫,尋常人很難瞧出易容的痕跡。
他回眸對着姬三道:“駕車,我們先去蘇府。”
姬三看了一眼變成了蘇無忌的白澤公子,嘴角向下一撇,應了一聲“是”。
……
天色漸暗,小林子在結束了一日的訓練之後,他輕輕揉了揉肩膀,感覺渾身都很疲憊。
他在藥鋪買了兩副狗皮膏藥,眼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就拎着藥包去西城接母親回來。
這些日子雖然訓練很苦,但他個頭已經長起來不少,皮膚也黝黑了,更有少年男兒的韻味,而且凌熙小姐還發給他一些新的武器,佩帶在身上,顯得非常英武。
身後的匣子裡是他剛剛得到的弓箭,屬於設計特別的類型,非軍中之物。
跟着凌熙這段時間,他已經與以往大不相同,漸漸有了很高的警惕性。
一路行來,小林子總覺着眼皮子一陣跳動,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四下裡張望一番,而且看到不時有人推着做買賣的小車驚慌地跑了出來。
他怔了怔,接着邁開步子向前走去,大步流星。
剛剛進入西城不久,遠處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正是鏢隊的人。
那人拼命大聲呼喊,聲音顫抖着:“救命——救命——”
小林子眸子一瞪,腳步一停,頓時吸了一口冷氣。
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會看到這樣一幕,看到鏢局幾個熟人正從遠處跑來,渾身都是血,不遠處跟着十幾個手持棍棒的壯漢。
鏢局的人踉踉蹌蹌地跑了幾步,身上已經沒有了氣力,一屁股委頓在地上,很快便看到後面的一大羣人追上來,舉起棍棒便狠狠打去。
那些人一邊打着,一邊罵道:“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聽着,在這兒做生意就要給我們先交保護費。”
“所有人都知道,每日生意的利潤要上交一成,哪怕什麼皇商蘇家的冰飲一樣要交,你們這些人實在不懂規矩,這次我們四大幫派一起聯手,就是要對付你們這種不懂得規矩的東西,讓你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不錯,你們以後都要把四成利潤給我們交上來!如果不聽話,看看是你們這些人的骨頭硬?還是我們的棍子硬?”
旁側的人舉着棍子狠砸冰飲的車子,但見那棍子如雨點般打落而下,車子砸的是七零八落,一片狼藉,蘇家冰飲的衆人亦痛苦哀嚎,眼見血流滿面。
眼下這些人都是街面上混的,論膽識,論手腕,皆不入流。
大約覺着某個人不順眼,一個混混高舉木棍,狠狠朝着一人的手臂砸去,準備廢了此人。
忽然,一支箭凌空飛出,狠狠射飛那人手中高舉的木棍。
小林子手拿弓箭,看向衆人,試着平定了一下心中的惶恐。
最後,他咬了咬牙,大聲道:“還不快跑。”
……
就在小林子去西城接母親的時候,陳超也無所事事,去了西城採購。
西城是洛陽城相對繁華之處,此地平民很多,貴族卻不多,東西價錢不貴,卻又種類繁多。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小張娘子在那裡,小張是他的好兄弟,自從小張在運鏢時死去,他平日裡會代爲照顧她們母子二人。
當他搖搖晃晃到達了后街時,發現無數的商人攤販已經關門,正讓他始料未及,走了一會兒,他也同樣看到了震驚的一幕。
他接着呆怔了片刻,以爲自己看錯了什麼。
一羣人帶着手下擋住了蘇家冰飲的去路,一人舞動着長棍,對着前面那人的頭上“啪”一聲就砸下去,頓時血流滿面。
陳超心裡面不由咯噔一下,免不了心頭一震,覺着有些措手不及。
十幾個人拿着棍子正對着蘇家冰飲狠砸,一邊砸一邊道:“一羣沒有見識的東西,交保護費是天經地義的事兒,爾等居然膽敢和我們做對,讓你們嚐嚐厲害。”
小張娘子是個嬌弱的美人,流着眼淚,嚇得瑟瑟發抖,躲在牆角之下。
她是一介女流之輩,哪裡見過這種陣仗,腿已經嚇得發軟,甚至完全走不動路。
但見一個流裡流氣的男人走了過來,目光淫邪地瞧着她,摸了摸下巴道:“這個小娘子長得還真不錯,胸大腿長,而且還是細皮嫩肉的,皮膚夠白,最重要的是良家女子,沒想到在這裡居然能遇到這種好貨色,我們那的龍少最喜歡這個調調的美人了!”
他立刻一揮手,“把這個女人抓起來,當人質。”
“放開我,放開我。”小張娘子向後蜷縮着,卻掙扎不過兩個壯漢。
“住手,住手,你們不許欺負我娘,你們都是大壞蛋。”忽然間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
但見小豆丁咬着嘴脣,瞪大了眼睛,義憤填膺,手中拿着兩塊石頭,用力砸向前面的歹人。
“哎喲!”那人正是領着衆人前來的小頭目,冷不防被砸中了腦袋,雖然不輕不重,卻也怒了。
“媽的,誰家的小畜生,居然敢打老子!找死!”小頭目狠狠一瞪眸子,向前走了兩步,狠狠一腳踢開小豆丁。
“你們是大壞蛋,都是大壞蛋。”小豆丁從地上爬了起來,滿臉的灰塵與泥濘,眼中掛着淚水,依然揮舞着憤怒的小拳頭,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臭小子,去死。”那人接着高高舉起手中的棍子,一臉猙獰,對着孩童的腦袋狠狠砸去。
“不要——”小張娘子淒厲地尖叫,面色煞白。
陳超暗道一聲不好,連忙從身後拔出短刀,飛快用力投擲而去。
雖然城裡不讓帶兵刃,但尋常的佩刀還是允許鏢局的武人佩帶。
短刀砸中了對方手臂,讓棍子的方向微微一偏,但依然還是重重落下,砸在了小豆丁的肩膀上,孩童的右臂立刻軟趴趴地耷拉下來,顯然已經是廢了。
“小陳,快走,不要管我,去找淩小姐。”小張娘子顫聲說道。
“啊——”小張娘子又發出一聲叫,一個男子在她腦後敲了一下,打昏了過去。
“把這個女人帶走送給龍少,還有那個小孩,都帶回去當作人質。”
“是,是。”衆人點頭。
“蘇家冰飲的人聽好了,這次讓你們的主管過來與我們龍少談判,若是不過來,這個女人與小孩兒沒有好下場。”
“可惡!”陳超咬了咬牙,連忙向後面的巷子跑去。
“追不追?”旁側有人問道。
“不用追,這裡到處都是我們的人,他們跑不了多遠,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給我砸,狠狠砸!”
一聲令下,“砰”一聲巨響,又是一個冰飲車子被狠狠地砸爛掉。
旁側,一羣人揮舞着棍子大聲狂笑着,得意而猖狂,卻又醜陋不堪,如同羣魔亂舞。
周圍店鋪的百姓都嚇得緊緊關上門,生怕惹禍上身,暗忖:這蘇家冰飲究竟招惹到了什麼人?
有人順着門縫偷偷去瞧,滿街望去,周圍到處都是這些拿着棍子的混混們,看得他們心砰砰亂跳。
整個洛陽城的混混都好像聚集到了西城,人頭攢動。
三百人,不,五百人!人數實在是多得可怕。
這下子,蘇家冰飲要面臨滅頂之災了!
周氏與周月站在閣樓上,看着整個西城的慘狀,脣邊帶着得意的笑容,照這樣下來,那淩氏阿熙的生意鐵定是要完蛋了。
……
凌熙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慵懶地直起了身子,發現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中給睡着了。
這時候外面已經天色變黑,一輪皓月當空,雲霧淡淡。
她左右看了看,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躺在蘇無忌的馬車內。
男子手捧着書冊,對着燭火細細地看着,他眸子深不見底,目不斜視,淡雅的笑意只是浮於表面,一直安安靜靜地坐着。
“表兄,我睡了多久?”她慵懶地出聲問道。
“三個時辰。”蘇無忌擡起眸子,眸子裡流過一抹明麗光澤,淡淡回答。
“居然這麼久啊!”凌熙凝眸,指尖輕撫脖頸,接着伸了一個懶腰,依然斜靠在軟墊子之上,一條玉腿不經意地露出長衫之外,當然,她眼下的這種姿態絕對很不淑女。
蘇無忌側過眸子,仔細瞧了瞧她神情,據說那安神香在使用之後會忘記一些事,看來,這個女人果然在睡了一覺後,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真是讓他……有一點點的鬱悶。
“對了,表兄怎不把我送回蘇家?”凌熙優雅地理了理身上寬大的淡紫色長衫,接着梳理着略顯凌亂的髮絲,輕聲問道。
自從她平日有了諸多的事情要做後,睡眠的時間也少了,尤其很少能在白日裡睡這麼長的時間,沒想到她居然一覺從白天睡到了晚上,真是讓她覺着詫異萬分。
“沒有送表妹回去,是因爲我有些事情沒有說完。”蘇無忌緩緩看向了她。
“何事?”
“等袁府的宴會結束後,我也想邀請你去一個地方。”蘇無忌直起身子,溫文爾雅地說道。昏暗的燭光流淌在他的漆黑長髮上,隱約地閃耀着一層迷人淡淡的光暈,要不是他嘴角那抹帶着溫雅的笑容,簡直就是猶如天上的神祗。
“表兄要邀請我去哪裡?”凌熙勾起紅脣,一隻手支着面頰側臥,姿態撩人。
“芙蓉山莊。”
“芙蓉山莊在哪裡?”
“百里鄉。”
“百里鄉?又在哪裡?”
凌熙眉眼清淡,伸手繞了繞髮絲,她心中並不記得有這樣的一個地方。
她最近都忙於生意與訓練方面的事情,對於周遭名氣不大的地方都沒有太多的印象,這時候的她反倒是顯得微微有一些青澀。
“凌熙小姐,還是我來告訴你吧!”姬三在外面趕着馬車,笑眯眯地插言說道,“百里鄉顧名思義就是一百里以外的一個地方,不過那裡可不是一些小地方可比擬的,畢竟是在洛陽城附近,周圍什麼人都有,是一處可自給自足的小鎮子,我們蘇家在那裡有個客棧。”
凌熙目光淡淡的移向車外,支着面頰,神色柔和地問道:“爲何要帶我去那裡?”
蘇無忌緩緩道:“其一,硝石就是從那裡運出來的。”
姬三接口道:“是啊!如果我有事情離開的話,那麼你可以自己直接派人去弄硝石。”
“其二,你從周家金庫內拿走的地契有一半以上是那裡的,我們可以把那一批地契都兌現。”
凌熙挑眉,很有興趣。
“其三,那裡有一個鍛造兵器的地方,是天然的,有地火,可以讓林鐵匠過來。”
凌熙淺笑,眼波如水流淌,勾人神魂,“我明白了,原來表兄做事情的地方就在百里鄉?”
蘇無忌頷首,舉止輕柔地放下手中的竹簡道:“不錯,其次那裡有一些鐵匠,都是手藝不錯的人,可以打造出火器,兵器,乃至於任何你想要的東西,雖然手藝不如林鐵匠,但是人多,我相信表妹一定會對那裡有一些興趣的,所以我想帶你去看看,順便爲他們指點一二。”
凌熙眨了眨眼睛道:“把這麼重要的信息透漏給我,難道表兄是要以示誠意?”
他眼中閃過一抹淡淡莫測的神色,溫柔款款,“別忘了,你眼下是我的未婚妻。”
她紅脣輕啓,目光自然而疏離道:“從林鐵匠那裡出來,未婚妻這個名聲已經沒有什麼可利用的了。”
“那麼繼續利用下去,又有何妨?”
“難道不怕我不是未婚妻之後……會對錶兄不利?”
蘇無忌眸瞳流光飛溢,淡淡道:“說來那種地方很是簡陋,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就可以完全的搬空,山中隱蔽,四通八達,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莫非是狡兔三窟不成?這個男人還真是……這就是他的誠意?
凌熙的嘴角抽了抽,旋即微微勾出了一抹清冷的笑,淡道:“表兄總是給人一種很神秘的感覺。”
“哦?你居然對我有興趣?”蘇無忌昂起如玉的下巴,眸子斜挑,淡淡說道。
她眉眼微微一擡,接着道:“表兄其實真的很神秘,一個神秘的男人若是再有些實力本事,就讓人更有興趣了。”
這時蘇無忌也一樣賣了個關子,“其實,人總是要保持一些神秘感,這樣才更是有趣。”
聽到了男人的話語,凌熙脣邊不由輕嗤了一聲。
此刻,凌熙並不知道他爲何要用一個商人庶子的身份做掩飾。
看他平日的做派,接觸的都是貴人。
不論是書院的人物,還是宮裡的人物,那些人不是隨隨便便指使得動的,他的人脈卻非常了得,甚至還能弄到開國皇后的東西,看得出這個男人在行住坐臥中都很是講究,用的東西都是最精緻的,都可彰顯出他身份不凡之處。
這樣一個人真的會對她示出誠意?
“對了,凌熙表妹……你夢中所說的祖父是什麼人?”蘇無忌這時候忽然柔聲問道。
“怎麼?我說夢話了?”凌熙不禁挑眉,摸了摸面頰,她什麼記不起來。
“你說了……什麼媽咪?什麼哥哥?什麼淩氏集團?”
“……”
“當然,你不但說夢話,還流了口水。”蘇無忌淡淡的說道。
凌熙風中繚亂了,她流口水?怎可能?後世的她從來沒有這個問題,是這具身子!不行,這個毛病得改。
姬三卻揉了揉額頭,她何止是流了口水,還吻了公子。
不過白澤公子,你的潔癖呢?
蘇無忌卻依然語聲輕柔,“總之,我從來沒有見過如你睡相這麼差的女人。”
凌熙卻是忽然一笑,有些譏諷,“如此說來,表兄應該看過很多女人的睡相?”
“……”這一次,換他默然以對。
姬三忍不住輕笑了起來,關於女人的睡相,白澤公子就是沒吃過豬肉還是看過豬走路的,就是自己這個光棍也是可以這麼說。
怎知她目光冷淡地道:“大約只有妻妾成羣,或者喜歡尋花問柳的男人是見過的,而這種男人自古以來都有一個通病,就是腎虛,中年不舉。”
姬三忍不住咳嗽起來。
腎虛?在大雍國內也只有這個女人會這麼說白澤公子。
中年不舉……這個姑娘真是……
窗外的月華靜靜灑在蘇無忌俊美的容顏上,他薄嘴輕抿,目光淡淡看着她,眼神純潔極了,淡淡地道:“還真是不矜持。”
同時凌熙擰了擰眉,她輕輕攏了攏髮絲,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說夢話,她身爲軍情處的特工精英,絕對不能犯這種低級錯誤,看來她這具身體還是缺乏相應的訓練,那麼她下次會更加註意此事,絕對不能再犯相同的錯誤。當然,這件事情也是情有可原,因她心中一直思念另一個世界的親人所致,畢竟做夢是她唯一的一個與親人們相聚的方式。
沉默了半晌,她忽然低低問道:“表兄,我還說了什麼?”
蘇無忌輕笑:“沒什麼了?表妹只是叫了這幾個名字。”
凌熙微微舒了口氣,那便好,看來後果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隨後,凌熙的目光緩緩地看着他,忽然話題一轉道:“不過眼下,我卻是覺着有些好奇了,不知道表兄究竟是什麼人?”
“表妹問我是什麼人?”蘇無忌微微向後一仰身,語氣略帶慵懶。
“嗯。”
他淡淡地回答,“其實我是一個尋常的人,和大多數的男人沒什麼不同。”
“他日,我可否去表兄真正的住處?”凌熙斜睨他。
“哦?爲何?”他擡眸。
“我很想看看錶兄的夫人們。”她抿了抿脣,不經意流露出的風情很是撩人。
“夫人們?”蘇無忌淡淡笑道:“很可惜,無。”
“妾侍?”她接着問道。
“無。”
“通房?”
“無。”
“紅顏知己?”
“無。”
“那實在是太可惜了,我本以爲能夠在表兄那兒看到妻妾成羣的壯觀場面,我覺着會很有趣很有意思。”凌熙悠悠說道。
聽着她的異想天開,蘇無忌脣邊發出一聲輕笑。
他從身後拿出一個酒盞,慢慢品嚐了起來。
外城,燈籠輕輕掛在兩旁的狹長街道屋檐下,到處都是紅男綠女,紙醉金迷,這裡也是煙花柳巷的必經之地,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遠處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們,露出如玉的手臂,揮舞着手帕,衝外面的客人招攬生意,說話聲嫵媚而甜膩,酒樓中還有划拳聲,以及男女的調笑聲,這也算是大雍朝粉飾天下的夜生活了。
馬車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一處繁華的街道,和其餘地方夜晚的寧靜不同,這裡彷彿是個不夜城,處處都很熱鬧,蘇家冰飲在此地也是賣到了晚上。
這時,外面的姬三說道:“二位,蘇府到了。”
“表妹,請下車。”蘇無忌再次伸出了手臂,讓凌熙扶着他的手臂走下來。
“嗯。”凌熙勾起嘴脣魅惑地一笑。
當二人並排一起走着,兩人的身影在月色下拖得極長,更襯得夜色朦朧,景色極美。
嫋嫋夏日的清風拂過,夜晚的枝葉搖曳不斷,有耐不住寂寞的丁香花瓣紛紛揚揚飄落在道路上,那花瓣飄飄搖搖迷了衆人眼。
然而好景不長,二人轉身繞過巷口的時候。忽然,小林子從外面匆匆跑了過來。
他面色煞白,滿頭大汗,一邊跑一邊驚惶失措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凌熙小姐,外面西城發生大事情了。”
凌熙從沒有見過小林子如此慌張的樣子,微微挑眉。
她目光平穩如鏡,淡淡地斥道:“小林子,鎮靜一些,如此慌張,如何做大事?”
小林子立刻深吸一口氣,鎮定了幾分,卻是氣喘吁吁地道:“是,是,小姐。”
蘇無忌挑了挑眉,對少女的淡定從容覺着很是玩味。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林子捏着雙拳,表情忿忿道:“凌熙小姐,是這樣的,有人來找我們的麻煩,我們蘇家冰飲在西城的攤子被砸了十幾個,而且對方的人搶走了裡面的銀子,還打傷了我們的人。”
凌熙微微凝起眸子,表情清冷地說道:“沒想到這麼快又有事情送上門了,果然是有人掙錢,有人便會眼紅。”
小林子沒想到在這種危機之時,凌熙小姐居然還有感慨的心情。
看樣子,她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些事情!
凌熙微微垂下眸子,依舊錶情沉穩,“你接着說。”
想起當時的情形,小林子有些氣憤,他握緊雙拳,咬牙切齒地道:“今兒那些出現的人,好像都是洛陽城的地頭蛇,人多勢衆,很是厲害。那些人說西城是他們的地盤,若是小姐想要做事情,就要按他們定的規矩走,還有小張娘子被他們給抓起來當了人質,目前他們專門留下來等着小姐出面與他們交涉,看樣子來者不善,一定有大陰謀!”
好一個來者不善,好一個大陰謀!
凌熙眯起眸子,紅脣輕啓,目光凜冽,“他們這些人,難道不知道天狼幫的下場?”
小林子搖了搖頭道:“這些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陳超已經去找天狼幫的人了,他們很快就會去抵達西城,我相信大家很快就知道答案。”
凌熙凝眸,對陳超的做法很滿意。
她手底下的這些人,做事情越來越有章法了,相信他們遲早可以獨立去做事,那麼到時也是她勢力壯大的時候。
她眸子一側道:“很好,現在帶我過去看一看。”
姬三忽然發現少女的目光看着自己,表情嚴肅,儼然是在對自己發號施令,他揉了揉太陽穴,暗道這個姑娘還真是……會使喚人。
蘇無忌勾了勾嘴脣道:“走吧。”
姬三咳了咳,點了點頭,道:“遵命。”
小林子與姬三一人坐在馬車前的一側,鞭子一揮,馬車疾馳而去。
當凌熙坐着馬車徑直來到西城之後,小林子先叫道:“先在這裡停一停。”
“籲——”姬三拉住了繮繩。
馬車停下,凌熙問道:“怎麼了?”
小林子道:“這裡是我們救出來的人,還有……”他看到天狼幫的人已經過來。
凌熙挑眉,瞧見天狼幫的幾人已經站在了那裡,表現的很恭敬,這些人倒是來得及時,至於這一點凌熙覺着還算是非常滿意。
她目光左右一看,青石道路的店鋪前,有一羣無聊閒人站在那兒瞧着,儼然是在瞧看着熱鬧。
經過此地巡邏的捕快,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只要此地不出人命,他們便不會出手去管。
畢竟,在洛陽城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邁出了馬車,目光一沉,這裡蘇家冰飲的幾個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傷,看樣子並不嚴重,但是幾人見到凌熙後依然驚魂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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