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大壯——
雖然這是你的選擇，但是，我也絕不會讓你白白犧牲的——
…………
秦王府門外，佈施依舊在繼續。
但是，今日卻不同之前，剩下了不少糧食，開始的時候，有人向前來領，但是，剛剛接過糧食，就滿面愁容的將碗擱下了，重新坐在了秦王府門外的柱子底下。
接着，上來領取糧食的人，便愈發的少了，即便是領了，也吃的很慢，有的甚至連半分食慾都沒有。秦心顏皺眉，便命綠荷，將蒸好的饅頭，盡數塞給在一旁玩耍的孩子們。
而自己，另外拿了一張親手做的烙餅，遞給了前頭那披麻戴孝、一直跪在地上的孩子。那是大壯的孩子，秦心顏的心不由一緊。
秦王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開口問道：“他是？”
“回爹爹，他是大壯的孩子，叫曉凱，他爹剛過，這孩子無依無靠，怪可憐的。”秦心顏說着，聲音有些顫抖。
秦王聞言，若有所思，曉凱接過烙餅，並沒有吃，而是遞給了旁邊一個小一些的孩子，那個小一些的孩子接過，許是餓了，便三口兩口的就吃完了。曉凱的眸間，也露出來幾分溫柔。
“倒是個善良乖巧的孩子。”秦王點頭。
“嗯，心顏也很喜歡他呢。”秦心顏說罷，便開始跟綠荷一道收拾起佈施的攤子。
在這個時候，一衆人突然齊齊跪在了地上，給秦王與秦心顏叩起了頭，道：“謝過秦王和郡主的救命大恩！”
聲音很大，一下子吸引了周邊人的注意，不由得對秦王府又多看了幾眼，秦王可真的是個好人，心顏郡主更是人美心更美，若是這羣人碰上昭和與太子那種主兒，這裡早就血流成河了。
“別別別，大家都快起來。”秦王見狀，趕緊讓家丁們上前，將他們所有的人，全部都扶了起來。
一個領頭的站了出來，開口，聲音帶着幾分哽咽：“如若不是秦王與心顏郡主，我們這些人，早就已經死了。”
“是啊是啊，多謝秦王與郡主大恩大德，我等沒齒難忘。”一些人也開始跟着抹眼淚，眼睛都是紅腫的，孩子們哭得更是厲害，他們手裡的饅頭，都被緊緊捏着，有些還已經變形了。
“大家要謝、還得謝陳家與劉家，若非他們支持我們行義舉，秦王府也拿不出這麼多的錢糧，去接濟大家。”秦心顏開口，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陳錚與劉毅。
“謝謝陳老闆、劉老闆，你們可真是好人！”
“是啊，多虧有了二位善人，不然我們早就餓死了！”
一衆人又開始對着二人跪拜。
“別別別，這可真是折煞老夫了，大家都快起來。”陳錚看了一眼心顏，明明是她派人找我們求助、借錢又借糧。這會子，卻又把功勞，全部推給我們。不貪名，做實事，倒是個實誠丫頭，可惜，這門親事已經退了，寰之是沒有這
個福氣了。
“你這鬼靈精，伯伯又沒想過要你還錢。”劉毅走近，揉了揉一下秦心顏的頭，壓低聲音道。
“伯伯是不曾想過，但是心顏知道，伯伯您是經商之人，做事情呢，講究的就是對等，付出了成本，就要得到回報。心顏怎麼可以既佔了伯伯的成本便宜，還獨霸着回報呢？”秦心顏眨巴着她的大眼睛，湊近劉毅的耳邊，道。
“你這丫頭，真是有幾分可愛。”劉毅笑，捏了捏秦心顏的臉“以後有事情，只管來找伯伯。”
“心顏可以跟這次一樣，不帶銀子上門麼？”秦心顏再問。
劉毅聞言一樂，道：“嘿你這小鬼靈精，次次不帶錢，伯伯就要窮死了，不過呢，伯伯喜歡你這丫頭，給你這個特許。”
“謝謝劉伯伯。”秦心顏笑了笑。
劉毅看向陳錚道：“陳大哥，咱回去吧，不然啊，還不知道這丫頭又要生出什麼想法來。”
“哈哈，好。”陳錚笑。
“慢走不送。”秦心顏揮了揮手，陳錚與秦王道了別後，便也一道離去了。
…………
秦王才重新邁步上前，看着這一衆災民，拍了拍哭的最爲厲害的曉凱，說道：“孩子，有句話叫‘男兒流血不流淚’，你可知道？”
曉凱一愣，木然的點着頭，秦王一把將他給抱了起來，說來也巧，曉凱一下子就止住了眼淚，不哭了，死死的咬住嘴脣，看着秦王，一雙眸子，晶亮亮的，閃着光。
“你叫曉凱是嗎，多大了？孩子，你如今可還有別的親人？”秦王問道。
“嗯，我叫曉凱，剛滿十歲，我爹死了，娘原本就病着，爹死了她的病就更不可能有指望了，所以便也跟着上吊了。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氣了，家中沒有別人了。”曉凱回答，聲音依舊有些哽咽。
秦王擦了擦他面上的髒污，柔聲開口：“那你以後，就跟着本王吧，你就是本王的孩子了，從今日起，你叫秦曉凱。”
“回王爺，我爹姓金，我不姓秦……”曉凱道，一張小臉，透出幾分執拗。
“好，本王聽你的，金曉凱，待你日後與本王一起披甲上陣，金戈鐵馬，凱旋歸來。”秦王點頭應允，將金曉凱放了下來，安穩落地。
“曉凱，你的爹孃都是好人，他們在天上，一定會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的。”秦心顏說着，拍了拍金曉凱的手背，金曉凱猛地將手向後一縮，秦心顏面上一僵。
秦王看了過來，金曉凱便趕緊跪了下來，叩頭道：“謝謝王爺，謝謝郡主，大恩大德，曉凱今生沒齒難忘。”
秦心顏心中的不快霎時消除，笑道：“曉凱，姐姐定會護你一世周全，平安喜樂。”
“謝謝郡主。”金曉凱道，語氣有些冷。
秦王將金曉凱扶了起來，繼而看向面前的這些人，說道：“本王雖然身份是王爺，但是，本王也是拿俸祿的，替國家替人民
做事的，平民百姓，都是本王的衣食父母，你們真的不必說感謝了，不然本王於心不安。本王做的，其實並不好，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本王枉爲皇族，卻同你們一樣，束手無策。”
其中一個披着白布、帶着黑紗的漢子走了出來，鞠了一躬，道：“王爺您身爲皇族，心地善良，大仁大愛，您與郡主做的這些，都是爲了我們，我們很感動。您不與其他那些王公貴族爲伍，他們沒有半分同情心、沒有人性，大壯死了，這事情我們不會罷休的；我們的家沒了，地被人奪了，是實在沒有活路了才進的城，現如今，城裡已不安全了，我們必須讓皇帝給我們一個交代，安置我們，我們不能總跟乞丐一樣，靠着他人的施捨過活，我們要自食其力，我們要有自己的家。”
秦王點頭，抿了抿脣，不吱聲。
“王爺，您是好人，幫幫我們。”金曉凱扯着秦王的衣服，說道。
“孩子……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秦王說着，卻是無論如何也講不下去了，皇兄是個什麼樣的人，別人不清楚，他卻能明白。此刻他會下旨徹查此案，不過是民怨沸騰，威懾到了他的皇權；下面的人不懂事，在這種關鍵時候，處理事情不妥當，讓別人有機會詬病他的治國安邦能力，丟了他的顏面，所以才震怒。而不是因爲人命關天，需要他這個九五之尊，這個萬民之主，去重視。
王管家見狀，從懷裡掏出一把糖果，不一會兒就分了個精光，氣氛稍稍得到了緩和。
秦心顏示意老王先帶着孩子們去一邊玩，然後走上前，開口道：“不知，大家想要的交代，是什麼，是想要抓出害死大壯的人去讓官府治罪、一命償一命，便了了此事；還是藉此機會將事情鬧大，皇帝爲維護天威，定然會滿足諸位所求，你們所有人、不求每家每戶，但是所能得到的房與地，都是充足的，你們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聽郡主您的意思，這兩者，難道不可兼得？”這漢子問。
“幾個時辰前，刑偵司就已經破了案，大壯是被昭和公主府的下人，給活生生的打死的。”秦心顏冷聲開口。
這一下，死一般的寂靜，再次肆意蔓延開。
秦王眼疾手快，扶住了即將跌倒的金曉凱，只見他雙目大大的睜着，也似在囁嚅，說什麼，卻只是張着嘴巴，說不出話來，一副失了魂的痛苦模樣。
秦王見狀，不由大驚道：“曉凱——你沒事吧…快請大夫來——”
“謝王爺關心，我沒事。”金曉凱費力的站起身來，一雙眸子，盡是堅定之色，秦王瞧他是這模樣，不由大慟，憐惜之意更甚。
…………
“昭和公主？”一人問道。
“就是那個無法無天、皇帝寵在心尖上的昭和公主？”帶頭的漢子開口問道，聲音卻已然沒了先前的底氣。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席捲，繼而，四處漸起低聲啜泣的聲音，在場所有的人，面上的表情都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