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照陛下的話去做。”皇后發話了。
秦心顏一雙眸子,死死的瞪着皇后,瞬間就被激發起了鬥志,大聲開口道:“且慢。”
“心顏……”秦王妃一愣,有些警告般的看向自家女兒,示意她不要多嘴。
但是秦心顏卻堅持開口道:“陛下,淑妃娘娘爲你生兒育女,這近一整天的光陰,都在受苦。現在,在她昏迷不醒的時候,您怎麼可以放棄她的生命?您可知道,您的這個決定,就等於一刀結果了她。請您萬不要聽了別人的有心之言,收回成命。在心顏看來,您並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帝王,您不該這樣做。”
原本心情就極差的皇帝,見她竟然敢目無尊上、指責自己,氣的不行,怒道:“放肆!朕的家事,幾時候也輪的到你個小輩在這裡指指點點了麼?”
“心顏是個小輩,沒有權利指指點點,那哀家這個老太婆,可以說話嗎?”太后的聲音傳來,皇帝一愣,“母后,您怎麼來了?”
“淑丫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哀家當然要來了。”太后也不客氣,頂了回去。
母后一向最爲喜歡淑妃,皇帝知道,自己剛纔那個決定,定是觸怒了太后,便只得解釋道:“不是兒子狠心,在這整個後宮裡面,唯一懂得兒子心意的,也就淑妃一人,她若死了,兒子哪裡不傷心。可是,這一個是朕喜歡的女人,一個是朕的親身骨肉,您說,朕該怎麼選呢?而且,朕膝下子嗣本就稀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小皇子……”
太后亦嘆了口氣,皇子卻是太少,就太子殿下一個,還是故去的皇后生的,現在好不容易老來得子,當然不能捨得放棄。別說皇家了,就是那尋常百姓家,碰上這種兩難之事,也得忍痛割愛,保小不保大。
皇家開枝散葉,子嗣的綿延,確實比一個女子的命重要。
太后看了一眼秦心顏,也犯了難,不知該如何說講。
“既然陛下覺得難,那心顏幫陛下您做這個選擇,當然是小皇子也要,淑妃娘娘的命也要!”秦心顏吸了吸鼻子,轉頭衝着御醫吩咐道:“去,準備兩片上好的千年人蔘,壓在淑妃娘娘的舌頭底下,先吊着她一口氣。”
“白薇,去準備一些曼陀羅花,碾壓成粉末。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秦心顏擡高了些聲音,“哦,對了,白芷,你去給我拿一壺最烈的酒、一把匕首,送進來。”
秦心顏囑咐完這些,轉身就要邁入屏風內,秦王妃滿是納悶的叫住了她,問道:“心顏,你這是要做什麼啊?”
“當然是去接生了。”秦心顏道。
“啊?你又要去……”秦王妃有些猶豫,但是,還是鬆開了自己拉住秦心顏的手,轉而交給她一個信任的眼神。
秦心顏笑了笑,衝自己的孃親點了點頭。就知道,孃親什麼時候,都是無條件支持自己的。
“有御醫跟接生嬤嬤在這,和惠郡主你湊什麼熱鬧,添什麼亂
。”皇后冷冷的開口道。
秦心顏哼了一聲,轉過臉來,道:“御醫?接生婆?皇后娘娘您長了眼睛也沒看見他們此刻束手無策的頹喪模樣不成?他們要是真的有辦法,陛下還要傳旨宣我火速入宮嗎?”
“竟不知和惠郡主這未出閣的姑娘,竟也懂得這女人生產之事,這麼沒規矩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不是打皇家的臉麼?”皇后嗤笑道。
“是規矩重要,還是人命重要?皇家子嗣並不多,只顧及臉面,不顧皇家祥盛、龍嗣綿延,這又成何體統?”秦心顏道。皇后這明顯是在拖延時間,好讓姨母流血過多而死、最好能一屍兩命嗎?我秦心顏偏偏要將姨母從鬼門關拉回來,不遂了你的心意。
“秦心顏,你休要胡言亂語,本宮幾時候有那個意思了?”皇后惱道。
“都少說兩句,煩死了。”皇帝不耐煩的開口道。
“心顏,你有辦法救淑兒,是不是?”太后看着秦心顏,仔細回味着她剛纔說的話,發問道。
秦心顏面容卻嚴肅了起來,聳聳肩,嘆了一口氣,說:“心顏只能盡力一試,希望當年出現在虢美人身上的奇蹟,還能再次重演。”雖然她真的不曾學過接生,不過,卻偶然在一本奇書上面看到了以解剖之法,成功的助力孕婦生產,並且讓母子皆無大礙。而且,之前虢美人那一次,自己與接生嬤嬤通力合作,成功接生的過程,那種深刻的印象,即便死過一次,她還記憶猶新。
“好,哀家信你。”太后點了點頭,皇帝看了一眼秦心顏,抿了抿脣。
說這話的時候,宮女們便拿着秦心顏點名要的人蔘、匕首、磨好的曼陀羅粉末,一併走了過來,全部交到了秦心顏的手上。
秦心顏利索的對着穩婆跟接生嬤嬤們吩咐道:“你們都進去,把這些藥粉摻上水,一半塗抹在淑妃的肚子上,一半喂她喝下去,還要時時刻刻的按住她的身子,不管出了什麼事,都不讓要讓她亂動。實在不行,便用那質地好的綢緞,將她的手跟腿,都綁在牀頭的柱子之上。”
若非之前在虢美人身上做過實驗,秦心顏也不曉得,用這種方式助產,會讓待產之人承受着生不如死的苦痛與煎熬。面對自己的姨母,秦心顏還是很擔心的,若是她無法撐過去,很可能就會死在這生產的過程中。
那到時候,自己就算是本着要救人的心攬下了這助產的活計,也會好心辦了壞事。不僅姨母無法保命,暴怒的皇帝,說不定會下旨滅了整個秦王府也說不準。
皇后瞥到秦心顏死死的盯着這把匕首,那種嚴肅的樣子,便隨口問了一句:“和惠郡主,淑妃不過懷了個孕要生孩子,你拿着把匕首幹什麼?”
“回皇后娘娘,心顏要對她進行剖腹助產,把小皇子,從她的肚子裡取出來。” 秦心顏的這一番話,簡直是駭人聽聞。
所有的人,除了秦王妃以外,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像是看着一個怪物一般
。
尤其是御醫,更是錯愕了好長一段時間,眼睛裡出現明顯的不信任,顫抖道:“郡主,恕臣無知,你的意思,這是要剖開淑妃娘娘的肚子,把小皇子給取出來嗎?你這樣,不是直接把淑妃娘娘她,往鬼門關裡頭送啊?”
“沒事,我還準備了用酒精淬過的針線,取完以後,再縫合便是。”秦心顏像是並不意外他們會有此問題,不慌不忙的應答道,無視他話裡的鄙夷與不信任。
“這……這能行嗎?”御醫不可思議的問,但礙於秦心顏是郡主身份,自己不過是個小御醫,並不敢阻攔,也不敢妄加批判。
“看諸位的意思,好像你們個個都醫術超羣,有更好的、可以保住淑妃母子的辦法?那既然這樣,那就有勞諸位,進去爲淑妃娘娘順產了。”
御醫跟接生嬤嬤,一聽這話,面面相覷,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反正有人替自己接了這麼個爛攤子,要是萬一,淑妃她真出了什麼意外,也不用自己來背鍋……
恰在這時,淑妃微微甦醒了過來,恢復了一點平靜,顫顫的問道:“心顏,你這種助產的辦法,姨母也從來不曾聽說過,你有幾成把握?” 聲音很是微弱,但是隔着屏風的秦心顏,聽得很清楚。
秦心顏聳了聳肩,實話實說道:“姨母,您比之當日的虢美人,情形更爲不樂觀,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盡力而爲了!”
‘盡力而爲’四個字一出,柳淑妃就算是秦心顏的親姨母,面上也有些掛不住了,沉默了,伸出手,拉過秦心顏“心顏,姨母錯了,若非姨母當日拒你趕你,也不會自食惡果。”說罷,便閉上了雙眸。
秦心顏嘆了口氣,拿帕子擦了柳筱淑額頭上的汗。
“盡力而爲?事關人命,本宮還真是佩服心顏郡主的淡定自若。”皇后冷笑。
“秦心顏,你沒把握你還這樣做,你以爲朕的淑兒,是那布褂子,隨便你拆拆補補來做女紅的,朕看你簡直是大言不慚,糊弄朕玩的!不,你這種無知的舉動,分明就是草菅人命,欲圖謀不軌!” 同站在屏風外邊的皇帝暴跳如雷,厲聲道。
自己好好的淑妃,若是被她這樣一搞,本來沒事的人,也估計離會死期不遠了,認定了秦心顏是在胡攪蠻纏,居心叵測,所以說出的話,半點都不客氣。
“就是說嘛,而且和惠郡主的女紅,並不好。”皇后沒忘記火上澆油,皇帝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
“陛下,恕罪!”秦王妃慌忙跪地請罪。
“皇帝,哀家這纔剛剛做了保,你可不要拆哀家的臺。”太后瞪了一眼皇后,有幾分慍怒的開口道。
“母后,朕……”皇帝嘆了口氣,面露難色。
秦心顏一臉慍色,要不是你們這些個人問東問西、東拉西扯的,小皇子現在都已經落地了,知不知道現在是緊急時刻,再拖延一下,都可能要了姨母與腹中的小皇子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