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是一片死寂,衆人意識到皇帝還有決定沒有發佈。太后的臉色微微一變,皇帝這是要——
御書房絕對不是什麼吃喝拉撒的隨便的地方,上次廢黜秦無惑的秦無惑之位,明旨就是從那裡發佈的,所以說,那是一個比較特殊的議事廳,決定人一生的命運的一個小房子罷了。
羅淑妃咬牙,盯着秦心顏,秦無惑如今勾引庶母的罪名根本不成立,因爲皇帝不會自暴家醜!你想要扳倒秦無惑,哪兒有這麼容易!然而秦心顏卻半點不瞧她,只是神情漠然,渀佛一切都與她無關,她只是一個莫名的旁觀者。
皇帝不止召集了重要的臣子們,還讓人叫來了秦王,前廷的諸位人員都到齊了,後宮的更是不能少了,他甚至讓後宮二品以上的妃子,他的孩子包括兩歲的鄭王,也全部都列席,大家都意識到,皇帝要宣佈的事情,不僅僅是朝政大事,還關係到整個皇室,非同小可。
秦心顏笑,這對於她而言,倒是一件好事,親眼看着安若素那張僞善平靜的臉,如冰塊一般炸開、暴怒的臉色,她心裡還是很舒坦的,安若素他現在心裡肯定不好受的緊。
文武羣臣分別站在兩邊,而被宣召進入御書房的幾個人,也很快到了。
然而,此刻,整個大殿安靜得出奇,莫名的有一種讓人發怵的感覺。
秦心顏揚起眉頭,瞧了賢妃一眼,對方向着她點了點頭。
秦心顏微微一笑,很清楚地知道,賢妃剛纔進去這一趟,事情已經辦妥了。
皇帝看着殿外畢恭畢敬、佇立着的皇室成員和文武大臣們,卻顯得面目凝重,表情很是嚴肅。之前,他已在心裡打好了腹稿,此時的冷峻與沉默,正是爲即將出口的話語、作鋪墊的。只不過,這至高無上的天子不開口,殿下的人們那就更是一片寂靜了,一個個低眉順眼,像是在想着什麼,又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良久,這詭異的沉默壓的衆人都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皇帝終於開口了,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朕今日召集你們,是要宣佈一件重要的事。”
這一句話,說得所有人面面相覷,無人敢接,所以,殿外依然是一片沉寂。
只聽得皇帝冷聲道:“秦無惑忤逆謀反之心已久,種種形跡,日益昭彰,朕下了決心,要廢了他的親王之位,將他收監天牢,以觀後效!”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撲嗵”一聲響,有一個人歪倒在地上,原來是剛剛被護衛押入大殿的秦無惑,只不過,他倒下不是因爲受了刺激,而是因爲被上官安奇的暗器給打的,一頭栽倒在地,頭着地,磕掉了幾顆牙,鮮血含在嘴裡,任是申辯,也講不出來什麼話來。但是他心裡就是有委屈,也無法辯解,他跟許美人有一段,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而且他此次去,是因爲有人告訴他,許美人有小昭兒的消息,不管這
是真是假,他都要去的。小昭兒跟別人不一樣,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極爲需要的人。
所以,在最不合適的時間,他選擇去冒險,甚至,還讓羅淑妃去幫他打掩護,卻不想,打掩護打到這種程度,還真是……
但秦無惑他很明白,這許美人雖然位份不高,可她畢竟是皇帝的妃子,那就是自己的庶母,萬一被人發現,當做是不倫不孝,這種事在歷代宮闈中雖然屢見不鮮,可畢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所以他此番去的時候,就有很小心謹慎,做的避人耳目,可是卻被父皇給撞見了,還真是倒黴到家,怕什麼,就來什麼。
秦無惑在被軟禁的這段時間,也有冷靜思考,原本以爲,還有機會求情,卻沒想到皇帝連眼睛都沒看自己,就給他定了個謀逆之罪,頭腦立時“轟”地一聲,剛想出言辯解,卻莫名膝蓋一痛,兩腿一軟,倒在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一嘴血,愣是說什麼,也都含糊不清。更何況,皇帝壓根都沒有想理會他,也並沒有打算給他解釋的機會。
這時候,殿內的大臣們,一個個的額頭上都早已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尤其是那些平素與秦無惑交往甚密的人物,心裡都在“咚咚咚”地擂鼓,但每個人都咬緊牙關,儘量將身子站得筆挺,免得讓皇帝以爲自己和秦無惑之間有勾結。
見大臣們都微低着頭,皇帝道:“誰還有什麼話說嗎?”
李丞相上前一步,道:“陛下,收監皇子,乃是朝廷大事,須將逸王的罪惡詳盡告白於天下,震懾朋黨,方可使衆人心服口服,天下歸心。臣願意第一個做表率,縱使小女一生常伴青燈古佛,也要斗膽敢陛下您取消婚約!”
秦無惑這一下,是真的懵了……
安若素的眸光,也是黯淡了許多,雖然他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而諸位大臣雖然在心裡腹誹李丞相這落井下石、明哲保身的小人做法,卻也無可厚非,不能詬病之,畢竟這要是換在了你自個兒身上,也會做一樣的選擇吧。這種時候,只有忠君,纔是保命的明智之選。
皇帝點頭,道:“朕準了,還有,朕已經命人搜查逸王府,還有羅淑妃的寢宮,真是朕的好兒子,竟然送了這麼大的一份禮給朕。”
不多時,便有侍衛進入殿內,向皇帝展示了手中的物證。皇帝冷笑一聲,將一個布包扔在秦無惑腳下,說:“你,你自己看!”
秦無惑哆嗦着手,打開包裹,只見裡面是一個製作精細的木頭人,木頭人的手腳都被繩索鐐銬,捆得結結實實,心臟的部位還紮了一根針,最可怕的是,那木頭人的身上,卻穿着龍袍!傻子也知道,指的是陛下……
秦無惑的臉色完全變了,他幾乎連爬都爬不起來。
皇帝繼續道:“這是從仁壽宮中挖出來的,朕的母后一向端莊賢淑,而且很愛
朕,做不出這種事情,唯一可能的,便是在她宮中侍疾過的你!”
柳貴妃微笑,事實上,這是從許美人的宮中挖出來的,仁壽宮的戒備很嚴密,根本插不進人手去。但是,皇帝卻不會告訴任何人這東西的來歷,因爲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廢了秦無惑,所以,這個東西究竟是從何處挖出來,都沒有任何的區別。
安若素的臉色一片鐵青,他知道,秦心顏根本是蓄謀已久,而非今日一時起意,她甚至猜到皇帝不會把秦無惑真正的罪行說出口,便替他找到了最完美的藉口,有什麼理由,比謀逆意圖弒君更加的恰當呢!事已至此,秦無惑大勢已去。
現在他能做的,反而是儘快摘乾淨自己的嫌疑,畢竟,他既是秦無惑的妹夫,又是秦無惑的摯友,還是秦無惑的親信。
秦無惑的面色蒼白,雙脣鮮紅欲滴,並在顫抖着,儘管他不知道,究竟是誰,如此陰毒地陷害自己,但他非常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完了。若是母后還在,或許還能有一線轉機,但是,很可惜,沒孃的孩子是根草。
秦心顏冷笑,上前一步,道:“陛下,心顏在民間查訪的時候,就已經聽到過逸王的臭名聲了,逸王無時無刻不在表露他的驕橫奢侈,更常常流露出對陛下您的怨恨,他經常說陛下您指責他寵幸姬妾,但陛下您不也照樣納了許多美貌妃子嗎,他不過在效仿學習罷了。”
話並未說滿,但是秦心顏相信,皇帝聽懂了,便沒有繼續講下去。
隨後,秦心顏看了一眼身後的陳遇白。
陳遇白會意,立刻出列,叩頭道:“不止如此,好幾樁人命案,都跟逸王有關係,幾次三番的狀告,逸王還讓臣給他壓下去,臣不答應,他還揚言要殺了臣。”
緊接着,何成凱出列,道:“陛下,逸王他還開了祭壇,請了道士,來專程詛咒陛下,那道士說,陛下您能千秋萬代,不可輕易動搖。逸王他便請那道士更改您的命數,藉以詛咒您,想要早日取而代之。”
皇帝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只聽他冷聲道:“秦無惑無德久矣,朕卻一直被矇在鼓裡,甚至還將他立爲儲君,加以栽培,朕真是無比痛恨後悔!可恨朕的大好河山,竟差點斷送於此等逆子手中!寧玉,傳朕的聖旨,褫奪他的親王身份,將他押入天牢,並着大理寺卿林志渙追查秦無惑謀逆一案。”
皇帝的話,一聲聲傳下去,把朝中局勢砸出一個又一個窟窿來。這等駭人心魄的大事,宮中幾乎人人震動,柳貴妃冷笑,秦心顏也是沒什麼表情,仿若這所有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一樣。只不過,這時候,誰也注意不到隱藏在人羣之中的她與上官安奇了。
安若素扶着昭和走下宮殿的臺階的時候,秦心顏正好離開。碰面的時候,安若素盯着她美麗的面孔,眼裡幾乎要射出毒箭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