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周圍安靜的很,然後,只聽他溫柔的開口說道:“心顏,今生有你,夫復何求。”
秦心顏靠在他的懷裡,微微而笑。
………………
上官安奇環視四周,發覺那聖使已然沒了蹤影,咳咳,反正也不想關心她的下落——她只要活着,那麼就一定不會放過落擎川,如果不是因爲落擎川跟落十一、落雲生的關係,上官安奇跟秦心顏其實很想自己就先殺了他,現在有那聖使代勞,那就更好。
陌西聖壇和神魔谷,兩大勢力一直勉強維持着表面的和平,如今被落擎川這麼一搞,終於撕破了臉皮,一場碰撞,勢不可免。
秦心顏打算趁亂取得神藥爲爹治病,然後回國跟秦無釋奏請整軍,趁兩方打得兩敗俱傷之際,將陌西給收拾了。
此次陌西之行,心傷身傷,若不要回點利息,着實會鬱悶吐血。
環顧了下地形,上官安奇確定現在竟然已經到了神魔谷外圍的山脈了,換句話來說,姚博瑋,現在反而應該遠遠在他們的身後。
兩人當下不再猶豫,上官安奇一把拉起她,飛奔向原先姚博瑋、藍心等人等待他們的谷外去。
路程挺遠,地形複雜,兩人不熟悉方向,居然繞了將近一天一夜,才找回正確的路,好容易遠遠的看見熟悉的地方,以兩人的目力都已看清楚的谷外景象,秦心顏的步子晃了晃。
那裡已經沒有人,谷口崩毀,緊緊挨着的谷外自然也受到波及,樹木地面都被砸得支離破碎,那些支起的帳篷,早已被壓在滾落的碎石下、不成模樣,原本等在谷外的各家弟子,在大難來臨時,早已作鳥獸散。
上官安奇有些不安,拎着一顆心奔過去,在原先他們自己搭建的那個帳篷的位置轉了一圈,那裡也沒了人,帳篷在碎石之下,露出破碎的一角,上官安奇緩緩的揭開那些角,害怕自己會看見零落的血跡和狼藉的斷肢。
還好,沒有。
什麼都沒有,走之前,他親自給姚博瑋裹身的毯子,此刻也壓在帳篷裡,他伸手抽出,仔仔細細看了,沒有血跡。
長長吁了口氣——
幸好,幸好,博瑋他沒有像以前那樣拼命,不然,自己真的就是死、也沒有臉面去見連海兄了。
秦心顏也鬆了口氣,觀察着四周,揣摩着開口道:“大約他們避開這裡,駐紮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上官安奇聽見這話,突然面色一變,他連招呼都來不及打,拔足便狂奔。
秦心顏不知所以,也跟着奔過去,卻見他是向着谷口那個搖搖欲墜的石山的方向,想了一想,臉色也變了。
狂奔之中,隱隱聞到一種嗆人的奇異氣味傳來,秦心顏咦了一聲,道:“好像是火藥?”
上官安奇聞言,一下更急,奔得更快,遠遠的看見那亂石山下,一處靠近邊沿碎石較小的地段,堆積起一堆黑色的火藥,火藥底牽出長長的引線,依稀有幾個人圍着那堆火藥,在計算着方位和距離,似乎,還在爭執着什麼。
看身形,應該正是藍心、赤心和姚博
瑋三人。
三人爭執着,似乎正在爲什麼不肯相讓,姚博瑋突然動了動袖子。
隨即藍心與赤心便倒了下去。
接着,姚博瑋便揮手示意旁邊的幫工屬下將兩人遠遠拖開。
他昂首看着那猙獰堆積的石山,這麼遠,其實看不清他臉上神情,可是,他的動作卻毫無猶疑,手指一晃,指間已經多了一個火摺子,一簇鮮紅火苗跳躍着燃起。
上官安奇眼前一黑——
他這是要炸開通道!
可這不是固定完整的石山,這裡全是亂石,一個計算不好,亂石崩塌,他會被第一個壓死!
成功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一!
不,博瑋不會這麼蠢,他怎麼會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他爲什麼要這樣?
此時,卻什麼也來不及想,只顧發力狂奔,上官安奇開始咳嗽,巨大的風鐵板般的撞過來,心胸間一痛的同時,上官安奇突然腦中一醒,明白了姚博瑋的心意。
谷中崩毀,聲勢如排山倒海劇烈龐大,任何人都會覺得裡面的人難逃性命。
這種摧毀程度,時間越長,越沒有生機,以他們幾人的武功,只要活着,以神魔谷的距離,早該出來了,到了現在還沒有出來,誰也不敢再往好的方向想。
姚博瑋一直在等,可是,他此刻,卻已然等到絕望。
所以,他選擇了以最決然的方式去援救。
石山難渡,他身體未愈,更不可能跨越。
那麼,就炸吧。
如果能炸出通道,那還能爲他們求得一線生機。
如果不能,那麼,陪兩位好兄弟一起死。
不願獨生。
也是值得。
……
大喝一聲,秦心顏也已看出姚博瑋的意圖,兩人都在拼命狂奔,可是兩人此時的狀態都糟糕,不僅都疲憊萬分,而且秦心顏早在之前墜崖的那一刻便傷了筋脈,一路不得休息,左臂被綁住夾板,卻也越發疼痛,平衡和速度都受了影響,上官安奇現在的狀況也是極其糟糕,原本他的輕功一直練得高超,應當比秦心顏快些,現在先奔出去,也不過就快了一步而已。
而神魔谷內部崩山猶自未完全歇,隆隆之聲,不絕於耳,面對面說話都需要大聲,兩人拼命呼喊,卻是除了自己,誰也聽不見。
姚博瑋出神的看着山那邊,緩緩俯下身去夠引線。
上官安奇急得已經快要吐血。
秦心顏追上上官安奇,道:“我們倆的肢體都不平衡,跑起來太慢,我身子輕,你送我一程!”
上官安奇心疼的看着她滿身灰塵與傷痕,卻只一言不發咬了咬牙,道:“好!”
他猛力前衝,單臂揮出,一把托起秦心顏的腳底,大喝:“起!”
運足全力的秦心顏,也立即一朵輕雲般的,就那樣毫無阻礙的飛了出去。
姚博瑋的指尖火花明滅,瞬間便要靠上引線!
而秦心顏卻飛身前縱!
引線點燃,火花哧哧的閃爍着向
後退去!
人肉炸彈啪的一聲半空中抖開銀鞭!
引線很快燃盡大半,只剩下巴掌長短短一截!
姚博瑋仰首,神情決然。
“啪!”
黑影一閃,大力抽下!
火花頓弱。
“砰!”的一聲,人體重重砸落,悍然砸上地面火線,隨即狠狠一翻身,將最後一點火星也壓滅。
騰起的灰塵間,有人在不住咳嗽。
騰起的灰塵間,姚博瑋慢慢睜大了兩日一夜間已經滿是血絲的雙眼。
騰起的灰塵間,人體肉彈緩緩擡起頭來,狼狽的臉上只剩下一雙眼黑白分明,她不住的咳着,卻一直在笑。
騰起的灰塵間,姚博瑋看見自己一心牽掛的上官安奇,將自己給扶了起來。
“智障麼,把你自己炸死了,我還怎麼活!”
………………
陌西,冬日裡的一場性質單純的弔唁,葬送了江湖絕大多數的豪強人物跟陌西的一些出名將領,也成就了百年巨族之神魔族的死亡與新生,那些將故族的廢墟悍然踏於腳下的人,將過去遠遠的拋在身後,雄心萬丈的打算重新開始。
受洛迦島長流門的旨意,新任谷主爲落擎川。
而且落擎川在上一任谷主的弔唁儀式上,對前來詢問的天下人物坦然相告,他從未接待到聖壇聖使以及諸位所說之天下江湖雄豪,他帶領衆位弟子,在谷外等候已久,卻始終沒有找到任何人。
此話出自揚名海外的長流掌門落十一的堂兄落擎川之口,誰也想不起來去懷疑,落擎川在儀式後,邀請來客參宴,淡淡品茗間的幾句話,立時叫人聯想到陌西聖壇和國師歐陽芷若的詭奇行徑,和神魔谷比起來,陰詭深沉的聖壇,名聲自然差上許多,一時衆怒頓起,羣雄洶洶,恰逢在百里之外就被落擎川派人接過來的王宮來使也在座,衆人轉而請求這一位來使主持公道。
來使一番書簡上報陌西朝廷,本就對聖壇頗有心結的王朝立時“派員至聖壇求問無辜人士的失蹤細故。”與此同時,神魔谷昭告天下——諸位江湖人士乃是爲弔唁落谷主而葬身奸人之手,落擎川責無旁貸,定當助朝廷以綿薄之力,爲天下英雄豪傑求得一個公道。
於是,一場弔唁風波,陌西國內三足鼎立多年的局面被打破,一直勢力龐大卻旁觀世事,不參與人間風雲的神魔谷作此表態,陌西政局一直以來維持的表面和平的面具,立時被撕裂,有了底氣的陌西皇宮的“派員詢問”立即將調查人員數增加到數萬軍馬。
與此同時,神魔谷同期出動,這個只在傳說中聞名天下的鐵衛,終於在新任谷主接任大權之後,以肅殺彪悍之姿,出現在天下面前。
當然,在一片喧然勃然對立向聖壇的呼聲之中,也有一些異聲出現,比如陌西赤城中一個平日裡總愛說大話的半瘋半仙的乞丐,就曾對一搓腳的乞丐道:“什麼求公道?什麼失蹤?什麼伸張正義?都是他媽的笑話,我看吶,這幫人,分明是趕在歐陽國師練神功閉關的緊要關頭,趁火打劫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