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劉城昱,秦心顏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好久不見,自打上次自己拒絕了他的登門求親之後,就再沒見過了,現在看來,他好像清瘦了不少。
他那因趕路太急、而被風吹亂的額發,以及他些微喘息,所以面部有些微紅。他的身後,揹着一個大包,倒沒有半分臃腫的感覺。
如果說,上官安奇是那種比女人還要美上三分的俊美與妖孽,那他劉城昱,就是男人類型的帥氣,陽光活力,滿滿的青春美好。
但是,看着他現在這模樣,秦心顏的腦海裡,竟然會躍出了跟他向來無關的‘狼狽’二字。
劉城昱,皇商第一家劉家的三代單傳的公子,要稱他爲陽城的第一公子,也不爲過。
雖說他武藝不精,可是琴棋書畫四樣,樣樣難不倒他,萬曆國的國粹爲琴,而他的琴藝,放眼整個陽城,都無人能及,即便是李彩蝶,也輸他一籌。
他未及弱冠之時,便已獲贈天恩,在萬曆國內,有此榮譽的,除了昭和公主,便也只有他了,而他跟昭和不同,他是憑藉着真本事拿的。
也難怪,昭和一見到他,就喜歡上了,一心糾纏,劉城昱不堪其擾,但卻每每都能應付得當,看來也是很有本事的。
在女人的視角下,對於一個有本事的優質男人來說,更爲可貴的,便是那貌若潘安的好皮相。
劉城昱幽默風趣,深入花林卻能做的片葉不沾,何其可貴,不像某人。
何時見他,不是一副仙人一樣,優雅大方,如今,秦心顏瞧着,覺得他有些狼狽。
他應該還是在密切關注着自己的一舉一動的吧,不然,誰沒事跑到這偏遠的京郊來,體驗大風將頭髮吹進嘴裡,滿臉都被土黃色的沙塵糊的快感嗎?
他這般模樣,卻又是因爲自己,秦心顏想着,心下便有些不忍。可是開口,卻又變了個味道:“劉公子,何苦要這般糟踐自己?心顏不值得。”
劉城昱一怔,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臉的傷感,莫非是已然有些在乎自己了?瞬間一喜,笑了出來。卻又發現,秦心顏的兩眼無神,彷彿透過自己,在看些別的什麼,瞬間,心又墜落了幾千丈。
“郡主,我知道你在找官小侯爺,我知道他在哪裡,你別漫無目的的找了,跟着我吧。餓了嗎,我帶了乾糧。”說着,將背上的包給卸了下來,拿出秦心顏最愛吃的飛餅。
秦心顏審視着劉城昱,將他心裡所想給猜了個透徹,自己拒他千里之外到這樣,但他卻以德報怨,一心付出。
秦心顏默默的接過飛餅,啃了起來,拉着劉城昱一起坐了下來,掰了一半,遞給他:“你肯定比我餓,你也吃點。”
“嗯。”劉城昱點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傻。”秦心顏在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上一世虧欠了寰之,這一世莫不是又要欠人情了。雖然昭和已經跟安
若素滾了牀單,劉家斷不可能去接這麼一個盤,在婚姻愛情的問題上,他可以聽從自己的內心了。
可他若真的將心思全放在我的身上,昭和、太子等人,說不定會遷怒劉家,對他來說,更是弊大於利。
而且,如若他真的豁了出去,學那吳三桂,衝冠一怒爲紅顏,失了這份高雅與逍遙,那時的情景,自己並不想見到。他本該是那飛鳥,不該爲自己折了翅膀,無法翱翔。
秦心顏想了想,復而開口:“劉大哥,你的心意,心顏深知,且心領了,卻無以爲報。而且心顏相信,劉大哥是最識大體的,只是一時被衝昏了頭腦,纔會對心顏這樣執着,心顏不希望他日你後悔。希望,我們是最好的朋友知己,心顏言盡於此。”
劉城昱聞言,雖然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滿眼受傷,穩了穩情緒,低頭從包中翻出來一個錦囊,想將它塞給秦心顏。
秦心顏只瞥了一眼,下意識的出言拒絕:“此物,心顏想必,是受不起的,還請劉大哥收好,他日送給其他姑娘,纔是最好的。”
“你怎麼知道,我要送的是什麼?”劉城昱道。
秦心顏一愣,想着怎麼用最委婉的話來回應,遂道:“心顏雖然不甚聰敏,但是已經快至笈簈之年,這情情愛愛、兒女情長,雖然無心去理會,並非一竅不通。見此錦囊上所繡之物,乃是那天堂連理枝,想必,囊中之物,與此相差無幾。”
劉城昱知她誤會,卻想逗上一逗她:“此錦囊不是我的。”故意做出一副尷尬的樣子,壓低了聲音說道:“和惠郡主博學多才,城昱有疑問想要請教。”
“您說。”秦心顏擡眸。
“心若給出去了,那該如何收回?”劉城昱開口問道。
“這— —”秦心顏卻是猶豫了,不知如何作答。
“逗你的,城昱送了你那麼多的奇珍異寶你都沒有收,難道現在送定情信物,你就會收麼?你未免將城昱想的太過傻叉了。”劉城昱笑,將錦囊拆開,遞過去一塊玉牌。
“這是何物?”秦心顏接過,納悶道。
劉城昱笑:“這個可是我費了很久時間才找到的,你不是要尋官小侯爺嗎?你拿着這個去萬花樓,給老鴇看,就會有人領你去尋他了。”
“你既有此物,爲何不去尋了他,將他帶到我面前完事?而是要將這玉牌交給我,這玉牌質地精良,工藝不凡,看着也很管用啊,像個寶物,你做什麼不自己收着?”秦心顏納悶。
“你跟一般人不太一樣,正常人不應該問我,我爲什麼會有有這個,而不是有了它爲什麼不據爲所有吧。是你要找上官安奇,又不是我要找他,更何況,我跟他可是競爭關係,你確定我們見面了能有話講?”劉城昱解釋道,將玉牌裝進錦囊中,遞給秦心顏。
“那好吧,謝謝了。”秦心顏沒有細想他說的競爭關係是什麼,上官安奇那種浪蕩不羈的
人,也沒什麼人能跟他有得聊了,“劉大哥,心顏記你一恩,改天請你吃飯,走吧咱。”
“萬花樓我就不去了,男裝給你準備好了,你回去換了,就直接去萬花樓吧。”劉城昱將揹包遞給秦心顏:“裡面還有鳳梨酥,燈芯糕,椰子球,荷葉糕,可都是你愛吃的,我先走了,你不必拒絕我對你的好,因爲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說罷,便不做停留,而是上馬揚長而去。
秦心顏緊緊的攥住他遞給自己的這一堆東西,紮緊了口,抱在懷中,嘆了口氣。
莫名覺得很感動,不要拒絕別人對自己的好嗎,秦心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重新上了馬車,向着陽城而去。
卻不想,在山路上,馬車卻愈發顛簸了起來,比來的時候,顛的厲害太多了。
“怎麼了?”秦心顏扶住馬車內的扶手,問道。
“回郡主,馬受驚了,怎麼拉,也拉不住。”車伕緊緊拽着車繩,無暇回頭,慌忙應道。
“你說什麼?”秦心顏坐在馬車裡,被撞的七葷八素,努力的保持冷靜和鎮定,以前也不是沒翻過車,沒什麼好緊張的。
看向窗外,地勢愈發陡峭,好端端的,怎麼會走到了這條路,想起方纔車伕的表現有異,秦心顏撩起簾子,一把推開車伕“你給我閃開。”
咬緊牙關,自己跳了下去,不忘死死抱住劉城昱給的包裹,順着山坡,滾了下去。
風吹了起來,黃沙漫天飛舞,嗆得她難受,眼睛也有些睜不大開。
山上的利石,劃破了她的衣服,在雪白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道口子。
“呲!”秦心顏吃痛,舊傷才愈,又添新傷,也罷,試圖伸手去抓住一旁的樹木,卻不想風力太大,一時撈了個空。
秦心顏打定主意,咬住包裹的結頭,然後從懷中掏出匕首,狠狠的朝着石壁上刺去,然後雙腳用力一勾,左手扒拉住一旁凸起的石塊,穩住了身形。
卻見,剛纔自己坐的馬車爆炸了,而那個車伕,也隨着馬車的木板,一起向着下面翻落,很快便沒了蹤影。
秦心顏小心的探着身子,往下看,縱使膽大,看到這樣的場面,卻還是有些慌的,上不去,下去是死路一條。
“怎麼辦,看這地勢,下面八成是個山谷,如果就這樣隨風掉下去,不死,也得摔成個殘廢。而要向上爬,沒有藤蔓繩子,卻根本不可能,就算是爹的輕功,都未必能逆風而上,就別說自己了。”秦心顏想着,閉上了眼睛,該怎麼辦。
這時候,嘴中叼着的包裹,卻突然掉了下去,天,秦心顏顧不得想太多,慌忙反過身子,用腳勾住匕首,向下猛撲。
一把抱住了包裹,但是,腳那裡卻鬆動了,秦心顏來不及做反應,整個人都在下墜。
死就死吧,命裡有時終會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自己的這條命,本就是上天垂憐的恩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