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當他看見上官安奇 好好站立當地,而“赤心”背對他們,對着一個墳頭“傷心長跪”,幾個人看起來都好得很的時候,歐陽芷若的臉色,越發難看了幾分。
秦心顏見到他,笑吟吟一招手,道:“歐陽國師,你是來送我們出陌西國的嗎?”
歐陽芷若哼了一聲,目光對幾人上下打量,神色微微有些疑惑。
上官安奇打個響指,先前趕到守候在一旁的車隊出現,當先一輛馬車駛過來,正好擋住歐陽芷若看見趕來接應的黃練的視線。
上官安奇將手背在背後,對趕車的彩虹護衛方向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將姚博瑋扶上車,而自己跟秦心顏則上了另一輛馬車,坐在車轅上,上官安奇微笑道:“大國師,我怕你消化不好那內丹。所以在那丹上塗了七八層毒藥,藥性又複雜,藥物又少見,我還真怕會搞錯了,還得回去,求助我師傅,才能找出合適的方子來……這陌西鬼地方,山窮水惡,人心如獸,我膽子又小,很怕又落入陷阱,只怕要勞動歐陽國師您親自送我們一程了。”
秦心顏一掀衣袍,一步跨上車轅,進入車內之前回身一笑,琅琅道:“歐陽國師,你不要想着交換了,你玩的把戲,我們根本就沒上當,你想要解藥,還是老實過來給在下趕車罷!哈哈哈哈!”
……
當初從陽城離開的時候,是十一月,現在,已經是萬曆十六年二月。
個月的光陰,彷彿轉瞬間便逝了無痕,然而有些刻在心上的傷口,永難平復。
北地山水在攜了幾分春意的風中,也由冬日的肅殺莽蒼之中,平添了幾分秀麗韻致,讓人恍然想起,這已是初春時節了。梅花也已經展露頭角,綻放專屬於它的美麗。
數輛馬車轆轆行過不遠處一處官道,在一處長橋前停下,過了這道橋,便是新萬曆國的地界了。
最前面的一輛車,車簾一掀,探頭出來的人,面貌看來不過是尋常男子,一雙眼睛卻烏亮靈動,正是秦心顏。
秦心顏微笑看了前方一眼,轉頭對身後不遠處“一路護送”的歐陽芷若的車駕,微笑道:“歐陽國師,前方就是萬曆地界,想來你也是不願出國旅遊的,不如在這裡便把事情辦瞭如何?”
歐陽芷若冷冷的扯着嘴角,接着便見她將車簾一掀,伸手一讓,“先請國師你解了他的鎮脈暗勁吧!”
“你!”
看着歐陽芷若那枯木面色已經氣成了豬肝紅,秦心顏秒收了笑意,森然道:“我如何?只許你使張良計,不許我搭過橋梯?騙你許久又如何?我出謀劃策幫你聖壇解了滅絕之危,可你呢,又對我們做了什麼?就算有些犧牲是必然,但是有些傷害呢,卻絕對不是必然,你這樣做,我可是會覺得你有恩將仇報之嫌哦?”
歐陽芷若無言以答,憤然一拂袖,道:“解藥拿來!不然,我殺了你!”
“解去鎖脈,不然,我殺了你!”秦心顏絲毫不畏懼,迎上了他的目光。
“轟!”的一聲巨響。
對面,隱隱綽綽晨霧裡,突然出現鐵甲黑袍的騎兵隊伍,黑壓壓的,如一道鋼鐵洪流般壓過來,兵器的寒光,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的閃着亮光,森然不已。
這邊,秦心顏的聲音才一落,那邊萬馬齊齊踏蹄迴應她,轟然一聲,連橋對面的地面,好像都在嗡嗡的震動。
歐陽芷若的臉色大變,愕然道:“你怎麼會……”
秦心顏又恢復了雍容冷靜的微笑,施施然道:“請吧。”
她的目光憐惜的在這些日子苦苦支撐,不肯在歐陽芷若面前露出疲態被他看穿的上官安奇的臉上柔軟掃過,讓了讓位置。
歐陽芷若無奈,寒着臉過來。
秦心顏把玩着一個小瓶子,笑嘻嘻道:“歐陽國師,不要再玩花招,不然咱們可以無休無止的玩下去,我這個人吧,什麼都缺,唯獨時間有很多。”
歐陽芷若深吸一口氣,不再理她,專心替上官安奇拔除了鎖脈的暗勁。
秦心顏和姚博瑋一一仔細把過脈,互相點點頭。
然後,秦心顏扶着上官安奇下了馬車,對岸接應的軍隊立即過橋,撥出幾匹馬將幾人接了過去。
秦心顏就手將手中小瓶向歐陽芷若一扔,笑嘻嘻道:“我比你守信……不過啊,歐陽國師……你其實要這個也沒有用了。”
她眼見着諸人都被接走,而橋對岸,上官安奇跟姚博瑋皆駐馬回身等她,故而一笑翻身也上了馬。
萬軍簇擁下,她在馬上回首,傲然望着歐陽芷若。
“歐陽國師,很不幸的告訴你,你剛纔救的,是上官安奇。”
懶得看對方震驚、懊悔、難受、崩潰、無奈、恨不得吐血的神情,秦心顏瀟灑的一揚馬鞭,於二月春風中微笑道:“在此,我代表我萬曆皇朝感謝你們,感謝你們爲萬曆他日吞併天下的大一統事業所做的貢獻。聽說,最近這段日子,你陌西聖壇也已經開始反攻,殺了陌西皇宮的來使,將羣龍無首的大軍,更是殺得血流成河,同時號令天下教衆追殺落擎川,甚至,還跟長流的一些弟子也火拼了很多次——我衷心感謝,甘心你們爲萬曆創造了收拾你們的最佳時機,我萬曆的數十萬兒郎,擦刀洗馬,正殷勤的等待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
她大笑,長鞭豎起,猛力向下一揮。隨後,她一躍而起,瀟灑立在馬上,高聲道:“進攻陌西!”
這一聲,如猛虎出柵,如巨浪席捲,如山石奔流,萬千萬曆鐵騎,如鐵血大潮般控繮而來,馬蹄在錚錚的風聲之中,踏出殺氣騰騰的脆響,漫天煙塵裡,瞬間便捲過了萬曆與陌西交界的靈橋。
歐陽芷若和他的隊伍,瞬間便被裹挾在這鋼鐵一般的洪流裡。
“你是誰!”
一聲憤怒大喝自胸腔噴薄而出,響徹二月北地的清晨。
萬軍之中,秦心顏於馬上悠然回首,一笑嫣然:“萬曆國師,萬曆第一女將,秦心顏!”
無數萬
歷將士朝着前方進攻的同時,一邊高呼着:“國師萬歲!”
姚博瑋看向上官安奇道:“我想,我也跟連海一樣,知道了你爲什麼百花叢中一身孑然、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飲、萬千女子你只愛她的原因。”
“幹嘛,想跟我搶啊?”上官安奇警惕的縮了縮鼻子。
“——哎你”姚博瑋好氣又好笑的看向他,然後送了他一個仰天大白眼。
………………
萬曆十六年二月初三,剛剛攻佔了武陟不少國土不久的萬曆國,如一頭雄獅,對陌西悍然張開了侵略大口,寒芒閃閃之間,映射出了陌西末路王朝那一張惶然不安的悽然面孔。
根本未曾想到萬曆這麼快就再次進行其奪國統一大業,一心以爲,萬曆暫時無暇對付他們的陌西王朝,在這次爭權掃蕩行動中,爲彌補聖壇的嗜血反攻中導致的極大傷損,將各地守軍予以抽調,集中到了聖壇外,導致各地的守衛空虛。
正好,讓萬曆的大軍長驅直入。
揭開萬曆與陌西之戰序幕的,是靈橋之戰。
此戰後來成爲萬曆國戰史上最爲神秘的一次戰事。
本應在聖壇的大國師歐陽芷若,卻無比神奇的出現在靈橋,成爲萬曆鐵騎最先迎上的陌西之刀。不過,面對萬曆的諸多高手,面對萬曆的錚錚鐵騎,武功精湛的歐陽芷若,卻在這一大戰中,敗北了,只剩數騎逃回了聖壇。
兵鋒如火,侵掠無休,以萬曆大將劉城昱爲主將的四十萬萬曆軍,一路順利攻克了守衛並不嚴密的陌西數城,很快,便逼到陌西京都卿城之下。
面臨着滅國之災的陌西王朝,很快和神魔谷捆綁聯合在一起,將全國殘餘兵力全部積聚到了卿城,高牆巨門,決然死守。
四十萬雄獅旌旗獵獵,在卿城下排開了長達數十里的連營,綿延無際,誓死將陌西皇城給緊緊包圍着。
戰爭在最後關鍵的決勝之時,進入了僵持狀態。
而此時,那幾個引起挑動陌西的這一場紛亂的人物,已經優哉遊哉的踏上回陽城的路途了。
“爲什麼不殺了歐陽芷若?”
一片春光裡,上官安奇神采渙然,揚眉笑問秦心顏。
“你何嘗不知道,他留着,對卿皇帝而言,就是個炸彈?”秦心顏嫵媚一笑,“歐陽芷若可不是落擎川,他心地狹窄、睚眥必報,又不愛政治,家國天下的概念不重,留着他,對落擎川、對卿皇帝,都是個牽制,更是個麻煩。”
上官安奇頷首,媳婦說的,總是對的。
他的目光掠過姚博瑋,欲言又止。
一路行來,姚博瑋反而越來越沉默,千辛萬苦得來的疾病內傷一朝得愈,似乎並不能讓他完全展顏。
然而,他的武功卻在一直以驚人的速度恢復着,連秦心顏都驚歎這般進展的神速,爲這般奇蹟慶幸不已。
不過他卻一直淡淡的,只有在看着手上的那一個玉鐲子的時候,才微微展露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