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的話落,那侍衛拔腿往裡走。
鬼谷,天下誰人不知鬼谷醫術出神入化,肉白骨活死人,簡直猶如神仙!
如今竟然有鬼谷的人前來,那麼王爺的病,有救了,都顧不上查驗真假,一擡腳就朝着裡頭跑了進去。
安夏和北冥蕭面面相覷。
鐵帽子王只是號稱,乃是功勳顯著所冊封的世襲王侯,雖非嫡親皇系,卻在朝中德高望重。
周鴻昌十歲從軍,在軍中摸爬滾打,更是在弱冠之際立下了不少戰功,成年後晉升將軍,戍守邊關,戰功累累,年邁後受召入京,賜封鐵帽子王。
想當初,一代名將雖老,卻仍然老當益壯,門下後生不計其數,可是如今周鴻昌一臉憔悴,猶如蠟薪將近,面色鎬白。
“將軍,鬼谷的人來……”先前那侍衛急匆匆跑到牀前,嘴脣動了動,那句三皇子帶來的隱匿在了脣角。
周鴻昌眉頭皺了皺,他的身子大不如從前了,如今突患惡疾實在是不舒服。
作爲軍人不能戰死沙場已屬遺憾,偏偏讓他如此憋屈的病着更是難以接受,聽聞鬼谷來人,頓時心頭豁然,撐着頭用力點了點。
侍衛也明白了王爺的意思,大喜,忙跑了出去。
北冥蕭心頭微喜,他前次來都是被拒之門外的,若非暗線稟報,他也不知鐵帽子王是病重了。
“三皇子。”周鴻昌眼眸一黯,略過侍衛,面有不悅,他現在不想參與朝中之事,只想保權王爺府,一直都持中立的態度。
三皇子一向代表的就是太子,所以,他這個身份相當的敏感,鐵帽王也不喜接觸他。
安夏見狀上前兩步:“王爺,小的受三皇子之拖,特地從鬼谷趕來。”
這時周鴻昌才細細打量了安夏一番,她雖穿着普通衣衫,卻難掩貴氣,說話時聲音不急不緩,態度不卑不亢。
倒讓人不敢小瞧了去。
看罷安夏,周鴻昌又看向北冥蕭:“三皇子有心了,本王無病。”
他就是不想與太子扯上關係。
“將軍……”一旁的侍衛急了,他們多次去鬼谷,都沒能見到人,現在三皇子請了人來,這老王爺這般說,真的太讓人不解了。
“小的不是給王爺醫病的。”安夏面色平靜,卻說的十分嚴肅認真:“小的是來給王爺解毒的。”
“什麼?”不僅北冥蕭一驚,連周鴻昌和那個侍衛都面露驚異之色,不可思議的瞪着安夏:“此話何意?”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安夏乍一見周鴻昌的臉色,便知道他不是一般的重病。
“王爺應該明白。”安夏也不邁關子:“不過,只憑看,是不知道王爺的具體情況的,小的還需要給王爺診脈,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她有意拋出解毒之意,就是要讓周鴻昌相信自己。
他久臥榻上,想來,心底也是有數的。
北冥蕭倒覺得安夏此舉高明,不過也替她捏了把冷汗,還沒有斷脈,就說有毒,這太託大了。
一邊有些焦急的看向安夏。
安夏不理北冥蕭,只是看着周鴻昌,在她眼裡,周鴻昌不是什麼高高
在上的鐵帽子王,而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一個病人而已。
周鴻昌本還有些猶豫,此時也對安夏高看一眼,點了點頭:“姑娘,請。”
一邊說一邊伸出了手臂。
安夏一搭脈,面色就暗了下來,脈搏浮移,平緩如常,只是年老虛乏之相,並無任何不妥。
若只是如此,周鴻昌也不會如此垂死之態了,看他的臉色,一定是中毒。
又替周鴻昌的另一隻手搭了脈,安夏始終一言不發,面色沉着。
“好高明的手段。”片刻後,安夏嘴角噙笑,帶了幾分冷意。
聽到這話,北冥蕭心裡穩定了,他對安夏的醫術可是十分佩服的,如今看樣子,鐵帽王是有救了。
周鴻昌也是眸子一亮,嘴角翹起,雖不明顯,卻也看得出來。
“神醫,我家主人有救了?”貼身侍衛眉飛色舞,急忙問道,他比任何人都急,這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安夏點點頭,收回手,沉聲應道:“救是不難。”
說完,將目光投向了北冥蕭。
屋子裡一時氣氛尷尬,寂靜下來。
北冥蕭抱拳:“王叔忠耿爲國,有勞夏姑娘了。”
安夏點點頭,對北冥蕭不禁另眼相看,換做別人定是要趁此良機提出要求,沒想到北冥蕭竟然率先救人。
又不點破自己的身份。
鐵帽子王中的是一種毒,雖然罕見,不過在安夏眼中只不過是比尋常的毒藥麻煩一些,並不難施救,她的醫術領先的是幾個時代,這是從根本上無法超越的。
安夏的銀針之術也算出奇的,她還是用引針之術,將周鴻昌體內的毒引出五臟六腑,不過要一次性解毒,是無法做到的。
雖然鐵帽子王身體裡的毒遠不及北冥蕭身上的毒,中毒卻也有些日子了。
施針時,安夏沒有避開任何人,手法賢淑,動作如行雲流水,面色更是嚴肅認真,讓北冥蕭看的有些愣神。
他覺得給病人施針時的安夏最美,那種光芒彷彿是由內而外發出來的。
讓人不得不臣服。
一番手段後,周鴻昌原本沉痾老邁的身體不再難以支配,已經可以流暢的說話了,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安夏,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北冥蕭的身上。
“三皇子,儲君早已經有了定論,老夫年事已高,不想摻和這些了。”
北冥蕭知道周鴻昌是誤會了自己的來意,他根本就沒有爭嫡的心思,連忙辯解:“王叔,侄兒並非此意……”
“送客。”不等北冥蕭說完,周鴻昌就下了逐客令。
安夏反倒是拿着銀針杵在一旁,似乎沒有什麼事,北冥蕭被送了出去。
“姑娘,你?”周鴻昌嚴重不解,隨即笑了笑:“三皇子的好意老夫心領了,只是事關重大,恕老夫不便相助。”
對於周鴻昌來說,他的身份註定了他不能偏袒任何一人,否則就會形成黨爭,朝廷的局面很可能因爲兩位皇子而產生動盪。
“王爺多慮了,我只是個醫者,你只是個病人,如此而已。”安夏不喜歡賠本的生意,但是更不喜歡有人再三的砸她飯碗。
剛纔診脈之時,她就發現周鴻昌所中的毒和鬼穀人的手段十分相似。
不管世人對鬼谷是如何的推崇,但是從顏家姐妹開始,安夏就對鬼谷十分的厭惡了。
周鴻昌又問:“真不是三皇子的說客?”
“不是!誰做皇帝與我都沒關係,我呢現在就是要治好你的病。”說完,再次施針,根本不管三皇子的事情。
她已經來了,其它的就看北冥蕭的本事了。
直到周鴻昌的面色緩和過來,安夏才收了針,與北冥蕭一起出了王府。
“皇嫂,你意下如何?”北冥蕭知道只要安夏能隨時出入鐵帽子王府,他的事情就好辦了。
“本宮只負責醫好王爺的病。”安夏說的隨意:“本宮今天累了,要休息,一切以後再說。”
留下北冥蕭在風中凌亂不已。
東宮太子中毒,多日無法上朝,莫遠通敵叛國一事也因此耽擱了下來,安夏一直來往於東宮與王府之間,北冥蕭雖然被周鴻昌趕了出去,可是從不氣餒,每日裡都必到王府探望,只是每次都被拒之門外。
這讓安夏十分的開懷,反正她每次去都是好茶好水的招待着,看着北冥蕭吃癟,不由得心頭開懷。
“皇嫂,等一下。”北冥蕭攔在了東宮外頭。
安夏停住腳步,將手一伸:“想必小叔是辦成了。”
天香茶樓的房契地契厚厚一沓。
“還有茶樓和糧鋪夥計的賣身契,一併都是皇嫂的了,他們的忠心不用懷疑,既然茶樓和糧鋪歸了皇嫂,那麼從今以後他們只會唯皇嫂的命令是從。”北冥蕭說道。
對於如此結果,安夏滿意的不得了,就連之前對北冥蕭的芥蒂都因此去了好幾分,不由得說道:“太子餘毒已經清理完了,針對莫遠的打壓恐怕就在眼下了,如果你不能說服王爺,只怕是難以救人了。”
“皇嫂有辦法的。”北冥蕭自信滿滿,這些日子他雖然一直被拒之門外,但是看安夏的待遇,儼然座上賓。
“辦法不是沒有,好處呢?”安夏趁機打劫。
北冥蕭臉色一黑,沉聲道:“莫遠一旦出事,魏老將軍第一個就會受到牽連,難道這是皇嫂願意見的嗎?”
“本宮更不願意看到小叔叔因爲睥睨皇位而被母后逐出京城,從此安家荒蕪苦寒之地,有生之年不得踏足皇宮。”安夏狠狠回擊。
“哈哈。”北冥蕭仰頭一笑,這個女人有意思。
若是尋常女子早就慌亂的不知如何行事,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能回擊自己,北冥蕭收起笑意,道:“皇嫂多慮了,本宮只是不想忠臣被害。”
“我幫忙不是不可以,還是老規矩。”安夏笑意融融,眼裡全部都是金星星。
北冥蕭不禁氣短,只好說道:“本宮身家向來不豐碩,但是八月金桂節就要到了,如果皇嫂能夠爭取到主持金桂節的操辦權,想必荷包會豐盈不少。”
“主意雖然不錯,但是有點遠了,本宮眼下倒是有些着急的,不如三皇子舉手相助如何?”安夏便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二人一陣低耳過後,便朝着鐵帽王府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