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的人都驚動了,哪怕我的聲音很低沉,透着鐵砂磨動般的沙啞。
谷衛青和他的保鏢們稍驚,齊望着我,然後瞬間就淡定了下來。
周海鷗也是一驚怔,很快也淡定了。谷珂在他的身邊,扭頭轉眸,黛眉輕蹙,一直看着我。
周曉蓉聞聲扭頭,一看見我,雙眸裡突然神光驚顫。眨眼之間,她的淚水突然就奔流出來,站起身,猛的撲向我。
那一刻,我的心膛炸開了。思念是值得的,前來也是值得的,她依舊還是她。一身戎裝下,她冷峻氣質,線條英姿性感,卻依舊女兒心。
她抱住了我,伏在我肩頭,淚水縱橫肆意。這是什麼場合啊,她卻如此不顧,真情流露。我夏大驢子是幸福的,問這世間弱水幾千幾千,任我獲取那珍貴一瓢又一瓢啊!
我卻有點愣傻的狀態,兩臂張了張,卻不知道抱,還是不抱,舉手難定。
我只能仰望藍色的天空,看着浮雲流動,繼而閉上眼,感受着被擁抱的幸福,也感慨着命運讓我們如此顛沛流離,但總也有相聚的時候。
可沒多久,我便聽到一個冷脆的聲音響起:“曉蓉,你在做什麼,放開他!”
我一睜眼,見聲音來自於谷珂。而周曉蓉身軀一震,連忙鬆開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抽紙來擦着眼淚。
谷珂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眼裡透着冷意,然後冷道:“你就是夏冬吧?”
周海鷗對於我,似乎是見而未見的樣子,但也想對谷珂說什麼,人家谷衛青卻道:“珂兒,沒錯的,他就是夏冬,在來的路上,我見過他了。”
首長的聲音有些親和,但也透着剛勁之力,很能鎮得住場子。谷珂沒再看我,扭頭過去,看着谷衛青,說:“爸,就這個夏冬啊,害了我們家曉蓉啊!”
周曉蓉默然不說話,坐在那裡,腰身挺拔,神情平靜,但那眼淚依舊在眼眶裡打着轉,兩眼是那麼晶亮、迷人,卻又有楚楚之憐。
谷衛青說:“珂兒,沒什麼傷害不傷害的。今天是個大聚會的日子,來的都是客,不要跟人家小夥子計較什麼。依我看,人家小夥子還是不錯的嘛!”
看吧看吧,在路上遇到這首長,還幫我說話呢,不錯不錯。
谷珂有些不樂意,還像個小女兒一樣撅了一下嘴,但也不說話了。
正在那時,常遠亭過來了,身邊只跟着冷鬆。很顯然,這個傢伙都不讓我見可心姐的。
常遠亭的表情很生硬,整容後似乎一直就那樣。他看到了我,眼裡彷彿也沒有我。來到我面前,依舊跟一座山似的,他對我伸出了手,僵硬的笑道:“夏總,歡迎到來。沒有迎接,有些不恭。”
看吧,我說這明面上沒什麼吧,常暴龍不是主動和我握手的嗎?我伸出手,握住他那巨大的手掌,淡道:“常將軍客氣了,歡迎回到地方,祝前程似錦,一片光明。”
他點頭笑了笑,鬆開我的手,給谷衛青等人打了招呼,請他們吃好喝好,然後叫我往這邊請,他請冷鬆爲我安排一下位置。
於是,我就跟着冷鬆走了。臨走時還是看了看周曉蓉,但她背對着我坐着,無法回頭。好吧,能見到她,我已經挺滿足了,更何況她還沒有忘記我呢!
我跟着冷鬆走,一路上我竟然也沒看到可心姐。我想看看她在哪裡呢,冷鬆還低聲威脅我,說:“你小子少在那裡看了。今天你敢來這裡,膽子已經很大了。今天我們亭哥好事,不想計較你。”
我還帶着微笑淡道:“冷鬆,沒想到你還活着,真的替你高興。”
他冷呵呵的笑笑,說:“亭哥回到地方了,你給我小心點。我死了,還能活過來,你要是哪天死了,可就活不過來了。”
我只笑笑,不說話。
他很快把我帶到了一處比較偏的角落裡坐了下來。那裡似乎是常遠亭和可心姐敬過酒的地方,坐的是常遠亭大宅裡的保安,冷鬆一去,都呼的是鬆哥。
我坐下來之後,纔看到了不遠處,可心姐和常遠亭在一起,正敬另一桌人的酒。常遠亭在說着什麼,可心姐表情含笑,特別動人,看得人都心醉,我卻很心酸。
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讓可心姐和常遠亭離婚的證據,全部都毀了。想起這個,老子真是想回高塘鎮那邊的高原去,把常遠芳再狠狠收拾一頓。媽的,就是她,把這些東西給我毀了。
可心姐似乎是看見我了,又似乎是見而未見。她的眼裡沒有我,但我在她的心裡。很久很久不見她,我知道這一切都沒有變。她依舊孤苦、寂寞、無助,等着我去拯救。
冷鬆這貨似乎是一直盯着我的,對我又低聲道:“夏冬,你他媽別看了。既然來了,陪我們喝上幾杯再說。”
我看了看,其他的保安們個個都冷然狠狠的看着我。這些貨,估計是恨不得把我給吃了似的吧?想想我打地道潛入宅子的事情,那就是打了他們的臉呢!
我無所謂,拿起筷子吃菜,還低聲說:“先墊巴墊巴,然後跟你們喝一下。”
冷鬆居然抓起茅臺來,給我倒了一玻璃杯,是那種三兩的杯子,幾乎倒滿了。他第一個拿起酒杯來,對我低聲道:“夏冬,算你小子狠,打地道進來偷東西又偷人,害得我們被亭哥罵得狗血淋頭,打得快吐血了,三個月碰不成女人。來,老子先敬你一杯,你小子有種。”
我笑了笑,酒杯都不端,還在那裡吃菜。菜真心很不錯,我正好也餓,還是說:“鬆哥,都是老熟人了,不要搞得這麼生疏,我先吃點東西,然後跟你好好喝一場。”
說着,我聲音壓低,在他耳邊低語道:“打,你打不過我,喝酒,你也是個卵,信不信?”
他臉色一變,像要發飆,但又是哈哈一笑,說行行行,吃吃吃,先吃先吃。
我吃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鐘的樣子,抹了抹嘴,跟冷鬆一連碰了兩杯,都是一飲而盡。接着我,再倒上一杯,端起杯子對冷鬆道:“鬆哥,很久很久不見了,你還是這麼精氣神,來來來,好兄弟好朋友,喝個桃園三結義,第三杯我幹了,然後看你的了,別給遠亭哥丟人哈!”
我一仰脖子,咕的一聲,第三杯又下肚了。這酒好喝,我酒量本就大,路上還嚼了乾的野酸梨,就是怕要被喝酒。一連九兩酒,咱喝了就是。
冷鬆就有點臉色難堪了,像面前是毒藥一樣,但還是咬了咬牙,一飲而盡,然後一臉胃裡翻騰的難受表情。
媽的,你也敢跟老子喝嗎?我心裡暗罵,沒再鳥他,掃眼在場的其他保安,這些貨都是曾經在部隊裡混過的,酒量怎麼也有。我說:“幾位,夏冬又來貴寶地,在桌的有一位算一位,人均敬大家三杯酒,我全乾了,大家乾兩杯就成。當然了,大家一會兒一人再敬我一杯就行了。”
這些傢伙都嚇倒了,被我的喝酒氣場給震得不行了。因爲我的要求之下,他們就得一人再喝九兩。看他們桌上的樣子,原來就喝掉三瓶了,再喝估計有些人就撐不住了。這些傢伙只能全部看冷鬆去了。
可冷鬆這貨呢,坐我旁邊,頭也有點垂耷耷的樣子了。連搞三大杯下去,他也是承受不起了,沒吐就是幸運的了。別給我說國酒茅臺喝了不上頭,那是扯淡,喝多一點你試試?
冷鬆打了個哈哈,正想說什麼時,常遠亭和可心姐過來了。他們這主人家夫妻一到,大家還都是站了起來。
常遠亭示意冷鬆他們都坐,只留我站着,他說:“夏冬,來,我和老婆一起敬你一下,表示感謝。這麼多年了,大家都不容易啊!咦?你杯子裡怎麼還有酒?來來來,先幹了,讓你可心姐給你倒點。”
我看着可心姐,她黑髮如水,皮膚嫩如嬰兒,眉目如畫,天然素顏,一襲迷人的白絲長裙,飄飄如仙的美感,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顏更美得出神入化一般。我也爽快,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往可心姐面前雙手捧杯。
她淡笑着,拿瓶子給我倒了半杯就停了。常遠亭卻笑說:“可心,倒滿,我這野舅子還是蠻能喝的。”
我也笑笑,說:“可心姐,沒事的,倒滿吧!”
結果可心姐給我倒滿了,正好她的酒瓶裡也沒有酒了。於是,她拿我們桌上的瓶子幫自己和常遠亭的杯子裡也倒滿。夫妻二人與我舉杯而飲,常遠亭豪氣沖天,一飲而盡。而可心姐不知道是什麼心態,居然也一飲而盡了。
然後常遠亭摟着可心姐的腰,叫我們繼續吃着喝着,他們轉身去別的桌子了。我則坐下來繼續吃菜。冷鬆他們不敢跟我喝嘛,我只能自己吃菜、喝酒、抽菸,視他們如無物。冷鬆沒一陣子就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了。
但差不多吃飽的時候,我感覺腦子裡昏昏沉沉的,身上發軟,暗覺着不好,酒有問題。來不及有什麼反應了,頭昏得不行,一頭栽在桌子上,打翻了杯盤,然後什麼也不知道了,人也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