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州並未停留太久時間,填飽肚子順便將馬餵飽後,蕭景焱陸昊曄,夜天還有李逍四個人又重新出發了。
從德州方向去往梁州,主要是走陸路,雖有很多山脈,但只要翻過去了也就離梁州不遠了,而從漯河鎮方向出發,主要走的是水路,尤其是到了煙雲鎮,必須得棄馬改爲坐船,一路往北即可到達梁州。
“來,把這顆藥給吃了。”見蕭景焱已經醒來,陸昊曄從一個瓶子裡倒出了一粒大紅色藥丸遞到蕭景焱的跟前。
蕭景焱看了眼這紅彤彤的藥丸,出聲問道:“這是何物?”
“這不就是你每日吃的湯藥,我把它製成了藥丸,方便隨身攜帶。”陸昊曄重新把瓶子放回了自己的袖中,瞧見蕭景焱一直盯着藥看卻不趕緊吃,他臉直接拉下來了,很不高興地開口,“怎麼,當着我的面,你還想不吃?”
聞言,蕭景焱動作利索地把藥往嘴裡一塞,嚥了下去。果然是之前吃得藥,還是那般苦。
蕭景焱眉頭不覺緊皺,“太苦了。”
“裡面放了蜜餞,哪裡有你說的那般苦。”陸昊曄很是不給面子的直接博了蕭景焱的話。
蕭景焱果斷選擇默默地閉嘴,多說多做,他還是少說爲妙。
“你呀,體內的毒素如果不抓緊清除,後果不堪設想,你可別不當真,以爲我是說着玩的。”陸昊曄簡直是操碎了心。
“我不會有事的。”蕭景焱很是認真地應道。
“你不會有事,你要是再不配合,又怎麼可能不會有事!”陸昊曄拔高了一點音量。
蕭景焱輕笑,“有陸先生在,我自然是不怕的。”
陸昊曄不怒反而笑起來,覺得蕭景焱說的有那麼幾分道理,點點頭應道:“你說的沒錯,有我在,你不會有事,要是你出了什麼事,豈不是砸了我自己的招牌。”
“陸先生說的對。”蕭景焱開口應道。
“不過可別開心的太早,你這個病人不配合,我就算是神醫也無濟於事。”
眼看陸昊曄又要開始唸叨了,蕭景焱很是聰明地說道:“陸先生,我保證積極配合你的工作,按時吃藥!”
“哼。”陸昊曄揚着頭冷哼一聲,“這還差不多,你們三個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
“這些年辛苦先生了。”
“你可別說這些,再怎麼樣也是我自己選擇的。我的命都是穆家的,又怎麼會言說辛苦,如果我不把你們三個照看好,等我百年西去見到穆帥,我還有何等臉面。”
“父親能夠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何等的幸運。”
“你可不知道,當年穆帥是何等的微風凜凜,我陸昊曄這輩子沒有敬佩過任何人,除了穆帥。”
“不過我怎麼聽父親說,當年你一人作爲使臣去往藺國,舌戰羣雄使得敵方退兵五千裡之遠,我可是敬仰先生你的。”
陸昊曄本不是遊醫,他曾經擔任過使臣,也幹過不少轟轟烈烈的大事,只是後來才入了穆家。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陳年舊事早該忘記了,也就你會記得,我自己都差點忘了。”陸昊曄搖着頭說道。
“父親從前經常和我說你們的故事,聽得多了自然也就記得牢。”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當初了。”世事變遷,又怎麼可能重回當年,逝者已矣,再不可能生還。
蕭景焱沉默,暗自握緊了拳頭。
傍晚時分,馬車進入了忘水城。忘水城是大城,城主名爲衛鐸,是當今衛候爺之子。
衛家是大梁當年的四大旺族之一,當家人乃是衛候爺衛中行,衛中行有一兒一女,女兒是樑帝的愛妃衛姬,兒子衛鐸則是忘水城的城主。
十五年前,穆家被毀,衛家更爲鼎盛,衛鐸迎娶新妻去往忘水城上任,成爲新的城主。
所以夜天剛到城門口,瞧見城門上的忘水二字,連忙停下了馬。
“怎麼回事?”蕭景焱出聲問道。
夜天看了眼李逍,滿臉糾結,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實在是沒想到這怎麼就來了忘水城了,這裡可是千不該來萬不該來的。衛鐸和蕭景焱雖然沒有過節,可是衛鐸的夫人與蕭景焱可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公子,並無大礙,只是前面有人在檢查入城的人。”李逍看了眼夜天,代爲回答。
“好,繼續走吧,今晚就在這裡過夜了。”
夜天頓覺整個人都暴躁不安了,實在是太不巧了,怎麼就來了這裡。
即使在糾結,馬車還是進了車,夜天只希望蕭景焱不要碰上不該碰見的人,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四人在一家名爲歸途的客棧落了腳,用完晚膳後,蕭景焱想要出去走走,誰曉得會被夜天給直接攔住了。
“你這是做什麼?”蕭景焱問道。
“公子,天色不早了,還是在客棧裡休息,不要到處走了,明日還得趕路呢。”夜天故作淡定地說着,天曉得他多擔心被蕭景焱給看穿了。
李逍在一旁接收到了夜天的求助信號,連忙應和道:“是啊,公子,還是早些休息吧,外面風大。”
“是
啊,等會兒陸先生還要給你吃藥,所以你不能走的。”
蕭景焱心生疑惑,總覺得夜天和李逍有些不對勁。
“你們倆個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不然怎麼這般不正常。我只不過是去樓下走走,並不會有什麼事情,如果你們擔心的話,可以同我一起去。”
“……”夜天竟然無言以對,他都不曉得該如何勸阻了。
恰在爲難之時,陸昊曄從樓下有了上來,瞥見三個人怵在過道上,疑惑道,“你們三個站在這裡做什麼?”
“陸先生,公子他說他要出去,外面風大,我和李逍不讓公子去。”
聞言,陸昊曄直接對蕭景焱說道:“去什麼去,你還得吃藥,吃過藥以後趕緊給我休息去。”
“噢。”蕭景焱在陸昊曄嚴肅沉着的目光下,打消了去走走的念頭。
回了屋,蕭景焱坐在躺椅上,吃了陸昊曄遞給他的藥丸。
夜天見蕭景焱沒有了要出門的念頭,終於鬆了一口氣。
幸好陸先生回來了,不然都要攔不住了,要是碰上面了,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狀況,想都不敢想。
等到蕭景焱上榻休息後,夜天和李逍才離開了屋子,回了自己的房間,夜天和李逍是共一個房間的。
一進屋,夜天就倒了滿滿一大杯水,一口氣給喝光了。
“唉,終於鬆了一口氣,你不知道剛纔有多驚險,要是攔不住少主,簡直不敢想。”夜天很是感慨地說道。
“少主總有一天會知道的,現在不知道,可到了梁州之後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能拖一時便是一時。”
“也或許少主早就把那件事情給放下了呢?”
夜天思慮了之後應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可關鍵是我們不確定啊,當年少主和那位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說的清楚的。”
“你說,有沒有可能,其實少主他早就知道那件事情了,只是沒說。”
夜天沉默,他還真地琢磨不透,不知道蕭景焱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忘水城城主衛鐸的夫人乃是樑帝當年親封的公主,雖是外姓,但猶如親生。
柴思言是柴應之女,柴應與未當政的樑帝當年是至交好友,可是後來爲了救樑帝故去了,柴應拖孤,樑帝便將柴應的獨身女兒接入京中,視爲己出,收做義女,封爲郡主。
柴思言從小便跟在凌王的後面,自然與穆楓相識,柴思言與穆楓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自然深厚。一直到穆楓十六歲,柴思言十四歲那年,樑帝親自下了聖旨賜了婚。本是想等到柴思言十五歲過了之後才完婚的,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穆楓十七歲那年,梁州大變,穆家與凌王府遭殃,柴思言被樑帝帶回宮中,無人知道情狀,直到一年後,柴郡主下嫁候爺之子衛鐸的消息從宮中傳出,纔有人見過郡主。
後來,柴思言同衛鐸來了忘水城。
夜天害怕蕭景焱會碰上柴郡主,因爲有些事情即便時過境遷,再怎麼樣也是傷人的,未婚夫婿出事不到一年便嫁給他人,這怎麼說也令人心寒。
這些年,雖沒有刻意去打聽,可或多或少也是聽到了不少有關於這位柴郡主的消息。都說她同衛鐸恩愛有加,過得琴瑟和鳴。而每每此時,夜天都會厭惡這個柴郡主,女人怎麼會如此薄情,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忘記舊人,而只陪着新人笑。
“你不用擔心了,等明日一大早我們就會離開了,有些人不需要見。”李逍出聲打斷了夜天的思緒。
夜天輕嘆一聲,“但願如此吧,我只希望少主能夠好好的,還有那位謝姑娘,至今都沒有消息,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你這話可別當着少主的面說,看得出來,謝姑娘對少主來說很重要。”
“我自然知道,但願能夠早日找到謝姑娘。”
“別想那麼多了,有的事情就算想也沒有用,該來的總會來得,躲不掉也逃不了。”
夜天皺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李逍坐在木椅上拍了拍桌子說道,“今晚我睡這裡,牀讓給你了。”
“你搞什麼啊,這桌子怎麼睡。”夜天很是不懂李逍這種行爲。
“哪裡不能了,別廢話了,趕緊睡吧。”說完,李逍跳上了木頭長桌,躺了下來。
夜天白了眼李逍,走到牀榻邊,隨手拽過一個毯子往他身上一扔,“你就蓋着吧,可千萬別晚上凍死了,哼,有牀不睡。”
“你就趕緊睡吧,我可不和男人同牀共枕。”李逍很是淡定地應道。
夜天爬上了木榻,窩在被子裡,聽到李逍這樣講,也不生氣,出聲應道:“我們小時候,可是一起睡得,不知道多少回了。”
“你也知道說是小時候,你現在多大,還小時候。”李逍很是無奈。
“哼,反正我就是覺得你變了,你不覺得你變得很奇怪麼?經常做一些很蠢的事情。”
李逍嘴角抽了抽應道:“再怎麼蠢也比你好,懶得理你,趕緊睡吧。”
“都是因爲你,現在倒好,我睡不着了,李逍,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你真的要像陸先生說的那
樣等去了梁州就娶妻啊?”
“你還真是無聊。”
夜天應道:“我是無聊啊,要不你和我講講。我們倆從小一塊長大,我還真沒看出來你有喜歡的人,你喜歡誰啊?哪家姑娘,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
“免了,就算我真的有喜歡之人,也不用你出主意,都是餿主意。”
“噢?”夜天像是聽到了驚天八卦,很是興奮,“這麼說就是真的了,你不告訴我,我就去問陸先生,或者我把這件事情告訴陸先生。”
李逍很是無力,坐起身說道:“我再說一次,沒有,所以不要再亂想了,沒有洗脫罪名前,我不會爲兒女之情逗留。”說完他又躺下了。
夜天皺了皺眉,小聲嘀咕,“還真是個無聊的人,我也就是好奇而已。”
“好了,趕緊睡吧。”李逍說完就緊閉上了眼睛。
徒留夜天一人睜着眼睛躺在牀榻上,很是無聊卻又怎麼也睡不着。
他真是爲少主操碎了心。
一夜幾乎沒怎麼睡,第二天精神自然不太好,夜天只覺自己的眼睛腫的都打不開了,痠疼的厲害。
“夜天,你昨晚做什麼了,怎麼眼睛變成了核桃似得。”李逍瞅見夜天,微微有些驚訝。
“你還說。”夜天看了眼李逍,“昨晚你那麼早就睡了,害我一個人睜着眼睛望天,怎麼也睡不着。”
陸昊曄看不下去了,只好拿了瓶玉露膏給夜天。
“自己抹一抹,過一會兒就會好的。”
“謝謝陸先生。”夜天出聲說道。
坐在那一直偷着笑的蕭景焱掩住了笑意,平靜地對夜天說道:“快用早點吧,我同陸先生已經吃過了,準備和陸先生一塊去街上買點東西在路上用。”
一聽,夜天連忙把碗筷給放下了,急忙開口,“還是我和李逍去吧。”
“不用,你們倆個留在這裡吃早點,吃完以後把行李搬上馬車,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蕭景焱出聲道。
“陸先生,你覺得呢?”夜天故意提醒陸昊曄,就是希望他阻攔的。
可誰曉得陸昊曄竟然很淡定地點頭應道:“公子說的對,你們倆個就留在這裡,我和公子一塊去買就好了。”
“……”夜天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這都什麼跟什麼。
蕭景焱和陸昊曄出了門,夜天吃東西都不安生了,一直提心吊膽。
“趕緊吃吧,都要涼了。”見夜天一直髮呆,李逍不得不出聲提醒。
夜天回了神,“你說陸先生怎麼能夠答應讓公子上街呢,實在是太危險了, 說不定就碰上了。”
“你真傻還是假傻,到現在都沒有看出來麼?”
夜天疑惑道:“看出來什麼?”
“當然是公子,他應該早就知道那位的事情了,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早。”
“我怎麼不知道。”
李逍平靜回道:“所以才說你蠢。”
“那你說說你怎麼就知道他已經知道了。”
“當然,陸先生都不阻攔了,而且我們的表現太明顯了,公子也沒生氣,說明他應該心裡有數了。”
“那現在更麻煩了,知道了卻不說出來,一直藏在心裡,會憋出病來得。”夜天很是擔心。
“說出口又如何,公子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麼會讓我們爲他擔心。或許他已經熬過了那個階段了,不然不會如此平靜的。”
夜天想了想應道:“你說的很對,公子的心思果然是難猜。”
“所以說我才說你笨,趕緊吃吧,吃完去拿行李。”
啃着油條的夜天忽然腦子一閃,“就算他們碰見了又怎樣,那位肯定認不得公子了,而公子也不會和她相認,因爲公子現在叫蕭景焱。”
這下,李逍還真的笑了。
“你聰明瞭一次,可喜可賀。”
“瞎說,我一直都很聰明,哪裡只是聰明一次,我都從來沒有笨過。”
“呵呵。”李逍笑而不語。
夜天拎着饅頭死勁啃,化悲憤爲力量,什麼時候起,李逍變得這麼毒舌了,他都不知道!
匆匆解決了早點,兩人又上樓去房間裡整理行李。整理好行李後,把所有東西帶齊了又下樓來,夜天去牽了馬車停在客棧外面,謝玉早早地坐上了馬車。
“公子,怎麼還沒有回來?”遲遲未瞧見蕭景焱回來,夜天忍不住擔心。
“再等等,應該沒什麼事的,公子如此聰慧之人。”
又過了好一會兒,夜天終於坐不住了,出聲問道:“怎麼還沒有回來,不行了,我們得去找公子和陸先生,他們倆個可千萬別出什麼錯亂。”
李逍也跳上了馬車,夜天駕車,馬車往前行。
“你慢點,這裡人多,你弄得這麼快,容易出事。”
夜天稍微降了一點速度。
“我這不是擔心少主麼,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情!”
“關心則亂,淡定點!”
“淡定不了,我心跳的厲害。”
李逍頭冒黑線,“要不我來駕馬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