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如期展開。
伴隨着殿選之日結束,卻傳來了,淑慎被指婚給四阿哥做側福晉的消息。
玄燁卻笑着道:“是老四親自跟朕求的,朕看他難得有個中意的人,便許了!”
蘇簾氣得跺腳:“你怎麼就不跟我商量商量呢?!!”
玄燁一臉奇怪的樣子:“不是你不想把這個侄女指給胤祚,又不想指給胤祥的嗎?如今老四喜歡,指給了他不是正合適嗎?”
合適你妹的!!!蘇簾恨不得仰天咆哮!!
當得知了從中牽線拉媒的竟然是被自己嬌慣了多年的小女兒小羊羊的時候,蘇簾恨不得噴一口老血,當即便搶走四禧手上撣灰塵的雞毛撣子,追着那個臭妮子屁股後頭追打了半日,這場戰鬥蔓延了半個暢春園,一時間雞飛狗跳。
小羊羊卻還振振有詞地說着和她爹差不離的話:“不想把淑慎表姐許給六哥或者十三哥的人是額娘你,如今配給四哥做側福晉,有什麼不可以?!”
剛歇下的蘇簾聽了這番話,又高舉起了雞毛撣子。
小羊羊見狀,立刻幾個箭步飛竄了出去,嘴裡卻還不停地大叫着:“額娘你不講理!!”
傍晚,對戰了一整日的母女,累得氣喘吁吁,誰都沒了半分力氣,也總算能平下心來說說話。
“你說四貝勒是真的瞧上淑慎了?”
小羊羊點頭。
“你還說淑慎也是心甘情願給四貝勒做側福晉的?”
小羊羊再次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胡說八道!!”蘇簾拍案道,“淑慎哪兒有機會見到四阿哥?!”
小羊羊急忙道:“怎麼沒機會見到?那天四哥留下來教我寫字……”
啪!!蘇簾一巴掌就呼在小羊羊白淨的額頭上。
“哇——額娘欺負人!!”小羊羊嚎哭了起來,捂着紅腫的額頭,可憐兮兮的。
蘇簾氣得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男女大防有多嚴重?居然還做起牽線的紅娘來了?你覺得自己很聰明嗎?你覺得自己很本事嗎?!!啊?!!”
小羊羊哽咽着,滿臉委屈,“就只瞧了一眼而已。然後再給四哥傳了一次信,僅此而已。”
“什麼?!你還幫四阿哥傳信了?傳什麼信?!給老孃老老實實招供!!”蘇簾氣沖沖拍着案几道。
小羊羊抹了抹眼淚,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四哥想問問淑慎表姐願不願做她的側福晉的信。淑慎表姐寫了一個‘願’字,然後四哥就去求汗阿瑪指婚了!”
蘇簾氣得磨牙。也是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她還能怎麼滴?!
“對了,淑慎繡的那個蓮開並蒂雙面繡的繡屏哪兒去了?”
“額……送給四哥了。”
蘇簾再度抓起雞毛撣子,又是一通追着打,行宮裡又是一片雞飛狗跳。
………
轉眼又是康熙三十九年的夏天了。
蘇簾吃着用冷水湃過的西瓜瓤,渾身都涼快極了。溫惠的婚期定在明年春天的黃道吉日,而淑慎在定在明年初夏入四阿哥府門。妝奩上,溫惠是孟佳氏親生女兒。自然不必擔心,可是淑慎……蘇簾少不得叫四禧準備一份厚厚的添妝。
今日天氣晴好,阿克佔氏坐在一旁的繡墩上,正繡着一個玫瑰紅色的小肚兜,瞧着大小,是給弘晫的。
弘晫這孩子生下來的時候紅得跟個小猴子似的,如今快一歲了,卻白淨得羊脂玉似的。小弘晫穿着開襠褲,撅着屁股在猩紅的地毯上,精力十足地爬來爬去。乳母仔細地看顧着。一旦快要爬出地毯範圍了,就立刻抱着他調轉方向。
阿克佔氏連生三胎,三胎都是兒子。而且還都健健康康,白白胖胖討喜,做側福晉的,又幾個有她這樣的好生養和恩寵?弘晗出生在康熙三十四年冬天,如今都虛歲六歲了,弘暄則是出生在康熙三十六年春,也虛歲四歲了,還有這個將滿週歲的弘晫……
阿克佔氏體態略有豐腴,但是胤祚對她的寵愛卻沒有消減。就連今年春選秀玄燁新賞賜的兩個年輕美貌的格格,都動搖不了她的恩寵。而西林覺羅氏。感受到打壓不得她的恩寵之後,便將心思從胤祚身上漸漸挪開。開始專心照顧弘晟了。
胤祚處理後院的方式,簡單而粗暴。蘇簾雖然不是很滿意,但是看着幾個小胖紙都健健康康成長,便也不插手了。
薛簪纓封了格格,而與她針鋒相對的郭氏遭到胤祚厭煩,在去年底的時候,胤祚忍無可忍便將郭氏給禁足了,一禁便是大半年,之前纔剛剛放出來,這個郭氏總算是學乖了幾分。喜塔臘氏算是長大了的姑娘了,身段終於見了幾分婀娜,故而漸漸有了幾分寵愛,不過喜塔臘氏素來膽怯,已經靠攏向了阿克佔氏。
而新進門的兩個秀女——月前,西林覺羅氏也帶着來澹寧殿磕過頭了,一滿一蒙,一個滿洲上三旗的寶濟氏,是個五品治中的女兒;另一個是翁牛特部鎮國公的次女,聽說還是嫡出。寶濟氏封格格,那個翁牛特部的博爾濟吉特氏則是庶福晉。雖說鎮國公的爵位不低,僅次於固山貝子,也外藩的爵位要縮水不少,而且翁牛特部比不得科爾沁部、土默特部那樣草場廣闊、人丁衆多,只能算是個中等部落罷了。而且這位鎮國公,妻妾成羣,兒女衆多,光女兒便有將近十個,故而哪怕是做個庶福晉也沒什麼不捨得的。
想到是個蒙古格格……蘇簾便想起了當初那個囂張跋扈的博爾濟吉特.敖登。
科爾沁親王之女,敖登格格,估計如今也沒有當初的驕傲了吧?自從那一年去承德,敖登被玄燁帶回紫禁城,聽說吃了成嬪好一通教訓。這麼些年了,自始至終都沒有得到過玄燁的臨幸,故而懷孕是不用奢望的了。而且歲月催人老,敖登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明媚嬌豔的小姑娘了。她依舊只是成嬪宮裡的一個沒有正式名分的庶妃,好歹是學乖了些,不鬧騰了。
蘇簾看着阿克佔氏繡出的五子登科的繡紋,便問道:“那個新進門的博爾濟吉特氏還安分嗎?”
阿克佔氏停下手中的活計,微笑道:“薩仁妹妹性子爽朗,十分好相處呢。”
瞧着阿克佔氏的面容不似作僞,倒是叫蘇簾微微驚訝,月前來磕頭的時候,的確是個長得頗爲豔麗的小姑娘,在她面前倒是恭恭敬敬,看不出有什麼不好來。
阿克佔氏又笑吟吟道:“薩仁妹妹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話,寫一手的秀氣的簪花小楷,不曉得的,還以爲這是滿人家的閨秀千金呢。”
“哦?”懂得說漢化,而且頗有幾分學問的樣子,只怕是……翁牛特部鎮國公刻意從小如此培養的。
晚上玄燁過來的時候,蘇簾便把這個博爾濟吉特薩仁與玄燁開玩笑似的說了,玄燁聳動眉頭道:“朕自然是格外注重了品行的!難不成你以爲朕會指給胤祚一個囂張跋扈的?”
蘇簾笑了笑,“一提到蒙古的格格,我便忍不住想到敖登了。”
“敖登……”玄燁眼底微微一沉,一臉不愉之色,“提她做什麼?”
蘇簾紜紜笑着,玄燁果然是厭惡極了敖登,哪怕她這些年再安分,也改變不了當初她在玄燁心底裡留下的惡劣印象,便道:“這個薩仁聽說是脾性不錯的,薩仁……便是月亮的意思,我記得敖登好像是星星。”
玄燁只淡淡“嗯”了一聲,又道:“說起來她們算得上親眷。”
蘇簾笑着道:“都是姓博爾濟吉特氏的,自然是親眷。”
玄燁笑道:“朕是說姻親……科爾沁親王的福晉是土默特部的,而翁牛特部鎮國公的福晉是科爾沁親王的堂妹。”
蘇簾挑眉:“那樣的話,薩仁便是敖登的表妹了?”——敖登是玄燁的庶妃,薩仁卻成了玄燁兒子的庶福晉,這輩分還真有些亂啊!
玄燁聽得懂蘇簾話中的意思,便笑道:“媵妾罷了,又不是嫡福晉,不必那麼講究!!”
蘇簾嗤嗤笑了,“嫡福晉上,我瞧你也不怎麼講究輩分的樣子!!”
玄燁一愣:“這話從何說起?”
蘇簾抿嘴,笑得朦朧:“四貝勒福晉烏拉那拉氏的額娘是覺羅氏,我原本還以爲,四福晉和四貝勒是表姐表弟,後來細細一問,竟然是錯了輩分的!!”
“額……”玄燁臉上一僵,細細一思忖,那覺羅氏,是太祖努爾哈赤的玄孫女,而四貝勒胤禛輩分上也恰好努爾哈赤的玄孫(曾孫的兒子),如此一來,四貝勒便和他岳母是一輩兒的!覺羅氏纔是四貝勒的堂姐!!而四福晉是四貝勒的侄女輩兒!
玄燁尷尬一笑,急忙將此事撇開,轉移話題道:“胤祥的婚事,朕也着心留意了,朕瞧着尚書馬爾漢的女兒兆佳氏不錯,已經十三歲了,禮儀教養都十分不錯。”
“十三?”蘇簾暗暗蹙眉,“會不會太小了點?”
玄燁坐在拔步牀的牀沿上,道:“不小了!等過二年,胤祥守孝期滿,她也十五及笄了,成婚正合適。”
蘇簾一時間找不到旁的藉口,便問:“那小虎子自己的意思嗎?”
玄燁呵呵笑了:“胤祥也很中意的樣子!”
蘇簾忽的發現,侍立在琉璃屏風外頭的槿蘭身軀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