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前——齊國的西北大旱，我的祖父齊孝天，派當時還是太子的齊杞與我父王去西北抗旱，然而當他們到達西北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位同樣是前來救濟災民的姑娘。”齊璟說到那位姑娘時，臉上的冷漠舒緩了不少。
這一切，李瓔全數看在眼裡，她沒有插言，靜靜地聽着。
“那姑娘雖沒有絕美之姿，倒也十分耐看，其眉眼間透着幾許英氣，給人的感覺活力十足。後來，他們才知道，她叫俞晚秋，是兵部侍郎俞洪的獨生女兒。”齊璟臉上的柔和越來越多，窗外的雨也漸漸變得淅瀝，“父王與俞曉秋兩情相悅，並且向她許諾，回京就向父皇請旨與她完婚。”
齊璟略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可誰知天不從人願，回京後齊杞搶先一步對祖父表明自己的心意，祖父一向最疼他，於是便隨了他的意，將俞晚秋嫁給了他。”
“一對有情人，就要如此分開了嗎？”李瓔忍不住插言，爲了俞晚秋，爲了齊恆。
齊璟看了她一眼，略顯苦澀地笑了笑，道：“聖旨下達的那天，俞晚秋哭了一夜，她萬沒想到，她與父王之間竟會是如此結局，於是他們決定私奔。但那夜父王被祖父拖住，並以俞晚秋的性命做要挾，硬是逼父王放棄了這段感情。”
“後來呢？”李瓔的心情很沉重，生在帝王家，榮華富貴、尊貴達天下，卻連自己的感情都不能做主，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
“後來俞晚秋迫不得已嫁給了齊杞，一月後祖父突然猝死，經太醫鑑定他是死於厥心痛。而後，齊杞登基爲帝，俞晚秋就變成皇后。父王原是打算離開京都，離開這個傷心地，但齊杞卻出人意料的將這座位於水龍脈之上的王府送給父王，並親自冊封父王爲素親王，成爲齊杞王朝第一位可以世襲爵位的親王。”齊璟的語氣漸漸變得有些激動，窗外的雨卻漸漸小了下來，天空開始放亮。
李瓔沒有打擾他，安靜地聽着，可她的心卻並不如她的臉一樣平靜，她知道這個故事還有很長很長——
“父王雖留在了京城，卻與俞晚秋咫尺天涯，他們只能通過祭祀、節日匆匆一撇，但心底的情意卻越來越深。這一切均被齊杞看在眼中，他開始懷疑俞晚秋與父王有私情，於是想盡辦法來打壓父王。強迫父王娶了母妃。母妃用她的善良讓父王安定了下來，但是齊杞卻更加不放心。他原意是叫父王痛苦，卻不想自食其果，每天都在懷疑，直至俞晚秋有了身孕。”齊璟再度停了下來，這次，他的臉色變得鐵青。
李瓔拉着他走到大廳，重新坐定，併爲他停了杯茶，試圖平復他的心情。齊璟瞭解地看了李瓔一眼，笑了笑，繼續說道：“齊杞的疑心病越來越重，他要求俞晚秋打掉孩子，但她不肯，拼死去保住這個孩子。後來，齊杞軟化了，答應留下這個孩子。可是俞晚秋的貼身丫鬟卻得到消息，知道齊杞想在俞晚秋臨盆之時要接生嬤嬤將孩子弄死，然而謊稱她生的是個死嬰。”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那是他的孩子呀？”李瓔不敢去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狠毒的父親。
齊璟笑了，只是這笑容十分苦澀：“俞晚秋不得以找來父王，與他商量對策，父王告訴她，只要買通接生嬤嬤，並找來一個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孩子，將其交換，就可以保住她的孩子的命。”
“他們真的那麼做了嗎？用另一個孩子的命來換？”李瓔不知要說什麼纔好，說他們偉大？還是自私呢？竟要用另一個無辜的生命來換取她孩子的命。
“她當然不肯，但隨着臨盆日子的臨近，爲了自己的孩子，她選擇了一命換一命。”齊璟的聲音帶着一絲愧疚，“最後，他們成功的找來另一個孩子來做交換。當交換完成後，俞晚秋後悔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那孩子死了？”李瓔不敢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竟是真的，但事實卻由不得她不信。
“沒有，當齊杞看到那孩子的時候，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興奮異常，他召集全國最好的廚師與御廚一起爲那孩子做滿月宴，並且決定在那天，立他爲太子。”
李瓔鬆了口氣，但隨後又突然想起那孩子不是在出生半月後便死了嗎？她詫異地看着齊璟，無聲的詢問。
“那孩子是被他親手毒死的。”齊璟聲音平淡，但他的眼底卻閃現一抹殺意。
李瓔瞪大了雙眼，茫然地看着前方，她從不曾想過一個人怎會如此殘忍！他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肯放過？
“他一直都不知道，那個孩子是換過來的。而後他又將所有的罪名嫁禍給孟妃，同時故意殺死青龍寺主持以掩人耳目，讓人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妖僧’的身上。他這個計劃堪稱完美。”齊璟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齒縫裡迸出來的。
“那……那個孩子是從哪裡弄來的？”李瓔猶豫了很多，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問這個問題，最終她仍舊沒能忍住自己對那孩子的好奇。
“那孩子是齊璟。”齊璟帶着玩味的說着，臉上又露出了那副習慣性笑容。
李瓔並沒覺得他是在開玩笑，非但如此，她覺得現在的他非常痛苦。李瓔沒有再問，而是在心裡反覆琢磨着他方纔的話。倏地，她驚恐地看着齊璟，半晌未能言語。難道……
看穿了她的心思，齊璟反而笑了，她永遠不會掩飾自己，無論她如此聰慧，無論她如此自持。
“你想的沒錯，那孩子纔是真正的齊璟，而我——就是那個早在二十三年前便已經死了的齊玉龍。”齊璟說的很慢，每一個人都刻在了李瓔的心裡，像一把穿心的箭，讓她痛不欲生，但齊璟好像並不想就此放過她，於是他繼續說道，“齊玉龍原名齊源，因爲那孩子的死亡，被做爲代替品成爲太子。換上了那本不應該屬於他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