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京的那些日子,他每夜都要靠着烈酒才能入眠,曾幾何時,他對她的感情竟已如此之深,然而上天卻是與他開了一個玩笑——一個如此荒唐的玩笑。
掏出隨身攜帶的酒囊,齊瑾再度狂飲,正是由於此時的痛苦與絕望,讓他敏銳的神經變得遲鈍起來,也就沒能發現,自方纔開始就一直躲在角落裡偷看的那個人。
將李瓔送回紫錫閣之後,齊璟並未責怪她,也未曾交待她什麼,只是尋問了方纔是否弄裂了她的傷口,這一切都讓李瓔倍感窩心,但也由此產生了一股愧疚之情,想要解釋,卻被齊璟制止了。
“我相信你。”齊璟誠懇地道,同時將她放到牀上並小心翼翼的爲其蓋好被子,生怕碰到她身上的傷口。
李瓔被他的寬容和細心所感動,順從的任由他在其耳邊嘮叨着:叫她不許再下牀,叫她多休息,叫她照顧好自己……直到李瓔被他念叨得昏昏欲睡,他才罷休。
齊璟隻身前往密林,卻發現蕭漸離早已等在了那裡。
此刻正值未時,天氣略顯炎熱,但還並未有燥熱的感覺,但那林間的絲絲蟬鳴卻攪得齊璟心煩意亂。
蕭漸離回身,見到齊璟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便已猜出,他憤怒的原由定與李瓔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因爲每每遇到關於李瓔的事,齊璟都會失常,無一例外,只是他始終不肯承認。
雖然蕭漸離曾提醒過齊璟,要他真實面對自己的感情,但齊璟卻只是以利用爲藉口搪塞着。
齊璟俊逸的臉上陰晴不定,雖然仍舊是一身白色儒衫,卻與平日裡那股飄然若仙的形象相去甚遠。此刻的他仿若衝出地府的白無常,恐怖駭人。
明明是驕陽似火的季節,可蕭漸離卻仿若置身於寒冷的冰洞,凜冽異常。隨着齊璟的一步步逼近,蕭漸離開始一步步後退,此刻
他已開始猶豫,是不是要以生命爲重,與這個半人半鬼的怪物分道揚鑣。
令人意外的是,此次齊璟卻並未如往常一般與他打個“你死我活”,反而在距他一丈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蕭漸離開始猛吞口水,他仍舊不敢鬆懈,全神貫注地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一個動作。
可是齊璟並沒有對蕭漸離出手,而是抽出腰間的冰魄,狀似胡亂的揮舞數下後,將其收回。再度對上齊璟的瞳眸時,那股暴戾之氣已然消失,燦爛的笑容又出現在他那俊逸的容顏上,那個儒雅俊郎、飄仙若仙的齊璟又回來了。
蕭漸離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地,他在慶幸自己命大的同時,又大膽的向齊璟走去,誰知剛向前走了一步,身旁的樹上便噼裡啪啦的掉落了許多黑色的不明物體,細下一看,蕭漸離頓時瞠目結舌,這落了滿地的竟全是夏蟬的屍體。
“總算是安靜了。”齊璟微笑着走到蕭漸離身邊,拍了拍他僵在那裡的身體,逼使他面對這滿地屍體的慘況。
蕭漸離回過神來,卻無心爲這些可憐的小生命討個公道,反而優哉遊哉的隨意靠着一棵樹,玩味地看着齊璟。
齊璟繞過蕭漸離,背對着他,一臉的淺笑,道:“漸離,我希望你可以去一趟楚國。”
這話雖是請求,但蕭漸離卻一點也感覺不到齊璟是在請求他的幫助,反而無形地產生一股威嚴之氣,讓他無法拒絕。雖然他從未拒絕過他的“請求”。
“我知道了,什麼時候出發?”蕭漸離面色如常,淡然道。
“越快越好,我要儘快找到棠少隱。”齊璟說的風輕雲淡,但眼中的堅毅卻顯示着他的決心,他不想再繼續隱忍下去了。
“你決定反擊了嗎?”蕭漸離會心一笑,他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跟隨齊璟至今,一直都是處於被動,
今日齊璟決定開始反擊,想必時機已經成熟。
“是時候了。”齊璟話中帶着一絲哀愁,學着蕭漸離隨意靠在一棵樹假寐,享受這難得的片刻休閒時光。
樹影婆娑遮去驕陽的塗炭,微風輕扶送來一襲清涼,遠處傳來些許蟬鳴似是在歡愉的歌唱。
上一次擁有如此恬淡的心情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就是在那一年,他的世界發生了突變,也是在那一年,他堅定不移地走上了這條奪權之路。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在這片密林裡呆了整整一個下午,齊璟已經記不清第一次來這兒是在何時了,起初只是因爲這裡的幽靜,鮮少有人來。然,不知從何時起,他漸漸喜歡上了這裡。
暮色漸濃,齊璟與蕭漸離也相繼離去,他們相識十年,從未在人前相聚,平日裡就算遇見也是行同陌路。
蕭漸離的功夫和謀略均不在齊璟之下,俊雅的臉蛋也不輸與齊璟,只是他喜歡用淡漠的眼睛去注視這個世界,看盡事間的善惡美醜。除了齊璟,他不會理採任何人,不會關心任何人,更不會愛上任何人。所以,蕭漸離並不知道此次的楚國之行將會爲他帶來什麼。
棠少隱?楚國舒王的義子,那個有着冷麪閻羅之稱的軍事奇才,那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棠少隱。
據蕭漸離所知這位棠少隱在上次齊軍攻打楚國時,僅以千餘人對戰齊國的數十萬精兵,硬是將齊軍擋在慶安府外數十日之久,直至戰爭平息。
雖然齊軍退兵的主因是由於後緒糧草不足,但忌憚棠少隱卻也是重要因素。如若沒有棠少隱,楚國根本來不及調回主力軍隊,這慶安府怕是早已被齊軍所攻陷。
令人費解的是,這棠少隱卻並未因此得到任何嘉獎,還是一個六品的長史,而蕭漸離也是因爲這點,纔對這位棠少隱產生了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