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帥追求龔旭玲的消息很快便轟動玉亙市的上流社會。
作爲情人,龔旭玲覺得方少帥簡直無可挑剔。他年少英俊,權重多金,體貼而溫柔,一直對自己很有耐xing又深情款款,而且舉止紳士,從不對自己有不軌之舉。
只不過這樣的方君乾,完美得有點虛幻而不現實。
也曾問過他爲何獨獨中意自己。
他的回答簡單得奇怪,卻偏偏挑不出毛病:“一見鍾情。”
“公子,少帥打電話來說龔旭玲小姐約他去喝咖啡,怕是下午不能回來了……”接線員還未說完,無雙公子冷冷打斷道:“隨便他。最好叫他永遠別回來!”
讓他去套情報,他倒還樂不思蜀了他!
“公子說隨便您。”那孩子是個厚道人,不會掩飾說謊。便一五一十轉達着肖公子的話,“最好叫您永遠別回來。”
電話那頭的方君乾着實聽得一愣。
然後,接線員便聽見自家少帥那愉快的大笑,久久不歇……
龔旭玲見方少帥打完電話後一直脣角含笑心情愉快,不由暗暗納罕。
心情大好的方君乾,愈發神采飛揚,汪洋恣肆,舉手投足皆令人目眩神迷。
這樣的男兒,本就世間少有。
不對,
是絕無僅有。
這樣的男兒,怕是世間沒幾個女子能不爲之心動的吧?
一時情濃,龔旭玲脫口而出:“少帥已有意中人了吧?”
她盯着他,期待着從他的口中能說出自己的名字。
“有。”
他淡淡回答:“方君乾已有意中人。”
他雖看着她,但龔旭玲卻覺他在透過自己看着另外一個人。
眼神矇矓而飄渺,絕望而深情。
夜。
一道苗條倩影飛快閃進一條小巷,快得讓人以爲曇花一現。
那影子速度靈敏,動作矯捷,閃躲輕盈,竟是身懷絕技的高手。
飛快鑽入一個私人小院,秘密撥通電話號碼:“我是小泉純子,密函已於昨日收到。一定遵照密令在五天後親手交與平京線人。”
擡起頭,燈光打在她較好的臉上,赫然是白日裡社交界新寵——龔旭玲小姐。
電話那頭傳來沙啞的命令:“信在人在,信亡人亡。”
“是!”
“對了,聽說方君乾在追求你?”
小泉純子臉一紅,但還是應道:“是的!”
“哈哈,英雄難過關。純子你貌美如花,也難怪那個方君乾會看上眼……聽着,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電話那頭的聲音喘着粗氣:“三天後,你約方君乾到‘永恆’大劇院。我們會在貴賓席佈置炸彈,到時純子你藉機離開一下,呵呵呵,南統軍就等着給他們少帥收屍吧!”
“方君乾一死,我們倭桑大軍長驅直入,整個華夏國還不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張狂大笑,聲如夜梟。
卻不知此時的南統軍通訊部,兩人的對話正一字不漏地被人囧囧。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肖參謀長雲淡風輕道:“是時候收網了。”
方少帥是帶着肖參謀長前來赴約的。緊隨而來的還有自詡爲護花使者的婁子舒大少爺。
方少帥這幾日施行美男計,那婁子舒沒少出現過——蒼蠅般趕都趕不走。
這不,知道約方君乾一起聽歌劇,便死活要來。
小泉純子還是第一次見到肖傾宇,這個傳說中的南統軍總參謀長。
波瀾不驚的疏離表情,清雅出塵的靈秀面容,還有,纖細如少女般的手指,肌膚如玉,隱隱有光澤流轉。
隨和有禮中暗蘊清貴高華,有種不自知的目下無塵。天下間好象沒有什麼事值得他動容,人世間的一切權利爭執情愛糾葛皆似於他無關。
小泉純子下意識地想:如此人物,這紅塵俗世確實是配不起的。
看着並肩坐在貴賓席上的方君乾和肖傾宇,小泉心下一嘆。
再怎麼絕世無雙,也註定今天屍骨無存命喪黃泉。
小泉純子起身:“少帥,參謀長,婁少爺,旭玲有事要失陪片刻。”
婁子舒忙不迭發揚自己的紳士風度:“小姐有事先請,不用管我子舒。”
方少帥漫不經心道:“龔小姐要出去?是不是因爲這貴賓席快被炸上天了。”
龔旭玲背影一僵,慢吞吞轉過身。
強笑:“少帥你在說什麼……”
方少帥依舊笑眯眯,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讓龔旭玲如聞驚雷毛骨悚然。
“是吧,龔小姐。或是應該稱呼你爲純子小姐?”
龔旭玲一驚,突然發現整個劇院不知在何時已悄悄清空了觀衆。
小泉純子鎮定下來:“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方君乾的回答是毫不留情的殘忍:“一開始。”
“很好!”小泉純子嫣然一笑,如春花待放,然而出手卻是毒辣無比,目標正是還處在雲裡霧裡,且手無縛雞之力的婁子舒!
“小心!”肖傾宇一把拉開一臉癡呆的婁子舒。
因爲婁子舒錯失先機,無雙自己已是躲閃不及!
小泉純子手中寒光一閃,薄薄的刀片緊貼無雙的咽喉。
那婁少爺嚇得一聲慘叫,屁滾尿流地衝出了劇院。
原本十拿九穩的事竟因婁子舒突生異變。
典型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方少帥恨不得將其捉回來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小泉純子貼在無雙背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住刀片,而手掌心捏着一個手雷。
恨恨道:“沒想到我還有一個炸彈吧。”
引爆它,也許方君乾能逃過一劫,但肖傾宇斷無逃生的可能!
見小泉純子得意忘形,無雙很想說那個手雷裡面的炸藥也早被偷換掉了,沒有任何危險xing。
見方君乾驚惶擔憂,無雙很想跟他說一聲自己自有分寸,不要緊。
不過離小泉純子這麼近,自己並沒有十足把握可以毫髮無傷地避開她的殺招擊暈她。
於是再忍忍吧。
等她引燃炸藥的那一刻就是自己動手的時候。趁她怔忪驚愣時將她一舉拿下,方爲上策。
無雙一向很耐心,也很能等。
他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只是他知道,方君乾不知道。
於是肖傾宇淡淡道:“方君乾,你先走。”
隔得很遠,方君乾聽得卻很清楚。
方君乾沒有動,沒有答話,只是很安靜,很安靜地站着。
安靜得不像是那個跳脫瀟灑的男子。
最後,他只回了他一個字:“不。”
那樣輕微的字,那如驕陽般,映照得天下英雄黯然失色的男子,在自忖必死無疑的時刻,在生命的最後,喃喃回答了這個字。
而在最後一片塵埃落地的一瞬,那個輕如蚊吶的字,極輕極輕地響在了肖傾宇的耳邊。
這樣的方君乾,讓無雙不忍心說出任何指責的話。
“聽着,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方君乾聲音低沉而沉寂,“放開他。”
他靜靜擡起頭,看了小泉純子一眼。
只要他安然無恙……
“我放你走,決不食言。”
那一眼極冷,極寒,徹骨的平靜無波。
再也找不出以往的慵懶自若,以往的漫不經心,以往的柔情蜜意。
小泉純子反而有些愣了,本來想說的許多話,到了脣邊,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只覺心中酸澀,無法言表。
一見鍾情是假的,一往情深是假的,柔情蜜意也是假的……
方君乾,你對我,有什麼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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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泉純子右手刀片架在無雙咽喉處,左手入懷掏出一張紙,抖開。
無雙看了一眼,站在他的角度,可清楚看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軍情密令。
小泉純子冷笑:“方君乾,你接近我無非是爲了這張紙。現在我就把他毀了,讓你功虧一簣,讓南統軍到死都得不到!”
玉手輕搓,薄薄的紙張碎離成一隻只雪白蝴蝶。
風一吹,碎末四散無蹤。
然而那個男子,脣含冷笑,連眉梢都沒挑動一下。
小泉純子極慢極慢地睜開了眼,眼神有一瞬間的迷離,然後很快恢復了冰冷無情。
她身爲倭桑帝國最出色的間諜,身負重任。早在來華夏國之前,她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美麗的臉此刻滿是猙獰,面目可憎:“有南統軍少帥和總參謀長給我陪葬,我還是賺了!”
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方君乾,即使要死,你也要跟我死在一塊兒!
一拉炸藥引線!
無雙等的就是這一刻!
小泉純子臉上狂喜還未散去,白衣少年一計小擒拿手死死扣住她的右手手腕,小泉純子大驚之際肩胛忽一片冰涼,死目瞪去,方君乾已行止自己面前,短刃飲血。
肖傾宇甩手將小泉純子摔將出去,方君乾將短刃自她肩後拔出,帶出右肩鮮血噴涌淋漓,小泉踉蹌一下跌倒在地,感覺右手再無力握起,已然是廢了。
身下血窪蔓延。
炸藥落地,十秒的緩衝時間已過。
就在方君乾自忖兩人都將屍骨無存的一刻,他一把勾過面前的肖傾宇,攀住他單薄的肩膀,低頭攥住他的脣!
方君乾在死之前想讓你知道——我愛你……
無雙驀地瞪大眼睛!
他的眼中映出自己的身影,似乎要將自己的模樣永遠刻在瞳孔中。
死後也不要忘記。
他擁抱他的力道很大,簡直像要把自己揉碎在自己臂彎裡。
永遠不再分離。
無雙吃痛:“你——”
他的話吞沒在模糊的脣齒間。
被吻得幾近窒息,肖傾宇頭昏眼花,腦海裡一片混亂,絲毫沒了平時的自若冷靜。
公子無雙千算萬算,唯獨算錯了方君乾在明知必死之後的反應!
那一刻,方君乾想,這一生已經值了。
緊抱他閉上雙眼,等待死亡的降臨。
預料中的粉身碎骨卻沒有如期到來。
炸藥冒出白煙,在地上轉了幾圈後便毫無動靜。
寂靜的大劇院,落埃無聲,只剩下三個人此起彼伏的喘息與吸氣。
靜靜伏在無雙肩頭,方君乾察覺到了這出人預料的局勢發展,慢慢睜開眼。
小泉純子跌坐在地,看着這兩個至死都要相擁的人。
想起他曾對自己坦言:“方君乾已有意中人。”
此時此地,她終於明白了當時他眼中的絕望從何而來。
“好極了。”小泉純子如夢囈般吐出那三個字。
突然又哭又笑!
“方君乾,你真是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