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這船爲何總是打轉?……”白蓮突然伸出手,指着湖面不斷的波光笑道。
晁蓋笑了:“不急,不急,時辰還早,總是會到岸的。”
白蓮撣了撣袖角,說道:“老公,我們還要趕路呢?”
“哦。姑娘是外鄉人?……”
“可不是……”
“姑娘是外鄉哪裡人?……”
“順昌。”
“哦。好地方。”晁蓋點了點頭,繼續搖漿着。
青蓮,吳用坐在船上,微風正悄然的輕拂而來,偷偷的潛進小船,兩個人的衣衫飄動,似有節奏,分出上下。
寶玉暗自嘆道:“不是冤家不聚頭!”
吳用說道:“兩位姑娘要急着上岸嗎?”
青蓮點了點頭,說道:“我們……”
白蓮掌不住嘴笑道:“姐姐,你怎麼稱起我們?難道這個我們,是指他。”
吳用輕笑一聲,青蓮羞道:“淑貞,你不要胡鬧了好不好?……”
“好,好。姐姐,你們……不是,是我們繼續。”白蓮說完,別過身去了。
吳用邪邪一笑,說道:“小生不知道我們要到哪裡去?……”
“相公……”青蓮臉上浮現一抹嫣紅,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寶玉問道:“你看我幹什麼?他又不是說我?……”
“你也取笑我?……”青蓮捏了一把寶玉,寶玉“啊呀”地一聲叫疼。
吳用不知青蓮與寶玉密語,只道她羞憤不平,連忙正聲正色,再也不敢打趣玩笑了。
白蓮偷偷的聽着,暗中思量,兩個人說話無趣,自然是少了一個插科打諢的人。
“相公,你是哪裡人?”
“山東。”
白蓮笑道:“我家鄉也在那裡。”
青蓮悄悄的問道:“不是廣東嗎?”
“姐姐,聊天哪裡要這麼較真,更何況山東,廣東都是東?……”
“你啊你?……”青蓮笑而不語。
白蓮繼續問道:“相公,你是山東哪裡的?”
“鄆城。”
“鄆城哪裡?”
“東溪村。”
“東溪村哪裡?”
“這又哪裡分哪裡?”
“怎麼不能分了?……有村頭,村中,村尾……”
白蓮笑道:“相公,該不會是住在山上?”
吳用愣了一下。
青蓮忍不住笑了……
白蓮不停的問他,什麼愛好,顏色,家事,職業,道德……
吳用只是愣了一會,便又對答如流,說到愛好,又將個天文地理,武略文韜,都一一引據,晁蓋嘆爲“滿腹經綸小生”。
青蓮見吳用沉着冷靜,又能說會道,足智多謀,笑了笑:“吳相公既然神機妙算,文才了得,爲什麼不去當職?”
“小生……無可奈何?”
“爲何?”
“自先帝傳位當今天子,這世道就完全翻過來變了個樣。”
“哦?……”
“先帝晏駕時,無有太子,百官文武商議,冊立這端王爲天子,那時天下盡皆太平,四方無事,可這天子,就不務正業,先是自封了——————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又將先時在王都尉府上相與的一個浮浪破爛戶給擡舉了上來,竟然讓一個踢氣毬的子弟,拍馬屁的混蛋,直擡舉他做到了殿帥太尉。”
“哦。那皇帝當真是個草**帝……”
“姑娘……”吳用不知她居然有此膽魄,不免心生歡喜,揚眉淺笑。
“姐姐,你不知道這皇帝,做天子是萬無一用的……還有,老百姓是如何評說嗎?要是皇帝聽了,肯定會自慚形穢,先自羞死。”白蓮也是冷笑道。
晁蓋划着船,似笑非笑的說道:“可不是嗎?有個算命先生說,這樣的天,不出兩日則亡。”
“兩日。又是何解?……”
“大概是兩朝,或者是兩代……”
“老公好有見識……”白蓮讚道。
晁蓋笑而不語,仍舊划着船。
吳用繼續說道:“這高毬,爲人乖巧,平日裡玩了不少花架子,就連禁軍,訓練,也是……令人難容啊!”
原來,這高毬將軍營私用,胡作非爲,又將地皮私宅,欺壓百姓,這些還不算,另有一件蠢事,居然將禁軍當作私役,不爲國爲家報效出力,反而爲了他自己一個人營私謀力。
以至於,後來的軍隊“紀律廢弛,軍政不修”,反而變成了國家無用的擺設,當國家危急,面對虎狼,致將開封城內幾十萬禁軍如泥牛入海,分崩瓦解。
白蓮笑道:“我看,這高毬,正是上面作亂的奸臣纔對。”
“……”青蓮點了點頭。
白蓮又說道:“姐姐,我曾聽說,這天子來歷不明,有人偷偷的訪五仙,後來,得知這皇帝,前世是一隻貓……”
“貓……”青蓮略有所思。
“姐姐,你怎麼了?”白蓮嚇了一跳,“看起來,你的臉色好蒼白。”
青蓮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吳用說道:“你怕貓?……”
青蓮下意識的朝寶玉看了一眼,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吳用見她不語,心想着,自己這樣的急迫,急促,又顯得十分格外的突兀,原不想操之過急,違背了本心——哪怕是那樣的一點傷害,也十分的要了他的命。
青蓮並沒有這樣的打算,她低首沉思,只不過是她已經知道了誰是那個有緣人。
白蓮瞧了過去,看着兩個人似乎隱忍不發的感嘆,若不是她明白,哪怕是一點點這樣的暖昧,也會讓心生恐懼。
“我知道姐姐心裡的苦,並沒有誰真正的明白,姐姐的苦,都是我小骨一個人造成的,姐姐的痛,都是我小骨一個人刺傷的,姐姐,你的一切的一切,你的將來的一切,小骨都會爲你一分一秒的爭取到……”
青蓮不知白蓮心裡的苦,她想着,卻又無從發訴,只是這時,吳用悄然無跡,默不作聲的寄過來一杯水,她略略一碰,手指微微一顫,彷彿是觸了那三十三重天的紫金雷電,她恍惚感覺到一股強烈又急迫的熱流霎那間傳送到自己的心房。
“是他,是他,就是他————吳相公,你是我這一生一世最不願意相見的人。”青蓮,心雨,最熟悉的,彷彿是最不願意,也最不相信的,也許,肯定的,是傷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