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俯身而下,心中真正的悲慟,不是阿部,白淺,而是林姥姥,她此時的臉色死白,早就沒有一點生機。
對於老人家,更多的是自責。
青蓮悄然一推,將林姥姥的生魂推入屍身,只是有了魂魄,還不能立即清醒。
此時,林姥姥的屍身就放在青林,這裡人多口雜,又陰風陣冷,自然放不得老人家。
無奈之舉,青蓮只好將林姥姥送到了青蓮廣,不知爲何?總有一陣陰風徘徊不去,經久不散。
青蓮疑惑不解,想不通這陣陰風來歷,卻與林姥姥有什麼關係?……
“什麼時候回來的?”忽然,吳用出現,他十分驚疑的問道,“這麼晚了,還不睡,在偷偷的做什麼?……”
“能做什麼?……想些事唄?……”青蓮嘴角微微一笑,只見她擡起頭望了一眼他,“這麼晚了,你也不睡,又在偷偷的做什麼?……”
“想你唄!”吳用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呢?”
“與你不同?有些苦惱而已!”青蓮扭頭說道。
吳用滿腹狐疑的問道:“好好的苦惱什麼?我們又不是立即分離。”
“不是苦惱這個,而是我們……”青蓮遲疑了一下,想了想,方纔低聲說道,“我……想這幾日,沒有見到你,怕與你生分了?”
吳用笑道:“你說的,難道我會信嗎?”
“信不信由你,如果不信,就此分手吧!”青蓮甩了甩手說道。
“什麼分手?……難道你有外遇。”吳用冷冷的笑道。
“想像力真豐富,這外遇,應該是你們男人的專利。”青蓮看了他一眼,“不信,最好。大家都撒開,今生今世誰也不會欠誰的債?……”
“今生今世……你說的好輕鬆。”吳用譏道,“你爲什麼說的這樣輕鬆如意,毫無保留,也無所謂呢?你的心真冷,好比死人的心。”
青蓮聽出他的嘲諷與鄙夷,不覺地打了個寒顫,可又轉念一想,讓他死了這條心,絕了這念想,兩下相安無事,各行各便,豈不是更好,如此念頭一轉,心中隱隱有些歡喜。
吳用見她不還口,也不說話,真的心如死灰,怎麼也想像不到她爲什麼這樣的無情無義?……
青蓮不欲多言,自然也不願意替自己分辯,只是打發他走,纔是正事。
“吳相公,既然話說到這個底,大家彼此也不用藏着掖個。”
“藏着掖個?……哈哈,一直都是我藏我掖,而你呢?完全就是一朵白蓮花。”吳用哽咽道。
“吳相公,我是青蓮……花。”青蓮笑道。
“清憐花。你哪裡像它?無情無義,冷面冷心。”吳用咆哮道。
青蓮悄然擡眸向他身後望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是啊!我是無情無義,冷面冷心,辣眼睛,行了嗎?”
吳用一凜,他居然沒想到她說這樣的話,居然比自己還悲傷,到底是什麼樣的傷痛?纔會讓一個女人如此哀慼過甚?……
是了,她的前任,現任?……
吳用一想及此,橫了她一眼,不欲多言,他立即轉身離去,就是想不聽不見,不聞不問,讓他心死,讓她消失。
可這一切,真的能變成現實嗎?
這個時候,青蓮轉悲爲喜,總算是傷了男人的心,傷了他的情,以後各奔東西,誰也不牽掛着誰?……
青蓮這樣的念頭一想,忽然發覺自己變了,自己差點就掉進了圈套,陷阱?……
是的,她還會爲他想念,就這幾天,特別的強烈些?……
難道是改變了,已經心思動搖了——————不,想當年的白淺,如果要追求更高的境界,爲什麼要與她糾纏?……
“希望我是對的,對我也好,對他也好,沒有牽絆,沒有傷痛,沒有悲劇……”
青蓮轉念一笑,立即將林姥姥的屍身安置在耳房,她又施了一層咒,誰也看不到林姥姥的屍身。
安置好林姥姥,青蓮便想那還魂草,只有將還魂草點成灰,才能讓死者魂魄彼此復生,那時,林姥姥自然復活過來。
“還魂草,峨眉山有一株……”青蓮不覺雙眉微挑,心道:峨眉山,女道家的靈山,聽說有一任新掌門,姓周,名芷若,與自己曾有一面之緣。
青蓮回想:那年,那少女想要採了自己這朵青蓮,劫被阿部給嚇跑了,沒想到,她居然脫胎換骨,如今做了峨眉山的新掌門。
如果要論年紀,只怕這周芷若也是一枚老太婆。
“峨眉山。”
青蓮說去就去,她轉身一變,又立即化道青輝往峨眉山遠去了。
吳用自她無情無義後,心灰意冷,竟如槁木死灰一般,孤獨的躲在青蓮廣,無見無聞,一概冷漠。
“想我已往無知,所賴天恩祖德,也不曾餓死街頭,今日被人拋棄,實愧當悔,自己堂堂鬚眉,無益於家,族,社,會,更有甚處,背教育,負規訓,行孤僻,無技長,如此一生,不至潦倒,卻也哀傷,雖說水滿則溢,月滿則虧,樂極生悲,否極泰來,不是人力可保常久的事,可人要登高望遠,心繫玄穹,又是將來出人頭地,光明正大之情,豈能爲了一己之私,兒女情長而耽誤,迷惑終身。”
前有班固棄文就武,張鷟棄筆從戎,何以後來人就沒有一個雄心遠大,壯志凌雲之流?……
吳用其實想想,似有所悟:“自己毫不懷疑的,正是別人無法甄別出優劣的事實。”
他想,誰也不難看出來,爲何魂不守舍,儘管稍有疑慮,也不能阻止他一次衣瘋狂的衝動,如果不是手無寸鐵,自己隨時會身亡。
想到這裡,他會覺得自己渾身不舒服,即便是這一天灰濛濛的一切,也沒有讓自己深陷進去,他要不然幡然醒悟,要不然英年早逝。
他覺到自己好累,談情說愛比刨根問底要累,此時此刻,他選擇了明智————靜靜的一動不動,也一言不發了。
吳用選好了一張靠椅,雙手蘭指,有一下無一下的敲擊着自己的右腿。
“你相信妖嗎?”
“不相信。”
“如果有呢?”
“那就相信。”
“如此善變。”
“卻也如此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