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第二日,卯時一到,梅雪等人掀起牀幔,見一小人兒呈大字仰躺在牀上,小臉蛋兒紅撲撲的,小嘴巴微微張着,還掛着小口水,可見還睡得十分香甜。
梅蘭等人對視一眼,看着梅雪。你說這是叫還是不叫啊。昨個兒,小姐心血來潮,非要跟表少爺學武功,鬧着要卯時起牀。可平常哪天不是到了辰時才起,現如今要起早可是容易的?
梅雪無奈,只得上前,輕拍悠悠“小姐,卯時了,該起了。”
“別吵,才卯時叫什麼呀!”悠悠蹭蹭捲起被子,發出貓一樣的抱怨聲,最討厭不讓人睡了。衆人均面面相覷,出得屋來。
“萍兒,你去西苑知會一聲表少爺,就說小姐身子略有不適,今個兒就不去練武了。”梅雪點了個小丫頭吩咐道。
小丫頭答道“是”,轉身便去了。
小丫頭到了西苑,見表少爺已在園中練功,上前去,行禮脆生生道,“表少爺,小姐今個兒略有不適,吩咐奴婢來跟表少爺說一說。”
一聽這話,小薄勍可急了,“悠悠怎麼了?”
丫頭看主子疾言厲色的,頓時六神無主。
這倒好,小薄勍見丫頭這個樣子,以爲悠悠真出了什麼事,上前兩步,一把提住小丫頭的衣領,怒火中燒,“倒是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你說這丫頭怎麼說,只能幹愣着。
小薄勍一把甩開她,扭頭就跑。
“悠悠,悠悠,你怎麼了。”
衆丫頭本各自忙着,見表少爺就這麼橫衝直撞的闖進院裡,還向着小姐的閨範前去,忙上前去擋,卻如何擋得住。小薄勍本就從三歲學武,頗有天分,本身又刻苦,可丫頭們可就手無縛雞之力了,就見他推翻了來攔他的丫頭們。
“這是怎麼了?不是讓平兒去報信了嗎”梅雪一看這情況,可嚇去了魂,這可如何是好,還是去報夫人吧。拉起梅蘭,讓她去報夫人,自己上前去,高聲說道“表少爺,小姐沒事,只是在……”
“呀……”這一聲可正是抑揚頓挫,包含了無盡的怨念啊。聽到的人皆爲之震撼。
小薄勍一聽這聲,面容失色,擠進門內,拉起牀幔,只見悠悠坐在牀上,橫眉豎目的看着他。在那啥也知道嘛事也沒,反而是他可能饒了人家幽夢。
丫的原來是這廝,一大早就來亂,知道姐有多重的生活重擔不,琴棋書畫,姐樣樣得練,還來撞姐搶眼,不想活了。
悠悠看着小薄勍呆如木雞的樣子,對着他憨笑一聲,扭過頭抱起瓷娃娃枕,向他扔來。“你丫去死。”
可惜力氣不太夠,小薄勍注視着枕頭的走向,看着它在腳前開花,再呆愣的擡頭看着悠悠得意的面容,笑開了。
各家大人一聽孩子在鬧,趕緊着就跑過來了,就看見一個女娃娃在牀上歪頭迷惑打量地上吃吃笑得男娃娃,男娃娃腳前一地開花瓷。女娃娃心想,他有病吧。男娃娃心想,孃親也經常扔爹爹,爹爹說那是孃親在乎他。可憐的男娃娃想歪了吧,這丫的,純粹起牀氣啊。
梅唐氏緊走兩步,上前拉了小薄勍的手,“來,快讓姨母看看,摔到了沒有?”
小薄勍收起笑容,行禮道“姨母放心,沒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說着還擡頭瞪了悠悠一眼,又順手幫小薄勍整整衣服。悠悠委屈了,吸吸小鼻子,人家有起牀氣嗎!
“哎,姐,你看你,瞪人家孩子幹麼,別把我們悠悠弄哭了。”說着拿起矮櫃上的衣服,幫悠悠穿上。
待得薄唐氏拉着悠悠他們出門,梅唐氏留後一步。喚了梅雪來報,梅雪細細告知,遂嬉笑顏開說了一句,“真是一對小冤孽。”起步出去了。
卻說,小薄勍拉了悠悠的小手,將她拖與後面,耳語道:“悠悠,我們昨天不是說好要一起練功的嗎。我今兒演時起來見你沒來,我就想你可能還在睡,自己先練了。到了卯時了,你丫環來說你病了,我急壞了,才闖你屋的。你彆氣了。”
這下悠悠囧了,還真給忘了。“那我要是一直不去,你怎麼辦?”
“我等到你辰時啊,要是還不來,我就去找你,要是你還在睡,我就在外面一直等到你起爲止。”
悠悠看着這小屁孩認真的臉,心裡不太平了。七歲大的小屁孩把這個老御姐的心給感動了。悠悠再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覺他清澈透明的眼裡裝着個她。
看着小屁孩精神熠熠的跟着老夫子搖頭晃腦,悠悠徹底無語了。
這是怎麼發生的,回想一下,似乎是我們太守大人發的話。因着這小屁孩跟姨母決定常住這裡,小屁孩的教育問題便被提到了議程,姨母一拍桌子決定放養政策,讓這小屁孩跟着她一起自生自滅。
要夫子看來,悠悠也就是一個三歲孩子,就是再天才,那不也是個女娃。要不是爲了養活自己八歲大的小孤孫,他還是想要育人滿天下的,奈何卻要教導一個女娃娃。現如今來了個小少爺,也是他的希望了。且這小少爺也是個天資聰慧的,更是下足力氣去教導。
再說這悠悠,本是對這古言文也是很有興趣的,奈何前世選的理科,現如今回爐重造了,當然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可這夫子卻是個重男輕女的典範,也不虧是個老學究,每天只講解一點,就讓悠悠自己琢磨。悠悠也正樂得自在,而且自己的自由時間更多,掌握更牢實,也就不向梅唐陸告發了。現如今倒好,這老夫子,先是問了小薄勍的進度,就按着講了。只有悠悠可就不樂意了,爲毛她的老師變他的了。
話說悠悠這人有時也挺聖母的,想到人家老人家觀念舊,還要養家餬口,也挺不易。再說,這小屁孩跟娘離家出走,寄人籬下,也挺不易。哎,我們悠悠也只好忍着了。
悠悠聽得迷迷糊糊,本就人小,能集中的注意力有限,再加上這老夫子講的大部分聽不懂,夫子講的越用力,悠悠越困。
“夫子,我們今天就講到這裡吧。”
悠悠一下從半睡半醒狀態清醒過來,分外熱情的注視着小薄勍。難道這就是黑暗裡的一束光,沙漠裡的一口水,瞌睡了的一個枕頭,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你是我唯一的夢想啊!
夫子愣愣的回到“那,那好。”隨即,明白過來他纔是夫子啊,現如今怎的就叫學生給吩咐了,遂重重一甩秀袍,轉身出去,“哼,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不可教也。”
“悠悠,你不要這麼看我。”小薄勍只覺,看着他的視線過於火熱,似是要把他吃了一樣。不能怪他,誰讓悠悠看着人家的眼神活像是看見一條西湖醋魚,閃閃發光。
悠悠看他低着頭,擰着小衣角,一副含羞帶卻的小媳婦樣,抖了一個。上前拔了掉下他的手,防止衣服擰破了,害得她們家還得掏錢買。
“表哥,看着我的眼睛。”
“幹……乾乾,幹嗎?”
這小子打架不挺厲害的嘛,一人單挑一羣丫頭,爲毛現在要露出這表情,倒是個勇猛無敵功呢,還是個低眉順眼受啊?
“沒事了……”
“唉!人家好失望的說,本想認做老大的嗎。你看武功好,體力好,還特牛叉的反抗封建傳統,沒準兒長大打遍天下無敵手都不成問題。現在建立牢靠的革命友誼,到時誰要敢在我面前站着走,必將其打趴下;誰要是敢在我面前趴着走,必讓其滾着走;誰要是敢在我面前滾着走,必讓其不能走。那是如何舒爽的日子,套句歌詞,笑傲江湖也不是夢啊!可這小屁孩若是雙重性格,萬一要是他跟別人打架時,一個不小心弱受了,想想那個畫面吧,啊?”
小薄勍就見悠悠低聲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說什麼,只聽到悠悠後來激動地說要跟別人打架,“悠悠你不用怕,我幫你打,我能保護你的。”
“哼。”悠悠掏出小手帕,甩了一把辛酸淚,扭着小蠻腰跑出去了。
小薄勍大惑不解呀,剛剛還對他那麼熱情,害他好緊張,現在又如此冷淡,這是爲什麼呀?
“悠悠等等我呀!”
聽到小薄勍的喚聲,悠悠更是撒開蹄子就跑,跑得飛快。主要是羞得,一個不小心,她也成了自言自語的人了。更可惡的是還被人聽了去。轉眼跑到假山拐角處,卻一個趨勢,撞上了一個人,還不急擡頭看,聽到一聲尖叫,伴着肚子火辣辣的痛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