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趕在臘月二十之前,一家人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奇怪的氣氛,讓悠悠感到喘不過氣。沒錯,家裡發生了變化。院子各處都懸掛上白帆,丫頭僕婦們各個不敢說笑聊天,屏姨娘的
院子裡,更是請來了一班道士做法。
梅老爺一進門便朝來了管家,疑道,“這是怎的了!”
管家悲痛道,“老爺,奴才對不住你呀!沒有保住屏姨娘,三天前,屏姨娘幫老爺產下小少爺…含笑而去了!”
梅老爺踉蹌兩步,“怎的會這樣?”
梅唐氏也哽咽了,“妹妹…”接着便泣不成聲。
悠悠冷眼看着這幫人,勸的勸,哭的哭,沒一點興趣。帶着梅蘭,興奮的問了小少爺在何處,急匆匆的去看孩子了。
大人們只當她還小,不能理解。也不想讓她去參與。
卻說這嬰兒,眼睛都還沒睜開呢。嫩嫩的小臉,皺巴成一團,紅紅的還真像是猴屁股。悠悠爬到他的頭上方,看着他打了個小哈呿,小手撲騰着,似要揉眼睛。
“誒呦,我們小少爺不是要睜眼了吧!快快,小姐,我們快出去。你們這些丫頭還在這做什麼,作死呀?還不快去喊老爺夫人!”老嬤嬤拿了個布條蓋在了小嬰兒臉上,又抱起了悠悠,邊吩咐邊往外出。原來這裡有個風俗,嬰兒出生頭三天要睜眼,睜眼先看到的必須是爹,再看娘,方可看其他人,否則,孩子長大了,不定會不會孝順爹孃。
梅老爺,梅夫人聽到消息,快步就趕來了。梅老爺先獨步入屋,梅唐氏跟悠悠等在外面。再後來聽梅老爺喚,梅唐氏也進去了,一會兒,悠悠纔跟大夥一起進去。
悠悠爬到牀上,一邊逗弄着小嬰兒一邊聽到,“夫人,這孩子生下了沒了娘,以後也必是要傳位的,就過繼到夫人的名下吧。”
“老爺說的是,我定會對他視如己出的。”
“嗯,夫人最近要辛苦了,孩子三朝就簡單辦了吧,誰家聽到消息,來賀,你就看着回禮吧!再有孩子滿月酒大辦吧,這也正好跟年節錯開,你也不會太累了。”
“一切聽老爺的。”
當天,梅老爺便抱着剛睜眼的小傢伙去了祠堂,被取名爲梅子予,上了族譜。
三天後的祭竈,小子予也是被抱着參加了,從此算是這個家的小主人了。
過了二十三,這年節纔算開始。緊接着便是彈塵了。梅唐氏看着悠悠每日裡無所事事,便拘了她在跟前看着她忙活。悠悠最不喜這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哪能呆住。
梅唐氏也無奈道,“你看你這個小丫頭,從小就不愛這些個事。雖說,現下用不到你,可你將來嫁進薄家,也就你一個媳婦,偌大個山莊,你可怎生是好?”
“爲什麼我要嫁進薄家呀?”悠悠激動鳥,真可謂一蹦三尺高。
“嫁進他們家有什麼不好的?他們家有權有勢,又是皇家親貴,正跟我們家門當戶對…”門當戶對?說不準將來她都跟農夫跑了!
斜眼看見悠悠不贊同的樣兒,又說道,“罷了,看你也不懂。不過以你的身份,在看勍兒先下就對你如此好,將來你就知道爹孃是對你好的。”小屁孩現在對她好,什麼成分的感情他自己可能還鬧不清呢,又怎麼能知道以後的事?別最後成一對怨偶就得了。
這梅唐氏說這一番話,卻也是有理得。當前,各個太守是手握一番兵權,他們之間也是互不信任的,通婚更是不可能。而太守們卻要與中央軍權保持一致,爲了向朝廷示好,卻是多把自家女兒嫁與皇家。
而這薄家怎麼就成了皇家親貴了?原來薄勍爺爺,也就是薄老莊主當年因着自己妻子,不願受拘束,請去了祖姓,改姓薄。當時鬧得滿城風雨,老皇帝不忍這麼優秀的兒子離開,卻又拗不過他,特給了個外姓皇族,擁三分之一的兵權,世代相襲。這纔有了前面的一說。
“今年今兒個怎的這麼熱鬧?太守府這是要給哪個老人辦壽啊?”有才從外地過開的得人看着太守府的硃紅大門,青磚綠瓷,紅綢滿天倒是不解了,沒聽說這太守大人還有老父老母啊!還想着要去準備禮物,給太守跟前露露臉呢。
旁邊就有人看不不過這土包子了,鄙夷道,“你這沒見識的,你倒是什麼?太守大人那還有高堂?竟是胡言亂語,這是要給小世子舉行抓週儀式呢。”又見那人想往前湊,接着道,“我說,您了。別擠了,太守大人可發話了,這個禮只是小辦,只請親朋好友來訪呢。您那,就別想趁機巴結我們太守大人了!”
那人被看穿了心事,惱羞成怒道,“誰要巴結太守來着?我們只想沾點喜氣,初來貴地,難道的還不然人沾喜氣了。那你們這些人有時在幹嗎?別是吃不到葡萄還嫌酸吧。”
眼看快要鬧僵起來了,太守府內管事聽到了消息,出來道,“二位,您類,今兒個我們世子週歲,都圖個喜慶,如不嫌棄,您們二位也來跟我喝兩杯吧!大夥也跟着來吧!”
原來梅老爺早知道會有人以祝賀的名義來見禮,特命了管事在這看着,就怕出事,還真給他料着了。
再說裡間,就見一小胖孩,身穿八寶錦緞袍,脖帶五福金鎖,腳蹬威猛老虎鞋,笨拙得在長條桌上爬來爬去。
悠悠跟孃親站在一起,緊張的注視着小胖孩,孃親也是一直緊緊捏着她的手。見那小胖孩,趴一會兒,爬一會兒,再擡眼看看人。在一圈人裡先找到悠悠和孃親,對着她們呵呵一下,撐起胳膊繼續爬。再一會兒,找找爹爹,呵呵一笑又開始爬。這張桌子也不知被他爬了幾圈了,悠悠都懷疑是不是平常鍛鍊他,讓他圍着牀轉都有了條件反射了。
這個小屁孩就是悠悠弟弟,梅子予是也。他可真是吊足了大家胃口,記得自己抓週時那叫一個麻利,上去一下把上面得錦簾掀了,堆成一堆,小身子往上一撲。管你都是什麼,通吃。那可一時傳成了美談啊!都說梅老爺生了個了不得的女兒。
梅子予也終於不堪重壓,看來要向東西進發了。眼看着就要拿那個花花綠綠的胭脂盒了,梅老爹不樂意了,一聲哼哼,嚇得小傢伙順手拿起傍邊的東西,就要找娘要抱抱。一看,梅老爹頓時開懷大笑,衆人紛紛賀喜就怕落了後。
“姐我到底抓的是什麼啊?”三歲的小傢伙攬着悠悠的脖子,拼命搖啊搖,好不起勁。
悠悠眼看要被帶倒在地了,忙說道,“好,告訴你。你先放下姐,姐講給你聽。”
小傢伙有點猶豫。
悠悠只得下了一劑狠藥,“姐數到三,要不放的話,姐就永遠不告訴你了。”看小家後似乎還有點不屑,又加道,“我也不讓爹孃告訴你!”
這下不用無恥女數數,小傢伙立馬爬下了她的腿,委屈道,“姐姐要一言九鼎,一定要告訴我呀!”
“嗯嗯。”悠悠邊站起身,邊敷衍道。後拔腿就跑。
小屁孩一恍神,氣憤道,“姐,你答應要一言九鼎的,你說話不作數!”
就聽見外面,一嫩□□聲高聲驕傲道,“你該向你薄勍表哥討教一下了,就知道什麼是,‘小女子了非君子也’!”
隨後便傳出了驚天動地的哭聲,“娘,姐姐又欺負我!”
切,這個小笨蛋,每次都上當,每次卻還都相信她,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真不如小薄勍聰明。說起小薄勍,也有三年未見了。
要說不感動,也有點牽強。每次來信,數十來張,上到家中和朝廷的關係,他必須要學習的課程,下到一種魚的新做法,一一細報。他還真沒食言,派來了一個廚子,會做天南地北各式各樣的魚,每天一換樣。還真是滿足了悠悠口腹之慾。細想來好像嫁他也不錯,關鍵還要看他以後的表現那!
本來說好是要兩年一見的,卻因爲去年天氣特備寒冷,小子予又患了風寒,根本沒去成。小屁孩還跟她鬧了半天彆扭,以至於她只的簽署不平等條約,也把她生活事無鉅細的向他彙報。洋洋灑灑十來頁,真不是好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