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派人去京師,向朝廷告知我軍動向,讓他們儘快東來,我們會派軍前往薊縣接應聖駕(清末梟雄387章)!”
說出這話後,都興阿整個人彷佛失去了力氣一樣,他非常清楚自己做出了這個決定後,大清的兩百年江山就算是徹底敗亡了,後續如果運氣好的話有可能守住東北這塊龍興之地,坐等後續天下大勢,謀圖第二次的進關入主中原,如果運氣不好的話,自己沒能守住山海關,恐怕東北也會落入敵手,到時候大清可就算是真的完了。
哪怕是目前湖南、雲貴、廣西、陝甘、山西等省以及效忠滿清,哪怕是湘軍在西南地區、納德在山西、陝甘等地繼續抵抗,但是已經是很難改變天下大局了。
興許是做出撤回關外的決定讓都興阿受到了重大的心理打擊,也許是受到了風寒,當天晚上都興阿就是身子開始發熱。
但是即便是病倒了,但是都興阿依舊是安排部隊進行戰略撤退,並安排了相當數量的斷後部隊。
第二天凌晨時分,清軍陸續出城,同時清軍麾下的三千名騎兵爲了掩護主力撤退,充當了敢死隊的角色,多次朝着南方試圖追擊第九協防師發起衝擊,這三千滿蒙騎兵固然死傷慘重,但是也是讓第九協防師遭受了一定的傷亡,最更要的是拖延了第九協防師的追擊步伐。
當第八師匆忙之中展開對天津的總攻,並擊潰了城內負責斷後的八千多名清軍後,都興阿已經率領清軍離開了天津足足二十公里外了。
離開天津後,躺在馬車上的都興阿持續高燒,整個人已經是陷入了昏睡的狀態,撤退清軍的指揮權已經是被史榮椿接管(清末梟雄387章)。
而馬車上,儘管都興阿陷入昏睡,但是表情依舊是充滿了痛苦,眼角里偶爾還流出淚水,口中模模糊糊的說着各種話。
“他竟然又跑了!”施清瑄得知清軍不戰而逃,直接放棄了天津後,一臉的不可置信,然後還帶有一絲惱怒。
這個都興阿還真是跑上癮了,從蘇北一路跑回直隸天津,這到了天津後施清瑄原本以爲都興阿會和他來一個決一死戰,但是沒想到他又跑了,這可是天津啊,北平的最後一道門戶,他這放棄了天津直接等於就是放棄了北平啊。
“追 務必把他們追到,絕對不能讓他們溜走!”施清瑄只看一眼清軍的撤退路線,立馬就是知道人家都興阿不是退往北平,而是要退往山海關,甚至是直接退入東北,而這種事是施清瑄所不能容忍的。
這一次北伐,如其說是爲了攻克北平,倒不如說是爲了把都興阿麾下的大清陸軍給徹底殲滅掉。
只要殲滅了都興阿所部,那麼北平也就不戰而下,這滿清自然而然也就滅掉了,相反如果讓都興阿的部隊跑掉的話,佔領一個北平並沒有什麼多大的軍事價值,頂多就是政治意義上好聽一些。
於是乎,接下來很有意思的一幕發生了,第六軍拿下天津後並沒有直接去進攻北平,反而是不管不理北平,其主力部隊包括第八師、第九師、第九協防師直接追上了都興阿的部隊,直奔唐山而去。
把攻克北平這個戰略任務丟給了第六軍的另外一支部隊,也就是第一師。
當剛攻克保定,行軍到涿州的宋向堂得到施清瑄的軍令,讓他率領本部攻佔北平,並言明第六軍主力已經追擊敵軍前往唐山甚至去山海關,不可能給他派出援兵的時候。
宋向堂心中沒有爲難之色,反而是露出了狂喜之色!
這可是攻佔北平,徹底端掉僞清政治中心的天大功勞啊,而這功勞即將落入自己的手上,這怎麼能夠讓宋向堂不狂喜。
至於能不能拿下北平,對於這一點宋向堂並不擔心,這直隸地區的清軍精華僅在於都興阿麾下諸部,北平那邊雖然有一個大清陸軍第一鎮以及若干京營等,但是就算是普通人都知道,這個大清陸軍第一鎮的前身就是八旗新軍。
而八旗新軍是什麼鳥樣誰都知道,他們雖然也裝備了燧發槍、火炮等武器,但士兵的素質比綠營、舊式八旗強不到那裡去。
國內這麼多新軍部隊,這個八旗新軍可以算得上是墊底的了,這一點不僅僅都興阿這些清軍將領們知道,就算是宋向堂這些中華軍將領們也都知道。
除了大清陸軍第一鎮外,還有若干京營,這些綠營或者八旗舊軍在中華軍的皇家陸軍部隊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再說了,第一師雖然說是主力部隊少了些,但是後頭還跟着兩個協防師呢,這協防師雖然戰鬥力差了些,但也可以湊數了。
所以只從敵我兵力來說,宋向堂就算沒有十成把握,但是七八的把握拿下北平的。
這樣也就說明,施清瑄給他的這道命令,如其說是讓宋向堂單獨進攻北平,倒不如說直接送了一個大戰功給宋向堂,這如何讓他不興奮。
“傳令下去,加快行軍速度!”宋向堂已經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北平的城牆,踏上北平的街道了!
一月二十號,史榮椿帶着清軍主力東逃至寧河,而都興阿依舊處於半昏睡的狀態,已經是無力負責詳細指揮。
同時,施清瑄親率第六軍的第八師、第九師、第九協防師緊急追擊,前鋒部隊距離前方的清軍大約六公里,主力相距大約十公里。
向北平進軍的第一師已經攻佔周口店、房山一帶,兵鋒直抵長辛店。
而就在這一天裡,北平城內已經是滿城恐慌,大量的民衆拖家帶口出城,試圖躲避戰禍,當然更多的人還是躲在家中。
今時今日,就算是消息再落後的人都已經知道,中華軍距離京師已經不足數十里,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中華軍已經是進入了京師地界,只不過還沒到城牆而已。
街面上的物價,尤其是米價一日三漲,由於害怕長時間的圍城,城內民衆是開始搶購各種尤其是米糧等生活物資。
而街面上巡邏的兵丁們都是帶着慌張甚至懼怕之色,城頭上儘管旗幟林立,衆多兵丁位於其上,但是大多數人都是有着恐慌之色。
臨近午後時分,一臉疲憊之色的咸豐帝看着下面的諸多臣僚:“怎麼,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幾面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一個個都是不說話,看到這些人不說話,咸豐又是想起了以往這些人說什麼剿滅中華逆軍輕而易舉之類的話,然後就是忍不住的怒火中燒,直接拿起了案桌上的一塊玉石鎮紙砸了出去。
“一羣廢物,都是一羣廢物,朕要爾等何用!”咸豐帝那原本蒼白的臉色上變的血紅起來:“還有那都興阿竟然敢不戰而逃,眼裡還有沒有朕。!”
低下的人依舊沉默着,沒有一個人說話,因爲他們面對當今的局勢,根本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些人都是文官居多,你讓他們誇誇而談那自然是可以的,但是你讓他們想出什麼辦法來抵擋中華軍的進攻,頂多也就是說兩句只要將士英勇作戰,死戰不退之類的廢話了。
更何況現在咸豐帝明顯是在氣頭上,這不說話的時候,咸豐帝也就是把鎮紙摔在地上而已,但是要是這當口主動開口說話,並且還說錯話的話,說不準人家咸豐帝直接就把鎮紙砸你頭上了。
在場十餘人,除了咸豐帝在上面一個人大聲罵着外,其他人全都是老老實實跪着,但是一句話都不說。
罵了半天后,咸豐帝興許是罵累了,重新坐了下來後喘着氣,拿起茶喝了口,但是杯中的茶水過涼卻是讓他直接把手中的茶杯又是扔了出去。
但是這次卻是沒有罵什麼,而是陰沉着臉盯着下面的一羣大臣,然後道:“彭師傅,你來說說,軍機處這邊是個什麼章程!”
被咸豐帝點名的彭蘊章此時擡起了頭,但是卻是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斟酌了半天,此人因爲久居京師爲官,對外務不甚精通,所謂每當有外務,尤其是軍務的時候其總是謹慎無比,而這種謹慎也是咸豐帝欣賞他的原因之一,要不然也不會讓他擔任領班軍機了。
只見彭蘊章小半天后纔是開口道:“以臣之見,勿論都大人擅棄天津是否恰當,該如何懲處。但是如今都大人的大軍已經是西退山海關,如今縱觀京畿內外,只有第一鎮以及京營兩萬人不到,這要守怕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咸豐帝就是打斷了他的話,直接開口道:“愛卿的意思是要走?”
彭蘊章的回答是:“以微臣愚見,如今京畿已是守無可守,如今唯有退走東北,以求東山再起!”
咸豐帝不再看向彭蘊章,而是看向了另外一名軍機大臣穆陰:“你管着兵部,你來說說,這能守住嗎?”
穆陰突然聽見咸豐帝的詢問,一時間也是有些愣住了,急得頭上冒汗不知道該如何對答,這回答說能守住的話,誰都知道這是瞎扯淡的話,別說其他人了,他穆陰自己都不相信靠着第一鎮以及京營這些老少殘弱能夠守住京師,可是如果說守不住的話,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說自己無能,難保咸豐帝不會大發雷霆啊。
說起來穆陰也是挺倒黴的,他雖然是管着兵部,又有着軍機大臣的身份,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是滿清軍事體系裡的第一人,但實際上並不是如此,當今滿清的軍事體系裡,都興阿這個‘總理新軍處’督辦、督辦直隸山東河南三省軍務大臣纔是大佬啊,而管着着兵部的穆陰頂多就是管一些八旗、綠營而已,然後就是給都興阿打下手,負責籌集軍費糧草之類的了。
也就是說,實際上穆陰並沒有真正的掌控大清陸軍的軍權。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都是軍機處裡唯一一個負責軍務的人,此時此刻面對咸豐帝的詢問,他也是不能閉口不答啊。
只能是道:“如今第一鎮和京營已經是做好萬全準備,奴才會和將士們死戰到底,決不讓逆軍踏進京師一步!”
但是咸豐帝卻不是好糊弄的人,他不要聽穆陰的場面話,所以他面露冷色道:“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只要告訴朕,到底能不能守住!”
穆陰沒有說話,因爲他不敢說,只能是用沉默代替回答!
看見穆陰不說話,咸豐帝也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再一次站了起來,他沒有再看羣臣們一眼,一邊往裡走一邊道:“準備東狩吧!”
穆陰等人擡起頭,看見咸豐帝一個人往裡走去,年輕的身體已經是微微彎曲,一邊走着還一邊咳嗽!
看着孤寂落寞的身影,一大羣人的眼眶就是忍不住溼潤起來!
這要放棄京師東狩,也就代表着放棄佔據了兩百年的大清江山,只是最先嚎啕大哭的不是穆陰等一羣滿人,而是彭蘊章這個漢人,哭的聽者傷心 聞者落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