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先生,根據日內瓦的最新情報,日本外務大臣松岡洋右已經對國際聯盟拖延馬紹爾調查報告表示不滿,他聲稱如果本月國際聯盟還不公佈最終的調查報告,日本政府將放棄國際聯盟的仲裁請求,以獨自行動……”
華盛頓白宮橢圓形辦公室內,國務卿赫爾向羅斯福彙報着國際聯盟的最新情況。他說本月的時候,總統羅斯福下意識的看了一下日曆——1938年7月27日,星期二。
“那麼,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嗎?”羅斯福轉過頭看向與會的其他人:戰爭部長亨利·史丁生、陸軍總參謀長馬林·克來格上將、海軍部長弗蘭克·諾克斯,國務.院亞洲事務專家斯坦利·霍恩貝克,以及總統的心腹哈利·霍普金斯和軍事顧問埃德溫·沃森准將。除了海軍部長不再是查爾斯·愛迪生外,其他人並無什麼變化。
“先生,這一年來日本人和中國人都在瘋狂的進行戰爭準備,”海軍部長諾克斯道,“除了大筆購賣戰爭所需的資源外,日本人還在全面擴軍,特別是海軍。各大造船廠日夜燈火通明,但因爲拉了幕布,沒人知道里面在建造什麼。唯一可以確認的是:日本經濟已全面進行統制,戰爭一觸即發。
中國人則在開發他們在山東省新發現的超大型油田,並擴建國內、特別是滿洲地區和山西省的各個鋼鐵廠,另外他們在蒙古地區也建了一個超大型鋼廠;飛機制造廠也在全面擴建,但因爲這些公司都是私人所有,我們的北京朋友並不清楚擴建後的產能到底有多大。
滿洲的大連、葫蘆島、安東造船廠也在成批量的建造貨輪和油輪,軍用造船廠則和日本一樣全天二十四小時加班,也沒有人知道里面正在製造什麼。滿洲的軍隊也在大規模整訓……”
“我們的北京朋友什麼都不知道?”羅斯福有些遺憾問,“哪怕滿洲正在大規模整訓軍隊?”
“先生,滿洲是貴族的私人領地。北京政府除了監督稅收和法律外,其他事務都由貴族直接管轄。並且按照法律。他們可以擁有一部分軍隊,而且整訓目前只限於軍官和士官,並不是全國軍隊。”諾克斯介紹着滿洲地區和關內地區的不同,帶着一種不明的擔憂。
“可我知道中國經濟並未進入軍事管制狀態。”國務卿赫爾關切道,他很瞭解中國是個龐然大物,對與將和中國發生戰爭讓他深深不安。“擴建工廠是正常的商業活動嗎?”
“先生,”說話的是亞洲事務專家霍恩貝克。“我們所瞭解的是:日本政府正用本國的鉅額資金幫助中國進行大規模的工業建設,所以滿洲和山西不必靠國家稅收即可擴建工廠。我們必須明白的是。雖然去年我們的朋友讓中國退出了東亞同盟,但僅在退出東亞同盟次月,亞元便開始正式發行,考慮到中日朝三國已基本取消了關稅,我們不得不得出這樣的結論:那就是在經濟、軍事技術以及軍事工業上,這三個國家已經連爲一體。
如果我們與日本交戰,那麼即便中國和朝鮮沒有參戰,可在使用同一種貨幣的情況下,日本政府可以從容的藉助中國和朝鮮的一切,毫無阻礙。我們的朋友雖然說服稽疑院退出了東亞同盟。但他們漏了亞元,這纔是最致命的東西。在亞洲銀行的調控下,日本的戰爭潛力就整個東亞同盟的戰爭潛力。這等於中國沒有退出東亞同盟。”
“那如果我們要求中國和朝鮮中立呢?”赫爾還是不死心的道——對日本僅僅是一場規模有限的海戰,但對中國卻要打一場類似歐洲戰爭的世界大戰,他不想美國徹底劃入戰爭深淵,不管紐約外交關係協會那幫人怎麼慫恿。
“先生,這是不可能的。”霍恩貝克似乎瞭解國務卿的苦心,但他回之的只有苦笑。“與朝鮮接壤的滿洲地區是楊竟成等人的私人領地,北京政府沒有辦法控制這個地區的進出口。即便宣佈局外中立,北京也不可能控制滿洲的鋼鐵和石油流向日本。
而且中國承認雙重國籍,現在有很多擁有中日兩國國籍的商人在滿洲和關內地區投資。他們只要經過汨羅或者波斯做轉口貿易——這僅僅是貨運單證上的轉口,以中國和汨羅、波斯簽訂的貿易條款。這些貨物出海後可直接運往日本而不需真的運到汨羅或者波斯。
除非北京政府能取消亞元,並完全與日本、朝鮮斷交。更改與汨羅、波斯以及其他國家的貿易協定,不然他肯定會在戰爭中資助日本。就目前的情況看,這是不可能的。中國人雖然不喜歡戰爭,但他們喜歡錢,並且視財如命。亞元在發行初期雖然遭到了擠兌和炒作,但整個東亞外貿出口非常強勢,國際收支黑字一年比一年擴大。現在,整個東南亞地區、甚至印度、中東地區都在小規模使用亞元、以及持有可隨時兌換黃金或其他外匯的亞元。有如此巨大的利益,我想北京政府難以說服稽疑院廢除亞元,強行廢除的結果就是現內閣倒閣。”
霍恩貝克那句‘視財如命’讓與會諸人發笑,這幾年來經過報紙和電影的廣泛宣傳,中國人骯髒、邪惡、惡毒、視財如命的特點已是人盡皆知。在今年年初放映的一部電影裡,爲了四分之三盎司的白銀,一個叫做機器小子(機器仔)的人居然和商人勾結販賣了自己的兄弟,他用欺騙的辦法將兄弟裝進邪惡商人的籠子裡,但這還不是最讓人痛恨的,真正讓人震驚的是賣掉自己的兄弟後,機器小子又把兄弟的妻子也賣到了妓院,從而將自己變成一個體麪人。
當然,如果這僅僅是電影的話,那麼在衆多詆譭黃種人的電影裡它並不能給美國民衆帶來震撼,它能讓每美國人記住完全因爲這是一個真實故事——電影開頭和結尾都是以一個黃種老人、也就是故事主人公的回憶開始和結尾的。用基督教箴言報的評論來說,那是一片不被主光輝照耀的淪落之地。所有人都是邪惡的。更讓人恐怖的是,它還在快速的野蠻化,倖存的基督徒大規模減少。而它的工業、軍隊、經濟正在快速壯大,一旦有一天——這一天並不會太遠。被西方武器武裝起來的黃種人將像幾百年前的蒙古大軍一樣席捲全世界。
電影和報紙的宣傳、權威人士的預言,這已讓所有美國民衆都陷入一種難以言狀的焦灼和恐懼中,甚至有人公開在報紙上列出哪些進口商品是由東亞生產的,他們聲稱:每購買一雙絲襪,就等於讓黃種人多生產一顆炮彈;每購買一輛皮卡,就等於讓黃種人多生產一挺機槍;每購買一根塑料管,就等於讓黃種人多生產一支步槍;每購買一劑用後會下地獄的魔鬼毒藥(青黴素),就等於讓黃種人多生產一輛坦克……
三十三年前的抵制美貨運動讓美國商人擔心自己的商品無法打入中國市場。三十三年後,這些擔心抵制商品運動的商人卻半公開或公開支持抵制東亞商品運動,這個運動甚至還波及到整個美洲地區——南美的納粹黨徒也發起類似的運動,怎奈中國和德國一樣大規模施行易貨貿易或對等貿易,抵制東亞商品進口就是抵制本國商品出口,是以收效不大。
但美國的貿易政策是隻賣不買、或者多賣少買,所以無法接受易貨貿易,大規模抵制東亞商品的結果就是有些產業,比如絲織業損失慘重。失去歐洲出口市場後,各地的絲織廠大量倒閉。可這不是什麼大事了,軍事工業、軍事相關工業、以及軍隊的徵召,讓去年一千多萬的失業人口迅速降低到一千萬以下。減少到八百多萬的規模,而一旦戰爭爆發,失業工人的數量還會減少,陸軍作戰部制定的登陸計劃時,還抱怨可徵召的兵源太少,只能佔領中國的沿海地區而不能深入她的內陸。
“好了,先生們,也許戰爭明天就回爆發。我現在想知道的是,我們準備的怎麼樣了?與英國的談判進行到什麼程度?”羅斯福取取下原先叼着的細長煙嘴。問到自己所關心的問題。
“先生,英國政府爲了確保戰後利益。原則性已經同意對中國和日本宣戰,不過他們有許多要求……”海軍部長斯塔克答道。對英交涉一直是他和海軍作戰部計劃局局長羅亞爾·e·英格索爾上校負責,談判很艱難,但最終還是達成一定共識。“他們希望我們徹底減免上一次大戰時所欠下的戰債,同時要求我們派出不少於五十萬的陸軍保衛新加坡、印度以及波斯南部,另外,皇家海軍因爲要壓制德國——特別是考慮到儲量巨大的北海油田,所以只能派出一部分艦艇前往遠東協助作戰……”
“難道他們和德國關於北海油田的爭端無法協調?”羅斯福彈了彈菸灰,不解的問。在無法說服蘇俄的情況下,考慮到中國強大的陸軍,他甚至有把德國拉入同盟的想法。
“是的,先生,完全不能協調。”斯塔克回答的時候看了看國務卿赫爾,赫爾對他的觀點是完全認同的,而他也知道總統想拉攏德國的想法,於是不得不補充道:“和中國人只能在蘇俄和德國之間做出選擇一樣,我們也只能在英國和德國之間選擇英國。
先生,我們並不需要皇家海軍派出多少艦隊,我們只需他們負責封鎖波斯灣和地中海航道,另外就是新加坡和香港海軍基地非常重要,以及情報方面的支持。”
“我們的蒙大拿級下水了嗎?”提到艦隊,羅斯福再次想到令人生畏的天津級,爲了提高國民士氣,日本人在橫濱當衆展示了與天津級同級別大和號的主炮和鈦合金裝甲,在英國海軍艦炮專家的見證下主炮的威力和鈦合金裝甲的防護力得到認可。雖然這種主炮的壽命只有兩百發、裝甲的造價也極爲昂貴,但它的威力和防護力是無以倫比的,日本人宣稱:四艘這樣的超級戰列艦就可以擊沉整個美國艦隊。
另外,日本人還展示一樣劃時代的東西,那就是電驅動技術——一種不需要旋轉機構的交直流轉換技術,它瞬間讓笨重昂貴的電傳動進入工業並實用化。讓人擔憂的是。這並不僅僅涉及到海軍,陸軍情報部門通過北京的幫助也發現,中國人正在研製一種重量超過一百噸的超重型坦克。它的主裝甲推測超過兩百毫米,可抵擋那種叫做rpg的反坦克火箭筒。這也正是中國人全世界低價傾銷rpg火箭筒的原因。
“先生,在紐波特造船廠的努力下,兩艘蒙大拿級戰列艦已經下水,今年聖誕節之前便可投入現役,它特別增厚了裝甲,對重點部位加強了防護,可以抵禦天津級的主炮。”斯塔克回答道,他轉而看向陸軍。又道:“雖然我們不知道日本的情況,但中國天津級的首艦天津衛號,已經確定在九月十九日,也就是中國的月亮節下水,中國方面將舉行規模盛大的下水儀式。對於中國海軍即將下水的天津衛號,陸航司令部和麥克阿瑟將軍已經制定了嚴密的轟炸計劃,但爲了提防中國人提前下水,他們希望能在八月就對中國宣戰。”
“先生,以中國人傳統,中國曆的七月是一個不吉利的月份、一個祭奠死人和祖先的月份。這個月所有的慶祝都會取消。所以中國人如果真的會讓天津衛號提前下水。也只能在九月五日之後,九月五日是中國曆八月的第一天。”亞洲事務專家霍恩貝克再次插言,好在中國曆在座諸人都瞭解。之前他就已經解釋過,“另外,從中國fengshui以及中國幸運日這兩個因素考慮,在九月十九日之前,最近的只有九月九日是適宜‘出行’的日子,其他日子都不幸運,所以真正截至時間應該是九月九日。”
“九月九日?”中國幸運日在座諸人也被科普過,邪惡的黃種人行事往往會考慮易經、fengshui、以及幸運日,在不幸的日子裡他們什麼都不做。
“是的。先生。”霍恩貝克保證道:“天津衛號是中國建造的第一艘戰列艦,也是一艘舉世矚目的戰列艦。中國人不管提前還是推後,都會找一個幸運日進行下水慶祝。”
“先生。不管如何,我們都必須在九月九日之前對中國宣戰。”海軍部長斯塔克看了霍恩貝克一眼,提出了自己請求。“日本外務大臣敢於向國際聯盟提出那樣的要求,說明日本的大和號和武藏號超級戰列艦已經下水,下個月或許下下個月就能投入現役。而我們只有兩艘蒙大拿級,即便到年底,也不可能有四艘蒙大拿級。擊沉天津衛號、還有仍在南京造船廠船塢內的滬上灘號非常有必要,廣東衆多造船廠內的巡洋艦也應該同時擊沉……”
“可我們又以什麼理由呢?”羅斯福看向國務卿赫爾,在坐的人當中,只有他反對對中國交戰,但就像之前分析的,不對中國宣戰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從戰爭潛力還是從超級戰列艦上,與日本交戰後都必須馬上對中國宣戰,尤其要在九月九日之前。
“總統先生,我認爲如果中日可以和日本斷交的話,應該給中國人一次機會。”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國務卿赫爾艱難的開口。“假設下個月月初我們和日本互相宣戰,那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和北京交涉,如果可能的,應該儘量避免與中國之間的戰爭。”
“先生,請恕我直言,這是不可能的。”霍恩貝克遺憾道,“我們不與中國簽訂新的海軍條約,北京翁內閣就無法說服稽疑院與日本真正斷交,這還不考慮北京是否能有效保證滿洲和關外地區接受這一決定。我們認爲即便北京宣佈和日本朝鮮斷交,滿洲的鋼鐵和石油依然會源源不斷的輸入日本。我必須承認,相比於復興會廣泛的民意支持,國民黨僅僅大海里的一朵浪花,他們無力改變現狀。”
“先生,海軍情報部門所瞭解到的是:有大約超過一萬名中國人、也許是蒙古人,在日本的軍事學校裡學習,他們可能是飛行員、軍官、或者某種技術工人。我們認爲一旦開戰這些人就會以志願者的身份加入日本軍隊與我們作戰。還有關外貴族的私人部隊,他們完全可以通過非正常途徑前往日本。”海軍部長斯塔克看着赫爾鄭重的道。他理解國務卿先生對和平的嚮往,但只對日本宣戰而不對中國宣戰這是不可能的,正因如此,海軍一直反對與中國簽訂爲期十年的海軍裁軍條約。
“可是……”赫爾看着衆人雙手一攤,束手無策的道:“我該如何向中國人解釋這一切?他們的內閣完全寄託在海軍裁軍談判上,我們已經拖了整整一年,要談的東西已經基本談妥。我難道能告訴他們:‘嗨,很抱歉,我們不想再談了,我們開戰吧!’”
一直負責和中國人扯皮的赫爾一臉無奈的看着大家,最後又把目光移向羅斯福,“總統先生,我認爲這是一場欺騙。本着對上帝的良心,我不能對那些滿心期待和平的中國人這麼說,我做不到!”他痛苦的眨了一下眼睛,最後道:“如果真的要告訴中國人這一切,我將就此提出辭職。”
“科德爾,我理解你的難處,”赫爾看着羅斯福,羅斯福也看向他,他不得不端正了自己的身子,開始長篇大論:“但擺在我們面前的事實就是國民黨內閣無法控制那個巨大的國家,他們只是偶然跳上猛獸背上的孩子,完全無法駕馭當前的一切。而中國,我知道,她並沒有做錯什麼,她要讓自己的六億人民富裕起來,讓他們過上體面的生活。可這個世界非常狹小,一個崛起的東方勢必會與整個文明世界產生衝突,這正是很多人不願真正面對的一點。
更可怕的是,他們並不認同文明世界的一切,他們專.制、邪惡、貪婪……,每次想到整個文明世界要屈服在他們邪惡的皇權專.制下,不能自由的信仰上帝、不能自由的擁有獨立的思想、自由表達自己的觀點、不能免於恐懼、不能避免物質的匱乏,我就認定這場戰爭是正義的。
就像一個日本軍官在他的著作裡所說的那樣,這將是一場東亞和北美的決戰,是一場世界決戰,更是釋迦牟尼和上帝的對決。如果獲勝的是他們,那麼整個文明世界將不復存在。先生們,我們不得不承認,時間明顯在他們一邊,我們、還有整個歐洲都在日益衰落。
我知道,我們的很多作爲並不完全符合上帝的意志和做人的良心,但不朽的但丁告訴我們:上帝的審判是把冷酷者的罪過和熱心人的罪過放在不同的天平上稱重。我們寧可在善行中偶爾犯錯,也勝於在持續的冷漠中懈怠。
人類活動中有種神秘的循環。幾代人可能獲益良多,而其他幾代人則要損失慘重。這代美國人和命運就有個約會。
在我們的世界裡,在其他國家,有一些人在過去爲自由而生存奮鬥,可現在似乎已經厭倦了繼續奮鬥。他們已經將他們的自由遺產出賣給了生活的假象,他們讓民主卑躬屈膝。
我們真心的相信,只有我們的努力才能喚醒他們古老的希望。他們將知道,在美國,在整個太平洋,在全世界,我們將進行一場偉大而艱苦的戰爭。它不只是針對貧困和經濟衰退的戰爭,它遠勝於此,它是一場保衛自由和民主的生存之戰,我們是在爲拯救整個文明世界而戰鬥。我希望能和你們一起攜手努力,參與並堅持這場戰爭,獲得最終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