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陽光極好。天空高而寥廓,一碧萬頃。
書玉趴在窗臺上看着枯枝上一點雪沫,兀自發呆。
辜尨端着熱牛奶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卷。美人衣衫單薄,雲鬢微亂,慵慵懶懶地靠着窗臺。
這個美人還是自己家的。
不覺心情大好。
於是走過去,把她攬進懷裡,隔着她的烏髮吻了吻她的臉頰:“說了多少遍了,早上起來多加一件衣服。”
她回過頭,淡淡地瞅他一眼,不說話。
他怎麼不知道她在慪什麼氣,於是摸摸鼻頭,輕咳一聲道:“mr.x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我也就見過他一次,如今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
她靜靜地看着他,還是不說話。
他舉手投降:“我們就是打了一架,兩邊都不討好。我自覺挺丟人,就沒讓亞伯說。”
“我錯了。我保證,以後但凡有危險的事情,我絕對碰都不碰。就算萬不得已要碰,也一定經過你的首肯,這樣可以了吧?”他一本正經地保證。
他都這樣說了,她還能怎麼樣?只得瞪他一眼,接過他手裡的熱牛奶,小口小口地啜了起來。
他看着她貓似的小模樣,低低地笑了。
“今天還要去見亞伯嗎?”她擡眸問,“你答應他要幫他拜師成功。”
他順手理了理她的領口:“晚一些時候我再過去,今日韓擎要過來。”
一聽到韓擎的名字,她瞬間精神了:“喲,韓小爺要來我們家啊。”
他莞爾:“他惦記你那蘇茶蝦,在我耳邊不知道唸叨了多少回。”
她卻忽然警覺了起來:“韓擎這次來,該不會又要你幫着做什麼事吧?”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她兇巴巴道:“大過年的,不許你往外跑,青樓酒肆夜總會,一個也不準去!”
他認真地點點頭:“老婆說的是,那些地方最無聊了。”
韓擎來得低調,就這麼一個人沿着大街小巷一步步溜了過來,臨到辜宅時忽地亮出了個包裹:“新年快樂啊,辜先生辜太太。”
一人一禮包,與尋常人家上門拜訪一般無二。只是書玉掀了包裹一角便咂舌:“韓擎,這個時節弄到這些上等鮮貨,不容易啊。”
韓擎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反正過會進了你的油鍋,也活不長了。”
書玉瞪眼:“看來有人不想吃我做的菜了。”
韓擎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反正不是我。”
書玉一邊吩咐下人把鮮貨拿下去,一邊搖頭失笑着往廚房去了。
韓擎大剌剌地倒進鋪着羊絨毯的躺椅裡,看着窗上貼好的精緻窗花以及小案上繡了一半的花樣,嘖嘖嘆道:“有家室就是幸福啊。”
辜尨穿着一身舒適的便服,笑道:“哦,我以爲某人會說,遊戲花叢纔是人間正道。”
“得,你不會理解我的困擾。”韓擎狀似無奈地撫了撫額,“那些個小美人爭着要與我風花雪月,我都不知道每天晚上該翻誰家的牌子纔不傷和氣。唉,困擾啊困擾。”
辜尨挑眉:“還真沒法理解這種困擾。”
“不過,雖然我吃喝玩樂樣樣不落,正事還是放在心上的。”韓擎痞氣地笑了笑,“喏,我差人查的地圖有了眉目。”
辜尨斂眉,接過韓擎遞過來的文件。
“上次咱們截獲的地圖是一幅圖紙中的一小部分,它記載的不是哪個地方的山川走勢,而是一座宮殿的走勢。”韓擎指了指臨摹的地圖小樣,“看,這四角的分佈按了風水的走勢,也難怪我的人走了大江南北,都沒能找到一處地方和地圖契合。這地圖上畫的地方根本就是人造的,除了造它的人,沒人知道這座宮殿在哪裡。”
辜尨沉吟半晌,道:“這座宮殿,應該在地下。”
韓擎一愣:“你的意思是……地宮?”
辜尨點了點頭。離開蓬霽園前夜,他與恆宜有了一番談話。
恆宜道,那些人將她蒙了眼,從南京城出發,顛簸半月抵達一處石宮。恆宜於殿內描樣時依着種種跡象推測,這石頭宮殿應該是深處地下的。
以南京城爲圓心、馬車半月腳程爲半徑畫一個圓,這個圓所輻射過的扇面,應該就是地宮所在之處。
韓擎點了點頭,只聽辜尨又道:“你聽說過太阿山麼?”
太阿山?韓擎搖頭:“哪?”
辜尨也搖了搖頭:“這個太阿山應該和地宮有些關係,只是我的人直到現在也沒能找到這座山。”
韓擎勾了勾脣:“不就是一座山嘛,交給我,找到了記得請我一頓飯。哦,叫書玉做一頓飯就好,她做的比外頭好吃得多。”
辜尨挑眉:“她的手藝,哪是你想吃就能吃到。”
韓擎瞪眼:“你就得瑟吧,欺負孤家寡人很有意思麼?”
辜尨一臉無辜:“欺負你比較有意思。”
午飯的時候,書玉一頭霧水地看看腦門上盤旋着低氣壓的韓擎以及一臉老神在在的辜尨。
她捅捅辜尨,壓低嗓子問:“你們剛剛在書房裡打了一架?”
辜尨慢條斯理地夾了一隻蝦放進她的碗裡:“沒有,我們談得很愉快。”
她忍不住又看了眼韓擎。看這樣子,不像是談得愉快的樣子啊。
於是書玉遲疑地開口:“韓擎,飯菜不合你口味?”
韓擎哼了一聲,迅速把周圍的菜樣都夾了幾勺堆進自己碗裡:“沒,我在想今晚該翻哪個美人的牌子。”
書玉:“……”
辜尨安撫地看了書玉一眼:“我說吧,我們談得很愉快。”
飯後,韓擎賴着不走了。辜尨暗示了幾次午休乃夫妻閨房時間,奈何韓擎就是裝傻充愣不挪窩。
書玉不覺有異:“正好晚飯也留下來吃吧,今天買了許多菜,正好叫上亞伯一起過來。”
辜尨蕭索地摸摸鼻子,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韓擎笑得意味深長:“明明是你的卻吃不到,這種感覺比孤家寡人還要糟糕吧。”
辜尨淡淡地瞥了韓擎一眼,後者見好就收,立刻轉移了話題:“你這裡有沒有可靠一些的風水師傅?前陣子我收了韓家本家,宅子裡一羣老的非得要我找個人來看看風水,簡直拿他們沒辦法。”
風水師傅?辜尨正要回一句沒這資源,驀地卻想起一個人來。
辜尨看着韓擎,忽而笑得高深莫測:“說到看風水的人物,最近我倒確實接觸了一個。那個人涉獵甚廣,業務豐富,按資歷也算老的,要不找個時間介紹給你好了。”
韓擎有些驚訝:“我也不過隨口問問,沒想到你還信這個?”
辜尨淡淡道:“信與不信,這跟有資源有什麼必然聯繫麼?一句話,你要這資源還是不要?”
“要!怎麼不要!”韓擎一掌拍向搖椅的扶手,“要再不帶個風水師傅回去,估計那羣老的該合着跪我院門口哭了。”
“你那風水師傅什麼來頭?”韓擎湊過來問。
辜尨答:“他姓廖。”
“叫什麼名字?”韓擎又問。
辜尨張了張嘴,好半天才道:“廖……神醫?”
韓擎一愣。姓廖名神醫?
這名字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