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一個人,就是愛上一個傷口。每一次愛情,都像一個新的傷口,長在心上,痛在心上。
凌晨五點,我拖着行李箱,搬出了碧水軒,回頭目視着這幢漂亮的房子,江銘晟那一天的話重新迴盪在我耳邊:我送你的不是房子,是一個家。
到今時今刻,我才明白,哪裡還有什麼所謂的家?不過是一幢囚禁我愛情的空殼罷了……
我打車去了海邊,B市唯一的海,不算大但絕對夠廣闊,海風吹起陣陣的海浪,遠處有海鷗展翅飛翔,晨曦之霧籠罩在海面上,似夢似幻的衝擊着我的視覺神經。
呼吸着大海的新鮮空氣,從昨晚到現在一直窒息的心,終於不再那麼沉重,放下手裡的行李箱,我把雙手放在脣邊,對着遠處的大海拼盡全力的吶喊:“江銘晟,我決定不再愛你了!再也不愛了!!我要把你從我的心裡趕出去,永遠的趕出去!!”
喊完了,頓時心裡輕鬆了許多,可是三秒鐘一過,那裡又變得沉甸甸,我想,我真的完了,我中了愛情的毒,已無藥可救……
沿着海邊一直走,一直走,真希望我能走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然後我找不到來時的路,我就不用擔心回不去。
趙小娟的一個電話,把我從混沌中拉了回來,她告訴我,有人在律師所門口等我,並且有重要的話說。
生活就像一個炸彈,隨時都會被一些不知名的*而引爆,然後慢慢的摧毀平和的世界。
當我出現在律師所門口的時候,面對張二瓜,我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我想起了那天他臨走前丟下的狠話,然後我的世界砰然倒塌,這一切,難道和他有着密切的關聯?
可我怎麼都不覺得,張二瓜能對我的人生起到什麼樣的危害。
“季小姐,我們又見面了。”他盯着我手裡的行李箱,露出了得意的笑,然後諷刺我:“怎麼?無枝可依了?”
我冷冷的瞪着他,咬牙切齒的說:“少廢話,有什麼事直接說!”
“咱們還是找個地方說吧,這是你工作的地方,難道你想讓大家都知道你的事?”
他拉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儘管我心情凌亂的根本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然而一想到他來找我,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說,還是木然的上了他的車。
我們又來到了上次喝咖啡的地方,我覺得有些諷刺。
“我很忙,請你說正題。”
目視着對面的張二瓜,我發現最近討厭的人真是越來越多。
“如今還有人給你摘星星嗎?”他悠然自得的笑着,笑的極其令人作嘔。
“哦,一定沒有了,你現在已經淪爲棄婦,別說星星了,摘片樹葉估計人家都是懶得伸手了……”
砰……我手掌猛拍在桌子上,狠狠的瞪着他,咬牙問:“難道林美琪的事是你一手揭穿的?”
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怎麼會跟這些事有關聯,就像地球與星球的距離,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難道,我真的小瞧了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
“看來季小姐還真是不把我放眼裡,就連我說的話都沒當回事,你以爲我那天說的話,只是嚇唬嚇唬你嗎?”
他無視我的憤怒,繼續用挑釁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裡明明還包着一團濃濃的火焰。
“原來一切真的是你操縱的,張二瓜你果然好樣的,我真是太低估你的本事了!!”
腦子裡亂成一團,我做夢也沒想到,我的愛情會毀在這個無足輕重,甚至都沒有在我眼中停留過片刻的極品男人手裡!
“我那天去找你,自然是有了對付你的籌碼,不要以爲個子矮眼光就短,我若不是有點本事,你以爲我能在商場上混到現在嗎?”
哈哈……他狂笑,繼而說:“當然,比起你的男人是差遠了,但是論算計的話,我絕對比你們想象的要強的多……哈哈”
“你是怎麼知道林美琪的事?”我厲聲質問,一萬個想不通。
他止住笑,得意的告訴我:“說來也是天註定,非常戲劇性的過程,是上天註定你要被人拋棄,所以我只是順應天意而已。”
瞧着他的得意,我真想上前甩他兩耳光,我從來不喜算計別人,卻時常就被別人給算計了。
“反正你也是個被拋棄的人了,告訴你也無妨,讓你落魄的明白點!”
他翹起二郎腿,不甚得意的開始抖出真相——
“還記得江家老夫人曾經安排在名模林美琪身邊的那個男經紀人嗎?”
我眉頭微瞥,當然是記得的,難道這個男人回來了?不是聽江母說,給了他一大筆錢打發出國了嗎?怎麼會又回來了,而且還把這件事告訴了八杆子打不到邊的張二瓜?
滿頭的霧水,我面色沉重的點頭。
“你不會知道,其實他是我的好兄弟,當初江家老夫人讓他去勾引林美琪的事我並不知情,前些天他從日本回國找我出來喝酒,要不是喝多了酒,他無意提起,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竟然會有這麼好玩的事……”
“要知道,換作別人的事,我也就當個有趣的笑話聽聽算了,但是當我聽到江銘晟這三個字的時候,你說我還怎麼能不當回事?江銘晟那可是能給你摘星星的人吶,爲了瞭解所有的經過,我一晚上光是酒錢就花了好幾萬,把我兄弟灌的不知名不知姓,那感覺真是好,問一句答一句,一個情節可都沒落下……”
張二瓜醜陋的嘴臉洋溢着變態的笑,一個男人爲了和一個女人計較,而動了這種手腳,我不得不說他的品性和他的人一樣齷齪!
“這些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壓抑着怒火,我沉聲質問,他說:“當然,我先是放了這些消息,然後再把整件事告訴你的男人,爲了布好這個計劃,我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和精力,其實細想想,能夠教訓你,費再多的心思和精力都是值得的……”
現在已經不再是覺得他討厭,我甚至覺得他就是一個變態,心理極度扭曲的人!
“是不是這些就讓你震驚了?呵呵,還有你更震驚的呢。”
他點了一根菸,露出一排大黃牙,噴出令我作嘔的菸圈,幸災樂禍的說:“我前幾天還去找過江家老夫人呢,你不知道吧?”
我一愣,確實不知道這件事,迅速問:“你找她做什麼?”
“我找她,當然是提起四年前的事嘍,她如我想象的一樣,臉色異常難看,其實我就是想驗證一下我兄弟說的事是不是真的,哪知……”
哈哈……他又開始狂笑:“真是老天有眼,不僅驗證了這件事是真的,還順帶讓我知道了另一個小秘密。”
我倒抽一口冷氣,不得不佩服張二瓜辦事的謹密,換了別人肯定立馬就把這些消息放出去了,哪還會想起來先驗證一下事實的真相,確認無誤再有計劃的實施,他果然是步步爲營。
“什麼小秘密?”
他盯着我微蹩的眉頭,肯定的說:“我從江母臉上的表情得出了我想要的答案,臨走前她問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過程,畢竟這件事她隱瞞的極好,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心裡一陣慌亂,難道江母會以爲是我說出去的——
“我沒有告訴她我是怎麼知道的,只是跟她說……我是季來茴的朋友。她聽了我的話,竟然反問我,是不是你告訴我的?”
呵呵,他又開始笑,不甚得意的笑:“季來茴,你現在知道我有多邪惡了吧?是不是後悔當初不該瞧不起我,不該惹上我呢?”
我面色陰沉,一句話不想再說,這麼巧合的事情都能發生,只能說明我和江銘晟的愛情註定要有個結果。
“江家老夫人能這麼反問我,說明你肯定是這件事的知情者,我去找她之前就已經調查過,當年林美琪曾經是江銘晟深愛的女人,如果不是發生了這樣一件遺憾的事,他絕不可能放棄林美琪,從而讓你有了見縫插針的機會!”
……
“所以,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詆譭我?有什麼值得在我面前囂張的?我讓你一無所有,我看你還怎麼跟我囂張,還敢不敢說出大路朝天各走兩邊的狠話!”
……
“你完全不用懷疑,江銘晟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從我口中得知,包括林美琪被冤枉,還有你欺騙他真相的事,所有的,一切的,都是我還了事實一個公道。”
……
如此噁心的一個人,在我面前提公道,我緩緩站起身,端起面前的咖啡,毫不猶豫的潑在了他臉上,放下咖啡杯,我冷笑的丟下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希望你好自爲之,活的長久!!”
倔強的擡起下巴走向收銀臺,我掏出一張五十元遞過去,淡淡的說:“那位先生習慣AA制,這是我一個人的。”
踏出了咖啡館,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我的愛情就這樣被一個無關的人給亂了方寸,諷刺的簡直讓我覺得像是南柯一夢。
城市的人羣還是川流不息,大小的車輛從我眼前一閃而過,我不知道接下來我應該去哪裡,家裡也鬧翻了,江銘晟那裡是回不去了,停薪留職的報告也交了,一切的一切,都讓我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了。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我對這今早才換的新鈴聲還有些不適應,所以遲鈍了很長時間,才摸索着從包裡拿出來接聽。
“季來茴——”洛慧緊張的尖叫聲拉的很長很長,然後說:“你在哪裡?爲什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不告訴我?你到底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朋友!!!”
心裡一陣酸澀,能在這個時候,還有朋友記掛着我,我那顆冰冷的心,總算有了一點點安慰。
“你在家嗎?我去找你。”我平靜的說。
“我哪還有心思待在家裡啊!早上去碧水軒沒找到你,聽你隔壁的人說你凌晨就拖着行李離開了,我急的找了你三個多小時,連喬楚飛家我都去了,你說你到底在哪呢?”
苦笑了聲,我問她:“那你不會打我電話嗎?”
“我不是一着急給忘了嘛!我剛到了喬楚飛家,要不是他提醒我,我還想不起來給你打電話呢!”
“你就在他家等我,我現在過去。”
掛了電話,我攔了輛的士,然後直接去了喬楚飛獨住的公寓。
洛慧和喬楚飛見到我的時候,臉上擔憂的表情比我想象的還嚴重,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隨意的說:“你們別這樣,我沒事。”
“來茴,你真的跟江銘晟黃了嗎?”
洛慧小心翼翼的問我,一副很難接受的樣子,其實我又何嘗能接受,我收起痛苦,藏起憂傷,斂起難過,只爲了裝出堅強給他們看,我從來不習慣在任何人面前表現脆弱。
“發生了什麼事?”喬楚飛凝重的詢問,一想到他之前給我發的那條短信,我彆扭的移開話題:“你們都別問了,我現在很餓,我們做飯吃好不好?”
明明眸中難掩憂傷,我還是強顏歡笑的站了起來,把袖子一抹:“我來下廚,讓你們嚐嚐我的手藝!”
進了廚房,我熟練的洗菜,淘米,洛慧和喬夢飛站在廚房門口擔憂的盯着我,他們知道我不想多說,也不敢多問,就那樣傻站着。
“你們別看着我,看着我,我緊張。”
硬是把他們打發走,然後我拿起菜刀切菜,現在沒有人看見我了,我不用再裝的那麼辛苦,眼淚一滴滴掉在砧板上,想起上一次爲江銘晟下廚,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啊……”一不小心,想的太多,鋒利的菜刀割在了手指上,頓時血止不住的噴了出來。
“怎麼了???”
聽到我的尖叫聲,洛慧和喬楚飛敏感的先後衝了進來,喬楚飛一見我手指上全是血,嚇得趕緊捏住我的手指,低聲吼:“怎麼這麼不小心?你不會下廚就別逞強!”
悶悶的皺眉,我沒有解釋,我不是不會下廚,我只是在下廚時,想到了一些不該想到的人,和一些不該想起的回憶。
“來茴,你真是要急死我了!”洛慧的聲音帶有一絲哭腔,她伸手抱住我,心疼不已。
喬楚飛找來雲南白藥和紗布,可是手指上的血不管撒多少藥粉就是止不住,眼見着血流的越來越多,洛慧急了——
“我們去醫院吧,這樣子血不要流乾了啊!!”喬楚飛無奈,只好用紗布使勁的裹住我的手指,然後開車去了附近的中心醫院。
我不知道醫生用的是什麼方法和什麼藥,但當時我覺得我很痛,他們給我打了麻醉,我還是痛,後來我醒的時候,血已經止住了,但醫生告訴我,三個月後來複查一次。
回去的路上,我還是不太想說話,洛慧一直在旁邊問東問西,別說我沒聽清,就是聽清了我也不願回答。
“來茴,你暫時沒地方去,住我那裡好不好?”
洛慧一把握住我的手,關切的邀請。親情沒了,愛情沒了,幸好,友情還在。
我離開碧水軒,江銘晟並沒有找我,第三天,我換了手機號,我不是怕江銘晟聯繫我,我是怕他不聯繫我,我情願讓自己相信他是因爲不知道我的新號碼而沒聯繫我,也好過我明明沒換號碼他卻也沒聯繫我。
又是一個深夜,洛慧已經睡了,我臨睡前吃了五顆安眠藥,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真的記不清是從哪天開始,安眠藥對我已經失去了作用。
我起身披了件衣服,走向窗邊,外面只有淡淡的月光,我不知道是因爲最近視力不好還是天氣不好,總之,我恨不得找一個放大鏡,來觀察天空中有沒有我渴望看到的星星。
靠在窗欄上,我對着遠處的天空,喃喃自語:“季來茴,你爲什麼還要留在這個明明已經沒有星星的城市?你到底還在期待些什麼?”
沒有人可以回答我這兩個問題,我在無望的回憶裡,等待着一個未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