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見小衝子不過來,知道肯定是有什麼不便讓她知道的事情要稟報玄烈,便道:
“殿下不必再陪千夜,千夜到前面看看燈,就回摘星臺。”
玄烈見小衝子一臉“大事不妙”的樣子,也無法再陪千夜,點了點頭:“好,早點回去,外面起風了。”
千夜便往前走去,走一段總要遇到一個佈置了燈謎的亭臺,大部分燈謎都比較容易,直到她看見一個九宮格燈謎,似乎頗有難度,略感有趣,便走了進去。
掌燈宮女走上前一拜,指引千夜走到藏有燈謎的花燈前。
這個花燈是一個九宮格形狀的燈櫃,也就是按照九宮格的玩法,填字進去,拼成幾個答案。
千夜接過毛筆,靜靜看了一會兒,就在空白之處,揮毫寫上了幾個她猜的字。
最後剩下兩個,她卻有點猶豫,遲遲沒有下筆,託着胳膊,有點發呆地想着。
站了許久,她才猶豫着擡起手,準備落筆。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附近傳來一個甜膩的聲音:
“皇上——您不是陪臣妾換舞衣嘛,怎麼獨自走到花園裡來了……害臣妾好找啊……”
這嬌滴滴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馨妃。
千夜皺了皺眉,循聲望去。
只見隔着一條拱形木製遊廊的另外一邊花園裡,一座座花燈的光芒中,穿着明黃龍袍的偉岸男子正站在那裡,舉目望向千夜這一邊。
因爲隔得遠,千夜不敢肯定,南宮燮是在欣賞花燈,還是在看她。
馨妃走過來時,南宮燮才轉過臉,看着走到面前的馨妃,開玩笑地道:“找朕做什麼?朕在自家花園裡還能走丟不成?”
馨妃似乎沒有發現千夜的存在,挽住南宮燮的手臂,整個人都貼了上去,嬌嗔道:
“皇上,臣妾不是擔心您的身體嘛。時辰已經是戌時三刻,您該吃丹藥了呢……”
二人對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恰好順風,千夜聽得一清二楚。
見別人這樣卿卿我我,她總是有些尷尬,便下意識側身,借九宮格彩燈擋住了自己的身影,準備悄悄離去。
“哦……又要吃藥了,瞧朕的記性,”南宮燮淡
淡地道:“馨妃,把藥給朕吧。”
一聽這話,千夜忽然站住了腳步,轉身對一旁好奇看着她的掌燈宮女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轉回來,從花燈一側探出半個頭,看着南宮燮和馨妃。
“是,臣妾就是怕今天晚宴太久,誤了時辰,所以隨身帶着呢……”
馨妃說着,就從袖袋中取出一個小青花瓷瓶,倒了一粒金燦燦的丹藥出來,交到南宮燮手裡。
千夜疑惑起來。
南宮燮有服食丹藥的習慣,而且還要在晚上定時吃,他是有什麼病嗎?
儘管南宮燮稱病不上朝、命太子監國,但是這幾天千夜見他兩次,看上去他健健康康,中氣十足,完全沒有生病的樣子,沒想到他竟然天天都離不開藥。
千夜的目光落在馨妃手裡的小瓷瓶上。
南宮燮接過了那顆金色的丹藥,揚手放進口中,也不用喝水,咕咚一聲就嚥了下去。
“好了,朕吃過藥,馨妃也可以放心了吧?朕喝酒有些熱,隨意走走而已,你且回摘星臺等朕,朕片刻就來欣賞你的舞蹈。”
馨妃見南宮燮吃下丹藥,這才欣然一笑,聽從他的話,轉身返回瓊林閣去了。
等她一走,南宮燮便側身一吐,那顆本已被他“吃下去”的金丹,竟“啵”地一聲被吐出,落進一旁濃密的灌木叢中。
千夜眉頭更緊,眨着眼睛,心道奇怪,如果這金丹是治病的藥,爲什麼皇上要吐掉?
如果不是治病的,那馨妃給皇上亂吃藥,豈不是犯了死罪,皇上竟如此寬容於她?
怪事……
就在她低頭疑惑思忖的時候,南宮燮已經邁步走開,等千夜再擡頭,才發現南宮燮不知何時已經不在剛纔的地方。
她怔怔地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南宮燮並不像傳聞中一樣那麼寵愛馨妃,因爲,若是防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真的喜歡她?
這丹藥定有蹊蹺,所以南宮燮纔不吃。
想到丹藥,千夜忽然想起了自己一進宮就被龍沉砂抹去了守宮砂那件事。
那龍沉砂是煉製丹藥所必須的材料,這宮裡能擁有龍沉砂的人,必定跟煉丹製藥的人有聯繫。
莫非,背後指使
青蓮陷害千夜失去守宮砂的,是馨妃?
馨妃毀了龔靈玉的臉,導致龔靈玉自盡於司正房監牢;若是龍沉砂事件也是馨妃指使青蓮、並殺青蓮滅口、陷害紅蕊,那麼上官笙兒的死,恐怕也和馨妃脫不了關係。
如果真的是馨妃,查出了龍沉砂是誰給她的,估計就能查出她和宮外甚至前朝的聯繫人……
想到這裡,千夜頓時着急起來,恨不能馬上把這個發現告訴景公子,好聽一聽他的看法,跟他所調查出來的蛛絲馬跡做一個比對,早點查出隱藏在暗處的敵人,給上官笙兒報仇。
她激動地轉身,眼前卻猛然被一抹明黃色晃得睜不開眼,差點撞進一人的懷裡。
那一團五爪金龍,金絲繡成,光澤燦爛,栩栩如生,極具威懾,乍一看,她竟嚇了一跳。
一貫對皇權的尊崇,令她不敢直視,急忙後退。
面前這人卻擔心她退倒了,下意識伸手扶住她雙臂。
“慌什麼?朕不吃人。”
南宮燮見千夜倉皇失措的樣子,竟心生一絲憐惜,安撫道。
千夜沒想到南宮燮會忽然從拱形遊廊的另一邊走過來,更沒想到他居然會默默站在她身後看她發呆。
一旁的幾個掌燈宮女,早就識趣地轉身側對皇帝,低垂着頭,不敢擡頭看,更不敢提醒千夜,皇帝來了。
千夜慌張了片刻,立刻就恢復冷靜,心裡的疑問,讓她壯起膽子,趁南宮燮扶她的時機,手倏然扶住他的手臂,輕身跪下。
這一跪,她的手自然而然從他的手臂上滑到手腕,已準確無誤地搭在他的脈上。
脈象不沉不遲,和緩有力,有肝火上升的跡象,但不排除是因爲今夜飲酒所致。基本上,南宮燮的脈象表示他還很健康,根本不需要天天吃藥。
那麼,馨妃天天盯着皇帝吃藥,吃的是什麼藥呢?補藥?還是……提升慾望的禁藥?
南宮燮看着千夜,嘴角露出一絲揶揄的笑意,半天也不叫千夜起來。
直到千夜的眼神越來越亮,他才一把將她拉起來,令她猝及不防地跌入他懷中。
千夜忽然被拽起來,嚇得一顆心都要被擠出喉嚨,失聲喊道:“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