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望着蘭凌,蘭凌也望着她,彼此都是奇怪的眼神。
蘭凌旋即一笑,道:“不過也許是她走得匆忙,來不及告訴千夜姐姐吧。畢竟,她也算是皇奶奶的孃家外孫女,節日來看望皇奶奶是常有的。”
千夜見蘭凌心思敏銳,不但察覺她的疑惑,而且立刻能圓場,心裡對這個不受寵的公主又多了一分認識。
“是啊,或許是今日我從溫泉回去得晚了,她等不到我。”
也只能這麼說,她現在並不願意讓別人看出她和柳慕煙之間的仇怨。
蘭凌眼裡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道:“姐姐不要生柳姐姐的氣,明天殿選,你們不就又見面了麼。”
這個消息,千夜就更是不知道。
“哦,這個消息,今晚在芳霖苑的宴會上會宣佈的。今天午膳時,欽天監拿了幾個黃道吉日,給母后和太子哥哥選大婚的日子。太子哥哥就選了兩天後,八月十七。這是個好日子,所以殿選只能儘量提前,好方便六尚局各司做準備。因此,明天就是殿選之日。”
蘭凌解釋道。
千夜聽了,不由緊張起來。
明天,就是殿選,也就是說,還有一天,她必須在這一天之內,把自己的身份告訴太子,告訴皇帝,否則,若然以“沈千夜”的身份入選,那欺君之罪就徹底坐實了。
可是時機,顯然未到。
想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想着未來要做的,她有些惆悵,好在七皇子和蘭凌鬧得歡,她的心情纔不至於一落千丈。
等太皇太后和皇后登上摘星臺落座,大家就紛紛走到了自己的席位間,坐了下來。
因爲是家宴,又有尊長太皇太后在座,所以正座中央是太皇太后的坐席,左右兩側是帝后的座位。
皇帝左下首,是太子和七皇子的坐席。
皇后右下首,是馨妃和德妃的坐席。
其他妃嬪和晚輩們。按照地位和位份,依次排列兩側。
即便這個家宴已經按照普通家庭成員尊幼有序排列,但依然不能完全摒除尊卑
之分。
而千夜如今只是秀女身份,雖然她深得皇后和太子歡心,但沒有封號,也只能坐在略往後的位置,跟不甚得寵的蘭凌帝姬同一桌。
七皇子坐在前面,笑嘻嘻看着宮女端上來他喜歡的食物,早就食指大動想吃。
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龍椅,還有那絮絮叨叨閒話家常的太皇太后,他有點着急。
這時,餘光瞧見太子側過臉來,隔着幾個桌子的人頭,遠遠看着千夜。
可是千夜卻跟蘭凌一樣低着頭,聽着太皇太后在開席之前的教誨,或者說回憶和唸叨。
七皇子笑着對玄烈說道:“太子哥哥,我喜歡千夜姐姐桌上那些吃的,我可不可以跟她換個位置呀?”
這聲音並不算小,小孩子也不懂得什麼叫不合時宜,說出來,大家都聽到了。
近到太皇太后,遠到千夜、蘭凌,都聽見了。
好在南宮燮不在,要不然七皇子定然少不了捱罵。
太皇太后聽了笑起來:“寧墨這個饞嘴的猴兒,要吃什麼,讓人端給你就是,什麼時候都不能安生坐着……”
這話一出,德妃急忙站起來請罪:“是臣妾疏忽教導了,今後定當對寧墨多加管束。”
太皇太后也不想在家宴這種場合如此嚴厲,何況,誰都看得出,太子的心都被千夜給勾走了,哪裡還有心思用膳呢?於是就同意了七皇子換桌子。
趁着皇帝未到,七皇子慌忙跟千夜換好了桌子。
這個決定,已經不是千夜能拒絕的,她也就只好在衆目睽睽之下,輕移蓮步走到太子的桌子旁,欠身福了一福,方纔落座。
這下,摘星臺的大殿裡,可是炸開了鍋。
有人誇讚太子和千夜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有人對皇后大獻奉承之詞,有人私底下議論明日殿選的結果……
片刻之後,只聽高聲傳報從樓下傳來:“皇上駕到——”
一層層傳報上來,除了太皇太后,其餘的人全都站了起來,等候皇帝進殿。
等皇帝走進來時,只見身
後跟着兩個人,一個是女人,二十五六歲的模樣,穿着御前侍衛的男裝,面無表情地走在皇帝左側,正是今天正選時去旁觀的那個千夜並不認識的女子。
另外一個,三十多歲,面白無鬚,看服制是太監總管,應當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大太監鄭元鶴。
衆人齊聲參見皇帝南宮燮,南宮燮便笑着落座,目光掃視衆人,忽然落在了太子這一桌。
他看見千夜竟坐在太子身旁,本來舒展的眉頭就略皺了一下。
這樣的坐法,若是殿選後千夜成了太子妃,那就很正常,可是現在就這麼排序,始終是有些不合規矩的。
這時,南宮燮和千夜的坐席間,只隔了一個太子,千夜雖然用餘光看着南宮燮,卻也察覺到南宮燮有些不悅,可是她也沒辦法啊。
皇后的目光始終保持在南宮燮和太子的身上,此時就笑着說道:
“皇上,您快坐下吧。今天是家宴,大家都略隨意了些,那寧墨啊,偏要跟蘭凌坐在一桌,千夜只好跟他換了位置。”
南宮燮在人前對皇后是頗爲敬重的,這時皇后開口,而理由也說得過去,這才笑了一下,傳令開席。
於是樂師開始奏樂,舞姬翩然而至,歌舞助興。
各種各樣的美味佳餚就陸續端上來,因爲今夜的主題是蟹,而吃蟹又有諸多的禁忌,所以菜色更是經過了精心挑選和製作。
太子和千夜坐在一起,說不出的心滿意足,對她倍加體貼照顧,真是羨煞旁人。
南宮燮和皇后分坐在太皇太后兩旁,頻頻向太皇太后敬酒。
太皇太后在嫁到龍鉞國和親之前,在北燕也是一位能文能武的公主,因此酒量也不差,儘管現在喝得少,但是到了這種熱鬧的場合,還是很喜歡貪杯的,自然開心得很。
她的目光從歌舞姬身上,慢慢轉了一圈,不由就對南宮燮嘆了一聲:
“皇帝啊,你可是不如你曾祖慶曆帝呀……看看這席上的妃嬪、這幾位曾孫孫,人數上,比當年慶曆帝在位時,少了一半不止。哀家不高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