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妍便瞥了她一眼,“阿寧,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吧。”
“沒有!”趙晴寧乾笑兩聲,討乖賣巧地抓着林青妍的胳膊晃,“怎麼會呢,要是有什麼,我肯定會直接跟母后您說的呀,我怎麼會瞞着母后您呢!”
“得了吧,”林青妍瞄她一眼,“你還能瞞住哀家嗎?你就差直接在你臉上寫幾個字,我,有,話,說!”
趙晴寧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還十分迅速地往後挪了挪,“我不能說,說了皇兄知道了會生氣的。”
林青妍摸摸趙晴寧的頭,笑吟吟地瞧着她,十分淡定地道:“傻孩子,我們爲什麼要讓他知道呢?我們不讓他知道不就好了嗎?”
真是愁人的孩子,怎麼這麼單純呢。
“那個,外面傳聞,說母后您有孕了……還說,還說……”趙晴寧有些小心翼翼地道,目光中透出小心但又帶着好奇的光芒,“還說您懷的是我皇兄的孩子……”
林青妍正要朝湖裡繼續撒一把魚食,聞言手頓了一下,然後才手一鬆撒了下去,笑容不改,依舊笑吟吟的,“還有別的嗎?”
“現在都在亂傳,說什麼安皇叔之所以會起事,就是因爲皇兄跟母后您有染,要爲我父皇討公道,”趙晴寧說着說着就變得義憤填膺,握緊了小拳頭恨不得跟人打一架,“扯淡!安皇叔就是自己想搶我皇兄的江山!”
若是隻是尋常的謠言,夏帝都壓得住,但是涉及到安王,把安王整成正義之軍,打着爲先帝的名號,然後來個安王因此而死,這很影響民心。
夏帝如今正在推行新政,革新正如火如荼地進行,一絲也出不得岔子,一旦出差,只怕就要推遲個十年,那樣,慕扶櫻和慕清櫻的死,就變得十分悽然。
這件事,對夏帝來說也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只怕是有人有意爲之。
夏帝是怎樣的人,林青妍十分清楚,任何東西都沒有江山來得重要。何況,爲了留住一個孩子,就毀掉夏帝辛辛苦
苦費了四年、犧牲了那麼多人換來的一切,連林青妍自己都不好意思堅持。
但,這個孩子,懷胎近六月,再等三四個月,便能誕生到這個世上了,這是她的孩子,她又如何能捨棄呢?
林青妍想了很久,假設了一萬次,如果夏帝要求她不要這個孩子了,她該怎麼選擇?她該如何才能保全這個孩子?
但連着幾日,夏帝都依舊同她言笑晏晏,一個字也沒有提。只是偶爾的,他抱着她沉默的時候,林青妍餘光便瞥見他那雙眼眸宛如黑曜石般深邃又剔透,沉寂得可怕。
那種沉默,很短暫,但是讓人心驚得可怕,就如同暴風雨之前的片刻寧靜。
倒是趙晴寧時時來陪着她,常常也帶着一些新奇的玩意來逗林青妍開心,林青妍胃口不好,她便也變着花樣帶各色宮外小吃來。
每每趙晴寧在,就會充滿歡笑聲,可她走了,這長秋殿便就又變成一片死寂的沉寂,越是喧鬧後,越讓人覺得空虛。
那種龐大的空虛,就如一個無底洞,那是對不確定的恐慌,對可能失去的一種害怕。
這件事雖然夏帝一個字也沒跟她提,但是不代表林青妍不知道,誰身邊沒幾個能通風報信的人,很快這件事的後續林青妍便知道了。
這次又是士林出頭,口誅筆伐,甚至有不少人前往避暑山莊,請太后召見。朝中百官分成兩派,一派深信夏帝和太后,於是堅請太后回宮,以證太后和皇上清譽。另一派,自是不懷好意,於是也口口聲聲請太后回宮。
本是說林青妍去了避暑山莊避暑,這夏天已經過了,又說的是太后身體有恙,不宜奔波,只能留在避暑山莊養病。
猶記得容氏當初當堂指出林青妍有孕,被夏帝以忤逆犯上的罪名處死,也重重處置了容家。這件事雖然已經過去了,但衆目睽睽之下,知道的人實在太多了。
加上如今舊事重提,又參加了安王的事,便就將安王的覆滅,引導向了林相和安王的
黨派之爭,甚至都開始傳言,是林相誣衊安王造反。
林相就是在這樣氣氛極度緊張的時候進宮來的,父女兩默然站了會,他沉沉地開口道:“孩子究竟是誰的?”
“林相睿智無雙,孩子到底是誰的,不是一早就猜到了,”林青妍依着欄杆坐着,臉色有些蒼白,“若不是那個人,哀家這個孩子,又如何能留到現在呢?”
林相縱橫官場多年,很多事,他看得比誰都透,只是不去點破而已。
“那麼,”林相霍然負手,面色十分肅然,“你現在喜歡上他了?”
林青妍壓低聲音笑笑,“林相又開始緊張了,這是怕哀家不顧林家投靠皇上,還是怕哥哥爲了哀家這個孩子跟林家對抗?不對,這好像是一致的,林相都怕。”
林相面色又沉了沉,眼尾擡了一擡,但神情略帶滄桑,“舒靖背叛了林家,連我的兩個孩子也都要背叛林家嗎?林家對你們來說,就是這樣可以輕而易舉就捨棄的嗎?”
“對父親來說,哀家和哥哥都是可以爲了林家而被犧牲的,”林青妍看着這樣的父親有些心軟,雖然是要反駁他的話,但換了溫言細語道:“所以,對父親您來說,哀家同哥哥就是這樣可以輕而易舉就捨棄的嗎?父親您不爲我們着想,我們便只能自己爲自己着想,我們想要幸福,這是錯嗎?”
“皇上果真是曠世帝君,連林家僅有的兩個孩子,都投靠了他,”林相目中有了些微的悲愴之色,“或許,林家果真是要走到盡頭了。”
林青妍心裡不忍,也有對林相本能的敬畏,垂下眼睛不再看他,“哀家同哥哥不會不顧林家的生死,這一點父親您可以放心。現在,父親還是說說您找我是爲了什麼吧。”
林相眼神立時變得銳利,映出一片冷光,“今早開始朝中百官就已經開始跪在太初殿前,跪了一夜了,求皇上下旨請太后回宮,皇上說太后宜靜養,如此有違孝道,未予恩准。如今,他們還跪在太初殿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