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要我,父王一定會要我,因爲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我是他的兒子。難怪我去了蓬萊仙島後,他再也沒來瞧我,難怪我差點死在南汜林中,他也沒來救我,原來我不是他的兒子,我什麼也不是。”禺疆痛苦的叫喊道。
“禺疆,別這樣,你還有我,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陪着你。待你好了,我陪你去找你爹爹。”阿狸跟着難過的安慰他,又急問:“對了,你孃親喚什麼名?說不定師父或者踏鴻他們認識她,魔王的妻子一定有人記得,我先幫你打探去。”
“霓月。”禺疆淡淡道。
霓月,難怪禺疆如此喜歡望月,原來月是他孃親的名字,阿狸頓憂傷的憐惜道:“好美的名字,她一定也長得很美很美。”
“可惜我從未見過她,母后逝去後父王便將她所有的東西都封存,連一幅畫像也沒留下。她本是我至親之人,然我腦海中對她卻無一絲記憶,對她的生平也一無所知。我若不是魔王的兒子,那有孕的孃親嫁於魔王定是受盡萬般委屈。我爹爹到底是誰?他爲何不要我與孃親?孃親爲何要爲這負心人生下我?”禺疆痛苦的靠在阿狸肩上猜測着。
“不,你見過你孃親,你一半的容顏便是來自於她,禺疆如此俊俏,你孃親定是如花似玉傾國傾城。”阿狸低頭愛戀的撫了撫禺疆憂愁的眉目淡笑道,“很謝謝你孃親生下你,才讓我有幸遇到你。”
“我不要想這些紛擾的事,我想睡一會,睡醒來便忘記這些事,又是一個新的開始。”禺疆困頓的閉上眼不想再多說。
阿狸忙起身扶他躺下,靜靜的瞧着牀上不安的禺疆漸漸安睡,便輕輕放開他握緊自己的手,爲其掖了掖被,起身出了翠玲瓏塔,往靈隱寺的禪院中去,跪拜在千萬年靜默的蒲團上糾結道:“悲憫的上天呀,請告訴我,如果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又怕不能把握怎麼辦?”
身後現出的南鬥神淡笑道:“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可是這微妙的愛情就像隨時會熄滅的火焰般,待到它過了燃燒的時刻,便會無情的燃盡,他永遠也瞧不見點燈人的傷心。”阿狸搖頭道。
“譬如你不願意種花。你說,我不願看見它,一點點凋落;是的,爲了避免結束,你避免了一切開始。”南鬥神淡淡的步出禪院,望着空中忽然下起的淅淅瀝瀝的小雨開懷道:“好雨知時節,是該種花了。”
阿狸頓明瞭的起身感激的拜謝道:“多謝師父,阿狸懂了。”說着便又往翠玲瓏塔方向趕去。
“坐亦禪,行亦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你若真懂該多好。”南鬥神接着檐下的雨輕輕的嘆息道,“嫘師妹,你可瞧見了嗎?”
阿狸回到翠玲瓏塔中,坐在門檻上,瞧了瞧禪牀上深睡的禺疆,頓安心的看雨聽風
,山間寂靜,唯有雨聲簌簌,打在外面的枝葉上,將那明黃的院牆洗得更加澄淨,一場雨下來,坐在塔中卻竟無半分焦急煩擾,眼前的一草一木都似帶着禪意,寧靜致遠,是這些天來最讓人歡喜忘憂的一刻。
然這片刻的安寧即刻便被匆匆奔來的北斗神打破,他火急火燎道:“阿狸,你快回五界,上界如今大亂,你父王跟炎帝聯手與九黎王蚩尤打起了戰,如今只有你才能阻止這場浩劫,快去阻斷這亂戰的源頭。”
“啊!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打起來,前些時日他們幾個上界之王還坐在一起談笑風生。”阿狸頓震驚道。
“仙界來信並沒有提到這些,你回去便能得知。”北斗神急道。
“這可怎麼好?三師兄的傷勢還沒好,倘若我走了,他瞧不見我又會胡思亂想。”阿狸爲難的跑到牀邊,不捨的望着安睡淺笑的禺疆。
“兒女情長不在朝朝暮暮,你此刻晚回去一分,上界便會多枉死數不勝數的生靈,待禺疆好了,我便讓他去找你。”北斗神勸慰道。
阿狸自知事態嚴重,連一向與五界井水不犯河水的蓬萊仙島也着了急,他們不方便出手,作爲弟子的自己自然要替他們分憂,而且父王也被捲入了此事,一向持事穩重的父王爲何會參與戰爭,這倒是奇了?此事甚是蹊蹺。阿狸想着正要離開,卻又轉身幻出自己爲禺疆做的白袍放在枕頭旁,戀戀不捨再次瞧了瞧禺疆,又怕吵醒他便出了門才拉住北斗神囑咐道:“師父,請照看好三師兄,我一定會速速回來。待三師兄醒了,請你轉告他,他要我答應的話我答應了。”
“什麼答應的話,哎,阿狸,交待的如此不清不楚,禺疆這麼笨的臭小子怎麼會知道你的意思。”北斗神不解道,其實是他自己十分好奇想探尋這對小情侶間的秘密。
“他知道的,你就這麼告訴他。”羲和羞紅着臉奔上青鳥,往五界方向飛去。
奔至仙界的崑崙山上,卻見以往守衛森嚴的神衛們皆沒了蹤影,在山上轉了一圈,那些爲黃帝勞作的天神們也沒了去向。這是怎麼回事?這一場戰事到底有多兇險,竟然出動了所有的兵馬?阿狸疑惑重重的奔入石殿中,仍然是空無一人,不甘放棄的搜尋着每一間屋子,終於在膳房中瞧見正躺在搖椅上的彭祖,頓遇到救星般的跑到跟前,急問道:“彭祖,所有的天神真的皆跟隨父王去打戰了嗎?這場戰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先挑起的?”
搖椅上的彭祖虛弱的淡笑道:“羲和仙姬,我們真是有緣,臨死前還能見你一面,老夫死也瞑目了。若不是我壽命將盡,我也會跟隨前去,這場蓄謀已久的戰終是打起來了。”
“蓄謀已久?到底誰是這場戰幕後的推手,發起這場戰對他有什麼好處?”阿狸不解道。
“霓月仙姬,只要找到她真正的死因便能找到五界所有隱秘的源頭,包括你孃親的死。”彭祖沒來由的說道,靜靜的淡笑開來
,“霓月仙姬,老夫來爲你做好吃的。”說完便像赴一場期盼已久的盛宴般滿足的閉上雙眼。
“彭祖,彭祖,彭祖……”阿狸心驚的探了探彭祖的鼻息,竟然真的去世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命將盡,想來定提前將未完成的心願都來得及完成了。阿狸羨慕的要去握彭祖的胖嘟嘟的大手,然彭祖卻忽消失在眼前。如此消逝,倒是甚好。
只是彭祖最後唸叨的名字竟是霓月仙姬,怎如此巧合?與禺疆孃親同名?莫非她們是同一個人!彭祖喚她霓月仙姬,難道她是父王的妹妹,也就是我的親姑姑。阿狸想到這,心情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如今這五界大亂,然有一個地方永遠安享太平,掌管五界大權的烈山玉兒定會知道霓月,若霓月真是爹爹的妹妹,她以前定會想方設法討霓月的歡心過,阿狸心有所動的往玉山趕去。
“只要找到她真正的死因便能找到五界所有隱秘的源頭,包括你孃親的死。”霓月的死因究竟是什麼?爲何會與孃親扯上關係?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來到玉山的玉殿中,正見西王母與禺疆目不轉睛的盯着天鏡中的幻相,只見裡面現出蚩尤憑藉着良好的武器和勇猛的士兵,連連獲勝。逼得黃帝與炎帝兩人節節敗退,逃至城中,焦頭爛額的在營帳中商議着對策。
羲和剛走近,帝俊便聞到她身上獨有的梅花香氣,立即歡喜的轉身奔過來,笑道:“羲和,你來了。聽句芒說你去南汜林救了禺疆,又回了蓬萊仙島,我還以爲你再也不會回五界了?”帝俊不敢確信羲和如今搖擺不定的心意頓不安的問道。
“我的家在仙界的崑崙山,不管我去哪自然是要回來。禺疆已經無大礙,我是回來阻止這場惡戰的,只是這場戰事來得如洪水猛獸般突然。姑姑,明明你們幾個上界之主前幾日還在這玉殿中推杯盞酌,如今倒有興致挑起戰爭?”羲和顧不上帝俊的小情思,急問西王母道。
“蚩尤這個狼子野心的傢伙,恐他再就對富饒的軒轅與神農兩族垂涎已久,表面上與我們稱兄道弟,背地裡卻打得如意算盤。榆罔哥哥去靈山拜訪他時,他竟誣陷哥哥酒醉輕薄了他的寵姬洛夜,真是荒唐,這世上哥哥心儀的女子皆已不在,他以爲他的寵姬是個什麼貨色,竟能讓哥哥動心,分明是洛夜故意設下圈套引誘哥哥。”西王母惱怒的罵道。
洛夜,此戰怎又會扯上她?想起那個溫順如羊偎在蚩尤身旁的幸福女子,她與蚩尤恩愛異常,定不會有心去誘惑榆罔,就算她願意,霸道的蚩尤定也不許。然多年來只有一位仙后從未有過侍妾的炎帝定也不可能突起色心,此事仔細想來疑點衆多,背後定不是如此簡單。有可能這是一個早已設好埋伏的圈套,羲和,不能被他們帶入這詭秘的藉口中。霓月的死因能解開五界所有的隱秘,我倒是想查清楚這件事。
“我對洛夜不感興趣,只是想問姑姑認不認識一個人,霓月仙姬。”羲和挑眉的看着西王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