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怡安”小區的大門,芮青沿着街道緩緩前行。
夜風是暖的,還攙雜着一絲絲的花香,芮青深深地吸了口氣,注意到馬路上的隔離綠化帶中是一叢叢盛放的迎春花。她的目光刻意地掠過那些迎面走來的路人,一對手牽着手的老夫婦,一位抱着個小男孩步履匆忙的年輕的母親,三個大聲談論着nBa的十六、七歲的學生,一對親暱地摟抱着走在一起的腳步閒散的戀人,在就要與芮青擦肩而過時他們旁若無人地對吻。芮青將視線移開,她情不自禁地微笑,處在愛情中的人們眼中只有彼此。
千萬不要以爲你會和我有同樣的命運,耳邊突然響起的這個聲音讓芮青一下子站住了腳步,隨即,母親的臉清晰地浮現在她眼前。十幾分鍾前,她一臉平靜地聽完母親說的話,一臉平靜地離開,那之後,她的腦子裡空空蕩蕩,甚至拼湊不出一個完整的想法,直到此刻她才猛然驚醒。
芮青對於父親的記憶可以說是沒有的,因爲父親去世時她還太小,只有那些黑白的老照片上父親那張永遠年輕的臉能告訴她父親的樣子。在芮青十七歲那年,她曾經問過母親爲什麼沒有再嫁?是爲了她嗎?還是因爲對父親的愛使她無法再接受其他人呢?芮青始終記得母親的回答,“這兩個都是原因之一,對你父親的愛和記憶已經變成了生命的一部分,而你是我一生的責任,能接替你父親位置的人必須是讓我們兩個都能接受並且也愛我們兩個的人,不過,這個人沒有出現過。對有些人來說,愛情一生只有一次,你失去了或者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了。”
你又對了,芮青閉上了眼睛,你又說中了我一直沒去正視的那個想法,我沒有正視它,可我卻在潛意識裡一直追隨着它─無論是死別還是生離,對我們來說結果是一樣的,我們都將孤獨。
芮青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這段時間裡,她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曠野,周圍的聲音全都變得模糊縹緲,如同與她隔着千山萬水。當她再睜開眼睛時,眼前的景物在模糊中跳躍了片刻才漸漸歸於清晰。
芮青重新邁開腳步,沒多久,她的身影就融入了北京溫暖的春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