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師爺,你有沒有記筆記的習慣!”
朱明看到賈任劈頭就問!
“有……有……以前每天都寫,每天除了給東家記賬外,還自己記一記事,但是好多天沒寫了……不方便啊!”
見東家語氣不善,賈任心裡打鼓。
“好!很好!請你把今天看到的事記下來,離開滿清韃子的地盤後,將筆記整理成冊,到時刊印成書,這本書刊印出版之時,我給你一千兩銀子獎勵,讓這件事流傳於世,你是著作者,你會大大的出名!”
“我的文采只一般般,拿出去不好吧!”
“不要什麼文采,只要給人看得懂,大白話文都無所謂的。這本書不但要給讀書人知道,還要街邊賣菜的,田邊裡的老農,總之是個人,都能聽得懂!”
“……這……那好吧!”
寫一篇公之於世的書,而毫不需要文采,賈任總覺得有點壓力。
“賈師爺,這是讓滿清醜事公之於天下的大事,華夏將人人視爲韃子爲仇,人人視韃子爲敵,韃子在中原將寸步難行,做成了,你將功德無量,將來史書上少不得記有你一筆。文采嘛!我來幫你的!說不定你的書寫好後,會不停有人來幫你編輯整理完善,一直到文采斐然。”
班鴻志一聽朱明對賈任的說話,稍一思考,即明白朱明的想法,不愧曾中過舉人。
安排好此事,負責搜索警戒的鐘勇義前來通報,說附近已沒韃子的蹤影,朱明跳起來,讓全體人員立即轉移。
又是一天的翻山越嶺,與昨日同樣,到黃昏時休息兩時辰後再度連夜出發,
也許是受了親眼今天看到清兵大屠殺的刺激,又或許是害怕了,劉德化堅決不同意用繩子綁手被人拖着前行,而是自己保證跟上。
可能是該離開的人都離開了,跟上的人都是願意一起回去的人,當天晚上,只有很少幾個人故意掉隊開小差逃跑。
第二天,同樣如此。
第三天亦如此。
第四天,竟然沒有一人離隊。
第五天,衆人疲憊已極,也是沒一人離隊。
第六天,連續第三天沒人離隊。
朱明看差不多了,在找到一處極其隱蔽的能容納全體人員的山洞後,即安排休息,以好補充體力。同時還組織撿樹枝幹草,在夜幕降臨後,外人看不到燒火的煙霧時,在洞中燒火煮水做飯,讓大家難得地吃了一頓熱食。
稍事休息後,朱明召集了全體人員,說爲了更好地有組織的走出韃子的包圍,很有必要重新整編隊伍,統一號令統一指揮。
見大家沒反對的意思,朱明說出了自己的整編辦法。
其實朱明提出的這個辦法很簡單,朱明是直接使用了他熟悉的穿越前的軍隊編制名稱,具體做法是,每十個人爲一班,在班中選出兩個領頭的,兩個領頭分爲一正一副,採用了班長、副班長的稱謂;每三班爲一排,選出排長、副排長;每三排爲一連,選出連長、副連長。經過清點人數,共有四百八十六人,七十三匹馬,暫時編爲四個連又兩個騎兵排,統稱南歸大隊,由朱明統一指揮,稱大隊長,班鴻志任副大隊長,協助指揮。
第一連連長由朱明兼任任,副連長班鴻志兼任;第二連連長田志平,副連長鍾勇義;第三連連長黃文昭,副連長劉德化;第四連連長張振華,副連長王興;騎兵第一排排長鬍天雄;騎兵第二排排長王闊雄。
這樣的安排,朱明心裡覺得很無奈,該批明軍來自不同的軍鎮系統,除了班鴻志之外,因爲軍官掌握有較靈通的信息和馬匹,都率先逃亡殆盡,剩下的全是甲長以下的底層士兵,受這個時代的限制,士兵一般是幾乎沒有任何文化素質,連各自的方言都五花八門,喊同一個口令,旁人都不一定聽得懂,一時之間實在難於找出合適的人擔任軍官。田志平穿越前當過幾年海軍士兵,擔任連長倒可以說得過去,安排黃文昭、劉德化擔任正副連長,是沒辦法的辦法,朱明心中也忐忑,唯有希望他們能發揮穿越前掌握的知識,在逃亡途中不拖後腿就不錯了,張振華與王興的搭配則是朱明爲下一步的大計打算作準備。
幸好,經過前幾天朱明故意安排的沒日沒夜的逃亡,偷奸耍滑的人幾乎全部自行脫隊逃離,剩下的這羣明軍士兵大都很憨厚忠實的,沒那麼多的花花腸子,都覺得此刻是逃亡之中,只要能安全逃跑就好,對於朱明的安排根本沒什麼異議。
編制完成後,安排班長以下人員休息,排長以上的全部集中連夜召開會議,商議下一步的行動。
會議上,一個二十六七歲左右,名叫馮浩然的排長引起了朱明的注意。
馮浩然一發言就說:“我們如果一心向西,要從張家口、喜峰口回中原,路途上的麻煩會非常多,現在除了滿洲韃子的哨探遊騎滿地亂跑之外,還有蒙古韃子的遊騎也跟着到處佔便宜燒殺搶掠,隨時都會發生遭遇戰,一旦被大隊韃子盯上,就麻煩了!我們的馬少,走不快,很可能被包圍,就算有足夠馬匹,在馬背上的功夫我們一時間不是韃子的對手,也難於躲過韃子的死死追擊,最可能的結果是,能有一小部分人逃脫就不錯了!這不是一個好的辦法!”
朱明聽了此言,微笑起來,眼睛注視着他,對於這些明軍的底層士兵的素質,原來他並不抱多大的期望,矮子中選出來的高個子,能口齒伶俐,把話語說清楚就不錯了,此人能提出自己的看法,在作爲一個底層明軍士兵中能做到如此,實在不容易。
“哪還能有什麼好辦法呢?難道還能跑向韃子的老窩去啊?”馬上有人反駁馮浩然的話語。
“到韃子的老窩去就對了,我們現在先向北走不就是要走向蒙古韃子的老窩嗎?我覺得應該改變方向,向東南方向走,然後……”
馮浩然的這句話看似非常荒唐,驚倒了在座的大部分明軍,還沒等他說完,議論聲頓時嗡嗡地響起來。班鴻志、胡天雄等人還好,他們知道朱明的打算與此人的提議不謀而合,都默不作聲,看向朱明,由他決斷。
朱明在沉吟了片刻,在選定班排長的時候,朱明大致瞭解過每個人的經歷,知道馮浩然是覺華島水師的明軍甲長,管過一艘福船,在向松山運送補給物資時,受清兵攻擊導致船隻沉沒,棄船上岸加入了大隊明軍的潰退人潮中。鑑於此人是水師出身,提的建議,必定是想法接近海邊,伺機奪船南下。這個設想與朱明的計劃倒是不謀而合。
朱明精神一振,眼中精光一射,注視着馮浩然,說道:“很好!你的計劃是打算接近海邊,奪船跨海南下,回到山東吧?”
見馮浩然點點頭,朱明憑自己的記憶,低頭在地上做了一個簡單的沙盤地圖,拿了幾塊石頭擺在地上,表示錦州、遼東半島、膠東半島、山海關、以及現在所處的大致位置,並拿了一個小木棍畫一條線表示海岸線,擡頭向馮浩然說道:“我正有此意!但不知哪裡有適合的地點找到船。你知道哪些地方有船嗎?哪些地方適合我們隱蔽接近?”
衆人眼中都是一亮,特別是班鴻志,從事軍機贊畫多年,對於沙盤地圖並不陌生,但明軍將帥的沙盤多是一些印象派的圖形,而且對於海路方面的形勢不是很關注,但朱明做的此沙盤雖然簡單,但能大致清晰的顯示出了地理位置特點,對於指揮軍隊作戰,是大大的便利。班鴻志對於朱明等人身上表現出來的知識和氣質,更覺神秘。
馮浩然只是水師底層的士兵,其職位是甲長,相當於班長,最多隻是代理上官指揮過一千幾百料的福船,這個時代沒什麼系統的軍校,特別是基層的軍官和士兵根本沒有什麼系統的訓練,戰爭的進行多是靠基層軍官和士兵的經驗來實施,馮浩然竟然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直觀的沙盤地圖。原來以爲沒有人會支持自己在外人看來是近乎荒唐的設想,誰知自己一番話語就引出了朱明真實的想法,竟然跟自己是不謀而合,並且立時擺出一個沙盤,比自己不知高了多少,心裡覺得甚是佩服。
馮浩然指着沙盤上一段海岸線說:“錦州以東幾十裡估計就有船,朝鮮國給韃子支援的糧草、人員很多靠海船運,大明水師在此地早已對其沒什麼威脅。如果要穩妥一些的,最好直接走到錦州三百里外的遼河出海口之處蓋州衛一個叫樑房口的地方,韃子在遼河向瀋陽運輸物資需要很多船隻,遼河未冰凍時,此處出海口肯定有船隻,韃子甚是輕視大明水師,必定沒有多少防備,在此處到山東煙臺不過七百餘里,上船順着北風,最多兩天即可抵達山東煙臺!”
“可是,我們怎樣才能保證安全到樑房口呢?這裡離樑房口起碼有四五百里吧?在途中要是被清軍發現怎麼辦?就算沒被清軍發現,去哪裡搞糧食?走上十天八天我們在路上吃什麼?”馮浩然話音剛落,立刻有人問道。
大家聽了,都覺得這是一個頭痛的問題。
“最危險的地方也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家議一議,看這樣行不行……一路上可以這樣掩人耳目……至於路上沒有糧食,韃子可以去搶,我們也可以去搶……”朱明也不故弄什麼玄虛,直接對大家說出自己的冒險脫逃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