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後,班鴻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令擡滑竿的戰士回頭去找到朱明,問道:“在連島這裡,這支隊伍算是成軍了,與官府打交道,得有個成軍稱號,你打算用什麼稱號?”
“這支隊伍用什麼名號?”朱明倒是沒考慮過這個事情,搜腸刮肚地想了一遍,都覺得不妥,乾脆隨便說了幾個名稱:“我們都是逃出錦州的,叫錦州軍好嗎?”
“不妥,這不妥。”班鴻志對於朝廷王師大敗的地方似乎心有餘悸,否定了這個稱號。
“那叫遼東軍吧?”
“遼東軍的稱號早已有之。”
“此地名喚連島,就叫連島軍吧?”
“此不是久留之地,不宜用此名!”
“爲紀念我們在旅順打過幾個勝仗,就喚旅順軍吧!二來還寓意我們以後旅途順利的意思。就用這個名字吧。”朱明有點心不在焉了,用什麼名字他不是很關注,畢竟名頭都是靠以後打出來的,現在計較這個,他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旅順軍,旅順軍,大順大利,其實叫大順軍也不錯。”
班鴻志口中突然蹦出一個“大順軍”的名號出來,朱明嚇了一跳,他可不想先搶了李自成的名號,於是急忙說:“就用旅順軍的名號吧,用什麼名號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有足夠的戰鬥力,打得敵人魂飛膽喪,不管用什麼軍號,都是威震四方響噹噹的。”
“這倒也是,那就用旅順軍的名號吧!好了,我要去贛榆縣城了。”班鴻志剛纔是突然興起,纔在軍隊名號上糾纏了一會兒。他不是一個腐儒,見朱明跟他說着話,卻眼睛瞅着練兵場,知道他急着練兵事宜,也只好作罷。
送走班鴻志,朱明又一頭撲入了士兵訓練的大潮中去。
朱明在那些離去又折返回來的那些士兵口中,瞭解到離此地不遠的地方有一股流民在聞香教殘餘勢力帶領下作亂,其人員數量不明,據說已打敗了一次官兵的進剿,並攻陷了兩三座縣城。堵塞了百里外的道路,隨時有可能向贛榆縣逼進。
剛脫離了滿清韃虜的虎口,來到此地還沒喘過一口氣來,又有可能面臨戰鬥,朱明不由得不安起來。調整了選拔測試及訓練計劃,命令馬上展開正兵測試。表現優秀者立即被授予士官軍銜。
可是如何進行下一步的測試盒選拔呢?朱明自己一時急切之間也沒有成熟的方案。
天黑之後。朱明思來想去,方決定根據士兵們的特長,先確定一批合格的兵爲標杆,其他人員以標杆爲準,進行不同科目的測試晉級,晉級後授予下士軍銜。並分批安排進隨營軍校學習,以迅速造就一批骨幹與中堅。
大的方向確定後,朱明覺得細節方面有很多待完善,於是叫黃狗三通知胡天雄、鍾勇義、王興、麻凱龍、吳亞大、安豹、孟德威等人前來商量。黃狗三剛要轉身出去。朱明想到此時船隊還有兩個洋人是在歐洲軍隊中的陸軍軍官,有豐富的戰陣經驗,不把他們用起來,實在太可惜,於是叫停黃狗三,要他將格倫.伊沙那、列爾斯.賓太一起叫來。
大的方向已確定了,細節就好商量多了,經過一羣人大半夜的商量、爭論,終將朱明的設想細節化,只待明日開始實施。
天亮之後,又有很多前日離去的人陸續折返連島,這贛榆縣的陸路已被流民完全堵塞,只有一小部分人衝過去,根據返回來的人述說,有跡象表明這股流民隨時可能會對贛榆縣城發起攻擊,甚至可能波及連島。
爲安全起見,朱明要張振華安排難民全部撤至連島上,令衆士兵一起動手,挖土工具不夠,就刀槍齊下,用手捧,用木板推,沿營地周邊挖開凍土,形成一條一人多深的壕溝,將挖起的泥土堆在內側,形成一人高的矮牆,算是建起一個簡陋的營寨防禦系統,並安排哨兵加強日夜巡邏,以防止有人偷襲。
等一切佈置停當,已到了中午時分,儘管衆人已很疲累,朱明仍命令抓緊時間展開正兵測試前的訓練。
此時班鴻志回來了,並把贛榆縣令岳文光帶回來,一同前來的還有百餘石糧食、十七匹馬。
朱明急忙前去迎接,只見那嶽文光不過三十歲左右的模樣,紅紅的圓臉龐,留着一綹小山羊鬍子,正瞪着小眼睛細細地打量着朱明。
朱明急忙上前施禮,感謝嶽縣令。
原來班鴻志以督師幕僚的身份前去見嶽文光,此時嶽文光正在爲贛榆縣附近有一股流民逼近而憂心不已,聽說在遼東戰場上有上千士兵渡海到贛榆縣,這令岳縣令更是一個頭兩個大。根據以往的經驗,凡是有軍兵經過,必給地方來上一番劫掠,但又不能重重治罪,否則會逼反了這些丘八們,明軍孔有德部就是因爲在吳橋搶了一隻雞與當地士紳發生衝突被叛變的。但這夥軍兵似乎與其他明軍有點不一樣,暫時沒有發生劫掠鄉里的事情發生,縣城裡的米鋪、肉鋪貨物被一掃而空,據說是被海邊那夥潰兵買走的,儘管如此,因爲有前事可鑑使,父母官嶽縣令還是非常謹慎,爲了摸清這夥軍兵的情況派了一個機靈的衙差陳老七前去打探,卻不料陳老七帶回了一個督師幕僚來。
這時代做官的讀書人很講究個同年、同鄉的關係,班鴻志先主動向嶽縣令自己的姓名字號出身,嶽文光是湖廣隨州人氏,也算是同鄉關係,互相用家鄉口音的話語一聊,立馬與班鴻志熟絡起來。
對於嶽文光擔心的事情,班鴻志拍着胸膛保證說會自籌糧食不會爲難地方。
嶽文光對此半信半疑,悄悄見了陳老七,詳細詢問了他打探的情況,並且見了其他方向派出的衙差,這些衙差彙報說這幾天贛榆縣四鄉並無軍兵劫掠的事情發生,這才使嶽文光慢慢放心下來,回頭找班鴻志說,請他協調這隊軍兵防禦西面的作亂的流民。
對於嶽文光的要求,班鴻志滿口答應,但要嶽文光向其上官彙報,誰料嶽文光說因爲流民堵塞道路,贛榆縣早已與海州上官的聯繫中斷了一段時間。
經過一番商議後,兩人一致同意,爲了爭取時間,決定先通過水路就近向南京留守的兵部稟報這裡的情況,爭取讓這隊自遼東戰場撤出來的士兵防守贛榆縣,待南京兵部作出安排後,再稟報北京朝廷,由朝廷決定這支軍兵的去留。
待商議妥當後,嶽文光便與班鴻志前來“慰問勞軍”。
面對要防守贛榆縣的任務,這能獲取合法身份,正是朱明求之不得的,幾乎是毫不思索便一口應承下來,當場保證誓死守護贛榆縣。
當下嶽文光大喜,立即要來紙筆墨,寫了一份書信,向南京兵部稟報。班鴻志也寫了一份信,描述了逃脫遼東戰場的經過,在奏報中對朱明等人大加讚賞。兩人寫完後,都將各自的信拿給朱明看,朱明一看大吃一驚,只見兩人信彷彿書法比賽般字跡鐵畫銀鉤,而信中更是辭藻華麗、對仗工整,令朱明閱讀起來頗爲吃力。
兩人對於朱明艱難的閱讀也不以爲意,一個大頭兵嘛,能有多高的文學造詣,能閱讀就不錯了。
朱明讀完後,表示自己沒有任何的意見,並立即安排一艘小型快船將書信送往南京兵部。
此間事了,嶽文光提出要看看外面的士兵,朱明也不搪塞,帶嶽文光到練兵場上去。
此時還是冬天,練兵場上士兵們正在埋頭訓練,他們沒有統一的服飾,甚至有些人衣衫襤褸幾乎衣不蔽體,多數人都光着腳踏在冰雪泥濘的地面上,在嶽縣令隨從的眼中,彷彿這是一羣叫花子,哪有一點威武官軍的模樣?
嶽文光對於軍旅之事不甚太懂,但見場上人人都汗流滿臉,一片的龍騰虎躍,或在瘋狂奔跑、或操練武器、或在練着臂力、或在做着嶽文光看不懂的俯臥撐和仰臥起坐,根本沒有人要停下來向他這個父母官和督師幕僚班大人行禮,不禁皺了一下眉頭,心想丘八就是丘八,都是些粗陋無文的傢伙,但轉念一想,叛亂的流民隨時會逼近贛榆縣,還得倚重這些軍漢守護,不得不裝模作樣向朱明點了點頭,算是對練兵的讚賞。
看了一陣,嶽文光看不出什麼名堂,也不太感興趣,便提出如有流民叛賊逼近贛榆縣,朱明應立即馳援。朱明滿口答應。
嶽文光很滿意朱明恭敬的態度,他不想呆在這個汗臭滿天的地方,說要回去,並邀請班鴻志率一部親兵進駐贛榆縣城。
朱明聽了大喜,他正擔心嶽文光會要求他進駐贛榆縣城,那樣就很不方便練兵和建立隨營軍校,他那一套超前幾百年的東西沒準被別人當作是瘋子。現在嶽縣令與他心有靈犀一點通,當然是極力支持,約定好聯繫的方式,點了五十名戰士作爲班鴻志的親兵,準備隨同前往贛榆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