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率泰行動的時候,朱明等人也在連夜兼程南進,開頭的幾十裡,還是慎小謹微地安排人在隊伍後面抹去痕跡,到了深夜後,爲了不暴露目標又不能點亮火把照明,乾脆用幾匹馬並排在背後綁上樹枝,慢慢走着,掃走隊伍行走的足印,再後來,風雪越來越大,連用馬匹拖樹枝的事都省了,只待大雪直接掩蓋了隊伍向南的痕跡。
但大風雪也給全體人員帶來行動的不方便,所有的馬匹都在厚厚的積雪中深一腳淺一腳地慢慢走着,拼死拼活一個時辰走不了二十里路,那些拉着傷員和火藥的馬車更是慢騰騰的,在道路崎嶇曲折之處,更是需要人跳下馬來,手推肩頂才能一點點向前挪動。
“這樣下去不行啊!”朱明苦惱道。
“不要馬車了吧,改爲雪橇吧!”機械器具的改造使用始終是田志平的強項,觀察良久,他提出一個雪橇的方案。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朱明一拍腦袋暗暗責怪自己爲什麼沒想到這一點,立刻命令將馬車拆了,將其改造爲簡易的雪橇,把人員和物品放在雪橇上,用馬匹拖行。這樣,連原來要輪換下馬步行的人都可以坐在雪橇上前行,在行進途中,不少人過於疲勞乾脆在雪橇上打盹小睡一回,大大省力。
於鎮海見朱明等人的辦法好,也將馬車拆了,改爲雪橇,一些不方便騎馬的家眷老弱都坐雪橇前進。
雖然有了雪橇,但在黑暗的夜晚,速度始終無法超過一個時辰三十里。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前進的速度明顯加快,但還是時不時被崩塌的積雪擋住前進的步伐,昨夜的風雪太大了,掩蓋住了整個道路,連嚮導都有時找不到道路,走錯了路,只好團團轉地找路,耽誤了不少時間,這與朱明理想中的速度有很大的距離。
到了中午時分,已經過去近十個時辰,估計也就離開樑房口走了不到一百七十里的路程。
這個時代的道路實在是糟糕透,讓見慣了高速公路、高鐵、飛機的穿越人士大爲傷腦筋,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埋頭趕路。
“速度太慢了,什麼時候才能走到旅順?”埋頭趕路一夜的黃文昭疲憊不堪昏昏欲睡,忍不住說了一句。
“這個速度很不錯了!”朱明在旁邊接上話頭,一路無言無語實在無趣得緊,說說話也許能解解困,朱明看了一眼隊伍前後,繼續說道:“你看過三國的史書嗎?司馬懿滅孟達,八天走了一千二百里,就稱之爲神速了,三國時的道路與現在應該沒多大的差別,按這樣的速度,可以稱之爲神速了!”
“還是太慢,飛奪瀘定橋時,紅軍不是二十九小時走了兩百四十里路嗎?這中間還打了一小仗,炸了幾個碉堡呢!”
“那個情況跟我們現在不同,那都是清一色的青年軍人,而且沒有下雪,道路好認,我們現在連軍隊都算不上,只能算合夥逃跑而已!”一直悶聲的田志平難得地說了一句。
“有什麼不同?我們現在不是騎馬嗎,還有雪橇,紅軍那時沒有馬,更沒有雪橇,而且走的是大西南的崎嶇山間小道!”黃文昭反駁道。
朱明策馬越過一個蒙着薄雪的土坎,回頭對兩人說:“我之前看過一些資料,說這時代軍隊的行軍速度據說一般也只有平均每天六十里到八十里,平均每天一百里都算高速了!”
黃文昭也跟在朱明後面慢慢策馬越過土坎,無奈地應到:“什麼高速?我看龜速還差不多!要想神速,除非是水泥路出現,或者蒸汽機火車發明……唉……老田,你說這蒸汽機車能不能兩三年內搞出來?如果搞出來,你老可是工業革命的奠基人了!譁!工業革命的奠基人,多麼偉大的一個歷史地位……”
田志平顯然沒想過這個事情,越過土坎後,淡淡地應道:“什麼奠基人?活着逃出遼東再說吧!”
三人正在邊走邊說話,突然自隊伍的後面一騎急奔而來,一個漂亮的跳躍便越過在那個土坎,向前而去,揚起陣陣雪花。
“發生什麼急事了?”黃文昭問道。
“那是戚家軍的人,到前面找於鎮海去了!走快點吧!我們也到前面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了。”
原來,於鎮海說自己的人熟悉這裡的地形,堅持要派自己的人擔任哨騎屏護隊伍的前後左右,朱明也沒說什麼,只是要求王闊雄、胡天雄派人提供一些必要的協助。現在哨騎得到有什麼信息,當然先向於鎮海稟報去了。
當朱明走到於鎮海跟前,那哨騎已彙報完畢又調轉馬頭繼續回去哨探去了。於鎮海沒等朱明開口詢問,便說:“後面有股韃子發現我們的蹤跡,並跟上來了。”
“什麼?有韃子追兵跟上來了!這股韃子有多少人……”
率領追兵的滿清軍官是鑲藍旗達旦章京賓洛富,賓洛富年齡三十多歲的,十五歲從軍,力大無窮,善使一根虎牙長槍,經歷了無數場的戰鬥,連他自己都不記得殺了多少明軍和漢人百姓,對於逃跑的奴隸,他有一個特殊愛好,那是抓住奴隸吊起來用小刀割肉,慢慢折磨至死,這似乎是他非常享受的一個過程。在和李率泰受領任務時,他便興奮起來,而李率泰也正是知道他這個特殊的嗜好,才讓他單獨率隊追擊。賓洛富果然也不負李率泰厚望,很快便找到一些痕跡,並率領追兵快速追了上來。
追得這麼緊,並不是賓洛富十分重視逃跑的奴隸,相反是他萬分的鄙視和輕蔑他眼中的軟骨頭奴隸,發現了逃跑的奴隸蹤跡,他甚至懶得向李率泰和大本營派出報信的哨騎,因爲他認爲自己率領的幾百士兵相當於兩三千明軍士兵的戰鬥力,完全可以殲滅幾千甚至上萬如同驚弓之鳥的逃跑奴隸。
狂奔的清軍沿着道路翻過一座小山包,突然發現前面樹林旁邊有一大羣人,既有騎馬的也有步行走路的,服飾衣甲五花八門,手中武器雜七雜八,正亂哄哄地擁擠在路上。
在清軍發現他們的同時,他們也發現了清軍,一陣喧譁,便一鬨而散,有馬的下馬,沒馬的扔掉手中東西,紛紛抱頭鼠竄鑽進樹林裡面,十足一副潰不成軍的樣子,一眨眼時間,路上的人便跑得精光,凌亂地掉了一地的雜物。
清軍看了哈哈大笑,彷彿看到了被獵人追殺的兔子一樣。
賓洛富不以爲然地打量了一下這片並不算很大的樹林,冷哼一聲:“豬就是豬,真的蠢死了,逃進林子就不用死了嗎?”
稍作思量,賓洛富喝令兩百漢軍旗衝進林子裡抓捕逃亡的奴隸,其餘兵卒則在樹林外守住,伺機捕殺逃出林子外的奴隸。
那兩百漢軍旗接到命令也不以爲然,甚至有人笑嘻嘻起來,漢人奴隸逃亡的事情多了,他們見多了,逃跑的奴隸,在他們的眼中,彷彿如同宰殺豬羊一般理所當然,殺起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他們殺起同族的同胞比滿人還要狠。
兩百漢軍旗卒涌進樹林沒多久,發現一片的空地,空地盡頭的雪地上,有幾十個人在那裡,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有人半蹲着,有人乾脆躺着,見他們涌進樹林,便用手向他們指指點點起來,並且嘰嘰喳喳說着什麼,完全當他們是透明的。
有漢軍旗卒大怒,揚起武器加快腳步要衝過去,但也有個別人認爲這種情況非常蹊蹺,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不願意展開衝鋒。但負責指揮的漢軍旗軍官卻不得不喝令全體人員衝鋒,開玩笑,不管前面是陷阱還是桃子,他們都是被派來試探打頭陣,總不能只看見幾十個逃亡奴隸在那裡就跑回去說有埋伏吧!
朱明就在人羣中,他冷笑起來:“你們看,韃子一定要派一些送死鬼前來的!好了,準備幹活吧!”
這片林中空地其實不大,是一條狹長通道,漢軍旗一衝起來,一些人想快一點通過空地衝上前,一些人不大情願呆在空地上,而是想向林中閃去,結果便擠成一團。
“開火!”大叔底下、石頭堆旁邊、雪堆上紛紛伸出黑黝黝的火銃口,隨着一聲令下,一起開火,密集的彈丸掃向漢軍旗。
聽到火銃聲響起,漢軍旗卒們大驚,沒了剛衝進樹林時的趾高氣揚,但想躲閃已來不及了,頓時有四五十人中彈倒地,翻滾着嚎叫着在地上打滾,沒中彈的紛紛如喪家之犬一樣尋找大樹和石頭堆躲避。
“第二輪射擊!”隨着命令,密集的火銃聲,再次響起,但這次射擊,由於漢軍旗們有了準備,比第一輪射擊效果差多了,僅有十多個倒黴鬼被擊中。
僅僅兩輪射擊,林中騰起大股濃密的硝煙,擋住了雙方的視線。這個時代的**就這個樣,再加上配方不盡合理,濃煙就更大了,朱明嘆了口氣,下令火銃手後退,刀斧手上前戰鬥。